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福女25
謝長征預料的沒錯,郵局裡果然有他的挂號信,今天他要是不來,明天這封信就會由郵遞員送到生產隊。
他正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每個禮拜郵遞員固定去公社送信的日子的前一天來到縣裡的郵局,提前把信拿到手。
他的隨軍申請已經通過了,信里領導還詢問了謝長征的傷情,表達了自己的祝願。
謝長征將這封信收了起來,他的傷已經養好了,不過為了未來著想,可以再休息十天半個月鞏固傷情,再者,家裡又多了一個謝復生,對方的特殊情況並不允許他經受長途旅行,尤其這個年代的火車人擠人,過於密集的環境很容易使得復生的心理躁動不安,謝長征想要趁著這段時間,再好好教教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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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后,謝長征將部隊寄過來的信拿給徐春秀看,夫妻倆很有默契地將這件事瞞了下來,誰也沒告訴,就怕在離開村子之前被老宅子那邊的人知道了,橫生波瀾。
不過這會兒老宅子那邊正鬧著呢,即便他們知曉了,恐怕一時間也顧不上鬧他們。
原來是謝秀珠想要轉學了,原本她在縣裡的高陽初中念書,這會兒她忽然起了念頭,想要轉學到國棉二廠子弟中學。
國棉二廠是市屬單位,算是當地效益比較好的工廠之一,因為效益好,廠里有許多惠及員工的配套設施,例如國棉二廠附屬醫院,國棉二廠附屬中小學,國棉二廠機關幼兒園等。
這類的附屬學校作為國棉廠的福利待遇之一,廠里員工的子弟自然可以免費入讀,當然,每個人手裡的名額也不是無限制的,普通工人手裡只有兩個入讀名額,幹部的名額能再多兩個,也因為如此,國棉廠以外員工子弟以外的人想要入讀,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這年頭大伙兒的親戚都多,尤其是這些在國棉廠上班的出息人,在十萬八千裡外,也有窮親戚爭著和他們攀親戚,有那些家裡孩子不多的,就會將多餘的名額讓給親戚的孩子。
一個家庭里,如果父母都是國棉廠的工人,自己也在國棉廠工作,然後又找了一個同樣在國棉廠上班的媳婦,等於一下子就有了八個可以念書的名額,自家的孩子肯定沒有那麼多,這裡還得去掉一些沒到念書年齡或早就過了就讀年齡的,剩下那麼多名額,要是全給了親戚的孩子,那肯定是不划算的,於是私底下又衍生出了新的買賣,就是學籍買賣。
那些想要就讀國棉廠附中附小的人花錢從手裡名額寬裕的人家那兒買一個位置,隨便掰扯一個親屬關係,廠辦那裡根本就不會詳查。
因為學校掛著國棉廠的名字,就讀的學生多是國棉廠員工子弟,要是在就讀期間表現良好,有一定幾率在畢業后直接進入國棉廠上班。
因此很多人家寧願多花一些錢,買下這樣一個名額,為自己的孩子爭求一個機遇。
謝秀珠想要轉學到國棉廠附中,是因為她知道姜承就在那所學校就讀,那個男人和付言舒都算是國棉廠員工子弟,謝蕪也是在那裡認識了他們,並且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孽緣。
現在謝秀珠對小狼崽產生了畏懼,自然不敢將目標放在這個冷血的男人身上,這樣一來,身邊能被謝秀珠看上的優質男性一下子就變得稀少。
她在為數不多的男人中挑選了一番,唯獨姜承,讓謝秀珠產生了些許興趣。
在她記憶里,姜承的家世也是很不錯的,他爸是最早停薪留職下海經商的那批人之一,九十年代,就已經是百萬身家了,作為一個富二代,姜承身上並沒有那種瞧不起人的壞毛病,相反,他文質彬彬,是個對人寬和禮貌的紳士。
上輩子謝蕪會喜歡上姜承,不就是因為他在她被人欺負時顯露出來的溫柔嗎,謝秀珠被小狼崽嚇怕了,就想找一個脾氣溫和的男人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也怪謝秀珠對姜承的了解不多,她哪知道,有些人的溫柔是流於表面的,在溫和禮貌的外表之下,極有可能藏著一顆冷漠堅硬的心臟,除非是被他認可的人,要不然,得到的也只是他公式化的微笑罷了。
謝秀珠總覺得,作為重生女,她身上一定是帶著大機緣的,那樣優秀的兩個男人,總有一個該屬於她。
這個時候,姜承和付言舒都還是半大孩子,應該都沒有開竅,彼此之間只有青梅竹馬的情誼,想要讓姜承成為自己的男人,就要在這個時候插手。
最好是離間姜承和付言舒的感情,讓他們彼此厭惡,謝秀珠可不希望自己和姜承在一起后,他身邊還有一個玩的極好的女性朋友,那種打著好兄弟幌子的漢子婊最叫謝秀珠厭惡了。
可謝秀珠才剛透露出轉學的意願,家裡兩個嫂子就率先鬧騰起來了,就連往日和謝秀珠玩的最好的大侄子謝紅軍,也表現出了不情願的態度。
謝紅軍比謝秀珠大兩歲,他的學習並不算好,這年頭最好的出路是考上中專,然後分配工作,他擔心自己的中考成績不符合預期,這些日子一直琢磨著想他奶給他拿點錢疏通關係,最好是在中考落榜后找一份學徒工的工作,好留在城裡。
這個花銷可比謝秀珠的大多了,工人的工作搶手,學徒工的工作也不例外,送禮攀關係,謝紅軍尋摸著,起碼得花好幾百。
可他覺得這是值得的,一旦他真的成為工人,這筆前期投資,幾年就能掙回來了。
老宅子的人心裡都清楚,現在謝長征不再按月往家裡匯錢了,老太太手裡攢的那些錢只會越用越少,任何一個人花的多了,就意味著自己能花到的錢少了。
