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8
直到洞府徹底關閉的那一秒,阿蕪和琅焰才被傳送出來,此時玄禛已經等到絕望。
阿蕪還來不及呼吸一口福洞外的空氣,就被大喜過望的玄禛拎住了衣領。
「在你能夠自保之前,不準再次下山。」
玄禛的聲音冷到掉渣,是他高估了兩個弟子,也低估了小徒弟闖禍的本事,經歷了這樣的事,他不敢再將這小丫頭放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了。
阿蕪還來不及分享自己在琅琊福洞內驚險又刺激的經歷,就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看著師傅和師兄們疲累的表情,阿蕪心裡悶悶的,她好像又給師傅師兄帶來麻煩了。
「玄禛尊上,各大門派的尊者陸續趕來了,關於琅琊福洞認主一事,事關整個琅華界,青虛尊上請您過去相商。」
玄禛還想教訓這個徒弟,可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修士打斷。
琅琊福洞消失事一件大事,就連閉關上千年的大乘尊者都被驚動了,於情於理,青虛是玄禛的前輩,境界也在他之上,青虛尊者派人相邀,玄禛是不好拒絕的。
「穹樺,斐然,看好你們小師妹。」
玄禛對著一旁的兩個弟子叮囑一聲,然後飄然離去,至於跟著阿蕪出來的那個混血狼妖,他更是吝嗇眼神,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琅焰雙手握拳,這二十多天的相處,他都忘了,對於那個小草妖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人。
一直以來,琅焰面對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只有摧毀這一個念頭,可現在第一次,他並不想毀掉那個靈動天真的小姑娘,他想要得到他,成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人,她的眼睛里,只能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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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師妹,對不起,我用了那穹樺師兄為你尋來的株洗靈草。」
各門派長老以及一些高修為的散修齊聚討論有關琅琊福洞的問題,剩下的各門派世家小輩自然只能滯留在原地。
阿蕪帶著琅焰和無上派的弟子坐在一塊,她正想和師兄們介紹琅焰的時候,卻被卓毓的一番話攪了心智。
「洗靈草,這麼說,卓毓師姐已經是單系天靈根了?怪不得卓毓師姐突破了築基期,原本我就想著師姐在福洞中一定有一番奇遇呢。」
「師姐真厲害,尚不足百歲就已經是金丹期修士,真是我輩的楷模啊。」
在場沒有一個人不嫉妒,可誰讓卓毓已經服下了洗靈草呢,如果洗靈草還在她手中,他們或許還有搶奪的心思,更何況卓毓話語中點明了,原本那洗靈草是穹樺找來準備送給阿蕪的,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靈物給卓毓服用,遠好過被一個妖類廢物糟蹋。
這麼想著,那點不平的心思也沒有了。
周遭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響起,卓毓謙遜地一一謝過,只說是穹樺師兄和斐然師兄大方,將洗靈草這樣的神物讓給了她,她受之有愧。
「小師妹,比起你,卓師妹更需要那株洗靈草,你放心,以後……」
穹樺看著怔忪的小師妹,正想說自己以後會幫他尋來更多的洗靈草,可他忽然意識到,琅琊福洞消失了,諾大的琅華界,洗靈草這樣的神物只在琅琊福洞內出現過,極有可能,他找遍整個琅華界,都找不出第二根洗靈草了。
可如果再給穹樺一個機會,他依舊會這麼做,阿蕪有他們護著,可卓毓只有孤身一人,她做夢都想為親人報仇,提升實力,已經成了她的執念心魔。
穹樺覺得小師妹會理解他的。
「你說好那株洗靈草是給我的。」
阿蕪抿著嘴,看著一旁誠懇道歉的卓毓,只覺得對方的表情虛假極了。
「阿蕪乖,不要鬧了。」
龍斐然覺得小師妹這樣不好,卓師妹都誠懇道歉了,她這樣不依不饒的,讓卓師妹多尷尬啊,或許真的如很多人說的那樣,他們把阿蕪給寵壞了。
「我沒有鬧,大師兄和二師兄都說過,是為我進入福地尋找洗靈草的。」
阿蕪的眼神執拗,她不明白,為什麼師兄會用這樣失望的眼神看她。
她本來就不強求什麼洗靈草,可這是大師兄和他承諾的不是嗎,如果沒有之前的許諾,她就不會心生妄念,而且更讓阿蕪不能接受的是這株洗靈草被卓毓佔有了。
「青蕪師妹,我雖然對你感到抱歉,可你要知道,這洗靈草是穹樺師兄和斐然師兄冒著生命危險得到的,他們給你,是情分,不給,那也是本分,難道你還要因為一株靈藥怨恨那般疼愛你的兩位師兄嗎?」
卓毓義正嚴辭地說道。
在她看來,再深的感情也經不過一次次誤會爭吵,穹樺等人太疼這個師妹,於她之後的計劃不利,她只是希望在穹樺等人面前撕開這個草木妖自私自利的本性,讓他們不再對她抱有感情,這樣等待青蕪祭天的時候,他們也不至於太難過。
