第三章
在朱雀樓內的時候,是趙珒千鈞一髮之際救下姌姌,結果現在卻是池台將女兒帶回來的。
「母親你快讓人去找趙珒,我要趙珒!」
「好好。」長公主拿哭起來的女兒根本沒有辦法,問一旁還未離開的池台:「你是在哪裡找到郡主的?可有看到她身旁的那個小太監?」
池台回稟:「卑職找到郡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身邊有任何人。」
長公主聽罷,怒道:「真是膽大包天的奴才!這種時候他竟丟下郡主一個人逃了!若是死了也死有餘辜!」
薛令微急了:「不,不是這樣!趙珒是為我尋路去了,他為了保護我還受了傷,所以才先將我藏在那裡的!母親,我不要他死了,我要趙珒,我要趙珒!……」
薛令微一想到趙珒可能死了,就覺得無比難過。
「好好,母親依你就是。」長公主對自己府里的侍衛吩咐道:「等火滅了,你們去找那小太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公主府里的人都認識趙珒,找起來也容易。
倘若不是因為薛令微對那姓趙的小太監看的重要,長公主根本不會在意這麼一個小太監的死活。
薛令微本來不肯回府,她要見到趙珒才能心安。但今夜發生了這樣兇險的事情,長公主身份尊貴,她們不可能繼續在此逗留,誰也說不清楚這周圍還有沒有其他的刺客。
薛令微只得先隨母親回公主府。
回府以後薛令微不肯入睡,縱然是長公主親自哄她,她也不肯。
長公主從沒有看到薛令微對一個奴才有這樣喜歡過,倘若那趙珒不是太監,恐怕……
不過,薛令微終歸十歲的年紀,等了沒多久,沒撐住睏倦睡了過去。
入冬以來,晚上基本都是趙珒給她暖被褥,此事長公主自然一直都不知道。今夜夜裡並不算冷,但薛令微已經習慣晚上身邊有趙珒,所以睡不到半夜,她便驚醒了。
一醒來,她便問守夜的婢女趙珒的消息。
婢女回她,趙珒在一個時辰前便被人抬回府里了,身上有傷,但卻沒有性命之虞。
薛令微一聽趙珒受傷,趕忙穿上衣裳,在婢女的帶領下奔趙珒所在的地方。
趙珒的重傷在胸膛,薛令微去的時候,他還在昏睡,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
薛令微喊他不醒,以為他快死了,趴在他身上哭了半天,直到御醫不停勸慰趙珒性命無虞,明日會醒過來,她才安了心。
第二日,薛令微剛醒不久,果然看到了出現在她床榻前活生生的趙珒。
她鞋都顧不上穿,從床榻上跳下來,驚喜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她的個頭才及他的腰,所以伸手便緊緊的抱住他,不肯放開。
趙珒略顯蒼白的臉一滯,眼神之中明顯的錯愕。
「趙珒,昨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我怕你真的死了!」
「趙珒啊,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會難過死的!」
「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我擔心了一夜,晚上都沒有睡好,昨天本來想看見你再睡覺的,可我實在太困了……」
「趙珒,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你哪裡都不能去,也不能丟下我!」
趙珒怔怔的看著抱著自己一句接一句,最後忽然仰著小臉對自己下命令的小姑娘。
頓了片刻,他回應一句:「……好。」
趙珒養傷期間,一如既往的住在郡主的寢殿內。長公主為了女兒,甚至命太醫院院使親自來公主府為趙珒治傷。
薛令微依舊成天黏著趙珒。不過,或許是趙珒受了重傷受了驚嚇,自從那之後,他就沒有以前那樣愛說話了。
也沒有以前那樣喜歡對她笑,總是心事重重的。
不過薛令微還是喜歡他。趙珒不是錦衣衛或者禁衛軍那種人,那日的事情讓她兩日才徹底緩過來,更何況是趙珒?
於是,她便給他講笑話,趁母親不在,威逼母親的那幾個男寵給趙珒唱小曲兒。
素日長公主的男寵們雖然表面上對趙珒客氣,實際並不把趙珒當回事,私底下他們還會譏諷趙珒。讓他們給一個不放在眼裡的太監唱小曲兒,他們平時是不可能願意的,只不過——誰叫這小郡主,是公主府的小祖宗?