現在謝秀珠提出要去國棉廠附中念書,光是給她買這個名額,起碼得花二三十塊錢,這在以前不是個大數字,可放到現在,謝長耕和謝長犁兄弟倆在地里乾死幹活一年,除去分糧那部分工分,能實在拿到手的錢,也就二三十塊罷了。
謝秀珠的書念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花那麼多冤枉錢轉學去國棉廠附中呢?她就是個丫頭片子,書念的再好,將來也是便宜她老公家,謝家大房和二房自然是不樂意的。
謝秀珠知道這個家真的能夠做主的還是她娘,因此不顧兩個嫂子的意見終日磨著苗婆子,苗鳳妹終究還是疼這個閨女,且對她給予厚望,在謝秀珠鬧了一通后妥協,準備等念完這一學期,下半年就幫謝秀珠辦好轉學手續。
原本因為謝長征遠遠不斷的補貼,謝家其他兩房和謝秀珠之間的矛盾是隱藏在水下的,三方一致針對謝蕪母女,因此看上去感情極為融洽。可在沒了謝長征的供給,謝蕪母女又從家裡搬出去后,關於老太太手裡那些錢,關於每天該由誰洗衣做飯的矛盾,引發了一次次的爭執。
張小娟和劉攔弟這對面和心不和的妯娌再一次聯起手來,抱怨家裡小姑子年紀不小卻諸事不做的懶惰行為,也抱怨老太太只顧著補貼女兒,卻沒想過家裡的兒子孫子的偏心行為。
她們還聰明了一把,知道將終於雄起的公公謝柱子拉攏到了一邊,謝家因為這些矛盾,天天爆發戰爭,往日和諧的局面消失了,終日不斷的爭吵聲更是讓謝家這群人在村裡的名聲越發敗壞。
一個月後,苗鳳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個住在村子另一邊的瘸腿兒子,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多日沒有見到他們夫妻和家裡養的兩個賠錢貨了。
她隨便找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那個兒子早就帶著妻兒離開了村子,有人說是回部隊了,有人說是去外頭尋老戰友找活幹了,除了給謝長征他們開證明的苗大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去向,可偏偏苗大山的嘴巴嚴,苗鳳妹問了好幾遍,他都不肯給出答案。
「三哥肯定是回部隊了,如果只是出去找活干,怎麼會把徐春秀她們一塊帶上,再怎麼樣,也得等工作找好了,徹底安頓下來了,再把人接過去。」
謝秀珠覺得自己可能被前世記憶欺騙了,這一世三哥謝長征回鄉的日子出現了變化,是不是意味著對方的腿傷或許也沒有前世嚴重呢?
「三哥背著咱們逃回軍區,分明是怕咱們知道他腿好了,不想給爹娘贍養費,咱們得找他去。」
謝秀珠想到三哥的腿傷要是好了,這輩子的成就會比上輩子更高,謝蕪也能沾這個親爹的光,過上幹部家小姐、紅二代的榮光,心裡頓時五味雜陳,越發嫉妒了。
「找?怎麼找?誰去找?」
謝紅軍比這個小姑更拎得清,他不想和那個能耐的三叔撕破臉,現在他乖一些,將來沒準三叔看在他是他親侄子的份上,還願意幫他一把,奶奶要是真的聽了小姑的慫恿去軍區鬧,壞了三叔的前途,這點面子情也沒了。
「再說了,就算你們有膽子做著火車去人生地不熟的邊境找人,也得大隊長給你們開條子啊,他連三叔究竟去哪兒都不肯告訴你們,還會給你們開證明,讓你們買車票去部隊找人?」
謝紅軍認真分析了他們現在的處境,被閨女說動的苗鳳妹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她那麼大年紀,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小縣城,讓她坐幾天幾夜的火車,中間再轉一趟趟的長途客,可得把她的老命搭進去。
謝秀珠又試圖慫恿了苗鳳妹幾次,可都以失敗告終,好在她得償所願,終於轉學到國棉廠附屬中學,總算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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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阿蕪!」
復生騎著自行車,沖著阿蕪揮手。
「叫姐。」
阿蕪背著書包一路小跑過來,踮著腳拍了拍復生的腦袋,然後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雙手環住復生的腰。
「阿蕪——姐。」
復生知道,自己要是不喊對方一聲姐,小姑娘能跟他使一天的小性子,明明以前阿蕪也不是這樣的,可自從某一天起,她對於這個姐姐的身份格外在意,允許他喊她阿蕪姐而不是單一聲姐,已經是她的讓步了。
因為復生背對著阿蕪,所以她看不到少年在念到那聲姐時的不情願。
壞心眼的小狼崽子在騎著自行車帶阿蕪回家的時候故意駛過一些凹坑路面,二八杠自行車的減震效果不佳,阿蕪做的車後座墊了厚厚的棉花,屁股倒是不疼,只是心理上的恐懼讓她在震顫的時候不得不收攏放在復生腰間的手,上半身整個貼在了小狼崽的背上。
他想要的,可不止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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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遲後天這個小故事應該能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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