卓毓考慮到了所有人的心情,唯獨青蕪這個一定會被犧牲的祭品的情緒,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就是,她是什麼靈根?靈藥靈石用了一堆,連築基修士都不是,洗靈草用在她的身上,不是浪費嗎?」
「是啊,穹樺師叔他們在秘境里會不會遇到危險她不管,偏偏就想著一株靈草,簡直自私透了,不知道師叔他們喜歡她什麼。」
「師叔祖真不該收這樣一個弟子,咱們無上派的名聲都因為她毀了。」
因為卓毓的那番話,越來越多的人為穹樺和龍斐然抱不平。
那些嫌棄的、咒罵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入阿蕪的耳朵里,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看她身邊應該是個混血的半妖吧,真不愧是草木成精的妖怪,交的朋友都那麼卑賤。」
「你們沒看見吧,他們從福洞里出來的時候還手拉著手呢,也不知道在福洞里的這些日子,兩人有沒有什麼齷齪的行為。」
……
這些話更加刺耳了,龍斐然聽不下去了,面露厲色,「夠了,我們玄雷峰的人,不需要別人來教。」
看穹樺和龍斐然的臉色不好,周圍的人才忽然意識到他們剛剛非議的是人家的寶貝師妹。
一群人一陣后怕,其實往日他們絕對不會當著穹樺和龍斐然的面議論阿蕪,頂多就是在背後罵罵她,可剛剛不知道怎麼了,腦子裡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說出來了。
他們只當是自己對阿蕪的怨氣太深,以至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想法。
也是因為對話時提到了琅焰,穹樺和龍斐然看了眼那個半妖獸,然後就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
在他們看來,小師妹可能是在琅琊福洞內結識了這個半妖,對方可能護了小師妹幾次,有了些許恩情,這一點,他們自然會替小師妹補償他。
他們兩人,一個是青山派掌門的孫子,一個也是人間的皇子,外表再親和,內里也是高傲的,因為世俗對半妖的偏見,讓兩人不可能放低身段和他交好。
更何況,一個半妖怎麼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還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呢,護著他,再給他一點補償,已經仁至義盡了。
「你看,這些人都逼你忍讓,我不一樣,我永遠都不會讓你說一句對不起。」
琅焰並不在意那種蔑視的眼光,從他出生起,這樣的眼神他已經看厭了。
他在意的是這個小草妖清澈的眼神,既沒有厭惡,也不帶絲毫憐憫,好像他和這天下所有的人、妖、魔一樣,只是普普通通的個體。
只一眼,琅焰就覺得終日躁動的心臟被撫慰了。
他想要小草妖跟他走,他的血脈不純,需要九次蛻變才能凈化血脈中的魔性,蛻化的過程很危險,越到最後,他蛻化后的境界就越低,直到第九次,坐地飛升。
現在修真界和仙界的通道被封,他即便做不到飛升,可也能達到大乘水平,在這人妖魔三界,他完全能護阿蕪周全。
這已經是他第九次蛻化了,境界掉落至最低,意外被幾個低階的人販子當成半妖帶走,這才遇到了這個讓他很感興趣的小丫頭。
再過不久,他的修為就能恢復,只要阿蕪說她想要和他一塊走,他可以立刻帶著他離開。
穹樺眉頭緊皺,眼神如利光一樣刺向琅焰。
只是一個半妖,還是一個修為只到金丹期的半妖,居然敢挑釁他,真當他不敢對他怎麼樣嗎?
「對不起。」
阿蕪擋在琅焰身前。
「對不起,是我錯了。」
阿蕪低著頭,看著眼淚一滴滴掉落在鞋面上。
她不想師兄傷害琅焰,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阿蕪的心有些空洞,不明白怎麼自從卓毓出現后,師兄們就變了呢。
穹樺和龍斐然沒有看到阿蕪掉落的眼淚,聽到她認錯,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凝滯了。
他們並非有意讓阿蕪認錯,可是卓師妹也沒有錯啊,她確實需要那株洗靈草,而且她都向師妹道歉了,為什麼師妹非要不依不饒呢?
「真是個笨蛋!」
琅焰氣壞了,她怎麼那麼沒志氣呢,沒有錯的事情非要說一句對不起。他氣的哼了一聲,直接御劍離開。
這麼無趣的小丫頭,他一點都不想喜歡了。
阿蕪看著琅焰的背影,以及不知因為卓毓說了什麼,再次露出笑顏的兩位師兄,心沉沉地墜下,又酸又澀。
或許她真的很不好吧,所以當身邊每一個疼愛她的人接觸到其他優秀的女孩時,就會覺得她不那麼討喜了。
那些人說的都對,她可能真的沒有資格當師傅的弟子,當師兄們的師妹。
阿蕪獨坐一處,看著空間戒指里自己耗費了大半護身靈器,又險些喪命才得到的那株雷靈草,這是提純雷靈根的靈草,師兄說過,要為她尋找洗靈草,她也想為師兄做些什麼。
她並不是旁人口中自私的姑娘。
阿蕪抹了抹眼睛,這下好了,連剛認識不久的琅焰都討厭她了,她也開始討厭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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