就算平日長公主再喜歡他們,他們也沒有那個膽量覺得自己在長公主心中的分量敵得過安陽郡主。
「叫你們唱個曲兒,喪著個臉幹什麼?是不願給本郡主唱了?」
那男寵打了個哆嗦,忙笑道:「奴才哪敢……」
「那就好好唱,否則……」
「是,是……」
男寵不敢有微詞,生怕這小郡主一個不高興在長公主面前說點什麼,自己這小命可就懸了。
一曲終罷,薛令微見坐在一邊的趙珒表情淡淡的,似乎並沒有什麼興緻。問道:「趙珒,你有沒有高興一些?」
趙珒起身,俯身拱手道:「郡主……」
薛令微跳下椅子,走到那兩名男寵跟前,質問:「昨日你們如何言語羞辱趙珒,別以為本郡主不知道,今後若是叫我再聽到你們如何為難趙珒,我叫你們不僅在公主府待不下去,連京城你們也別想繼續待下去!」
那兩名男寵立馬跪地叩首,直呼不敢了。
「下去吧,既然你們仗著自己會唱曲子,那就去後園給我對著唱,唱到天黑我母親回來為止,膽敢停一下,你們的舌頭就別想要了!」
那兩名男寵畢竟是見識過長公主手段的人,長公主溺愛小郡主,若真是小郡主喜歡,長公主不一定真的會留他們,於是在領了吩咐之後,打著顫去後園唱曲子去了。
「郡主,這兩位先生畢竟深得長公主殿下的喜愛,郡主這樣罰他們,長公主殿下若是知道了……」
「只是叫他們練練嗓子罷了,我母親一向順著我,他們只不過是兩個奴才,唱一兩個時辰不打緊,誰叫他們平日里總與你過不去?」
趙珒怔愣了一下。
「趙珒,你覺得心裡痛快了嗎?」
趙珒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最近我見你總是悶悶不樂的,就想要你開心一些。」薛令微抱住他的手臂,「你都不對我笑了,你笑笑,好不好?」
趙珒怔怔的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薛令微見他不說話,皺起眉頭:「趙珒!」
趙珒回過神,這才對她揚起一個笑容。
「趙珒,你放心,你是我的人,誰都不敢對你怎麼樣。不僅僅是剛才他們兩個,這府里的下人誰私底下為難你,你都要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趙珒望著她的眼凝滯了片刻,然後眼底漾開深深的笑意。
「奴才遵命。」
——
四年過去,薛令微正好十四歲。
每隔兩日她都要去宮中讀書學習,與皇子公主們一起,教他們詩書的原本是薄太傅,只是一年前薄太傅辭官,便由薄太傅的侄兒,去年的殿試狀元,翰林院侍讀薄尋喻接任教習。
又是一年的寒秋,這夜薛令微照樣與趙珒睡在一起。只是第二日凌晨夢醒,只覺得腿間黏膩極其不舒服,趙珒便起身掌燈。
接著薛令微便是一生驚叫。趙珒回頭,只看到望著床榻不知所措的薛令微。
「趙珒!我……我受傷了!」
趙珒眉頭微微一鎖,將燈點好,迅速回到她床榻前,發現她原本躺過的地方竟有一灘血漬。
不僅如此,連她的寢褲上也都染上了一片。
趙珒怔愣須臾,很快便明白過來。
然而薛令微並不明白,她睡覺睡得好好的,無緣無故的就突然流血了,這對她來說刺激不小,她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受傷了!
接著,她就覺得小腹有些悶悶的難受。
「趙珒,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趙珒看著差點要哭出來的薛令微,紅著臉別過頭去,對她解釋:「郡主只是來葵水了……」
後來趙珒喚來婢女,為薛令微收拾乾淨。第二日長公主知道以後,便找來一個嬤嬤,告訴薛令微這等事宜。
嬤嬤說了很多,薛令微沒怎麼記住,只知道這是女子都會來的東西,雖然她還是不大理解,為什麼只有女子才會流血。
薛令微以為趙珒知道這是葵水,所以就認為太監可能也來這種東西,畢竟太監不算男人。不過等晚上她按照往常再與趙珒睡在一起的時候,趙珒卻不願意了。
「郡主不能再與奴才睡在一起了,若是郡主怕冷,奴才大可以先替郡主將被褥暖起來。」
「這是為何?這幾年我們不都是在一起睡得么?有什麼打緊?」
趙珒紅著臉,有些頭疼,「郡主已經十四,不再是小孩子。決不能再與其他男子有太近的接觸。」
薛令微還是雲里霧裡,站在床榻邊拉住趙珒:「你說的我大概懂……可是趙珒,你只是一個太監啊,又不算男人。」
趙珒:「……」
趙珒:「郡主葵水已至,還有一年便要及笄,屆時要嫁為人婦,有些道理,郡主一定要懂得。」
「什麼道理啊?」
「……郡主不再是個小姑娘,而是一個女子,且郡主身份尊貴,出嫁之前不能再隨意與別人共卧一榻。」
薛令微:「你又不是第一日與我共卧一榻,怎麼今日就不肯了?我一個人睡實在是冷,而且我都習慣睡時身邊有你了。」
趙珒只覺得頭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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姌姌不把人男主當男人。
今後男主會讓她感受到什麼是男人。
ps:真太監的趙珒其實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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