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既來之則安之罷。
蘇雪桐也沒在怕的。
只是一路上胡思亂想,亂七八糟的念頭塞滿了腦袋,這會兒才算是塵埃落定。
她喘過了一口氣,這才正兒八經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
司鋮的身量又長高了不少,目測得有個一八五,兩條結實的大長腿,在軍裝褲的包裹下,顯得格外的…有力氣。
蘇雪桐沒往性感上想,滿腦子都是他要是踹誰一腳,沒準兒得要了那人半條命。
他的腰間別了槍套,銀色的槍柄只露出了一角。
蘇雪桐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槍套,心裡還想著趕明兒得找他弄一個。
如此一來,她也就不用總把自己的槍擱在懷裡了。
夏天還好,冬天怎麼捂都不會熱。
司鋮見她的眼睛忽閃忽閃,沒往他的臉上掃,卻一直落在自己的腰間,收拾起了沒有放出豪言的失落。
反正他現在翅膀夠硬,人也已經接回來了。
當太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司鋮已面滿十八歲,他從彪風寨裡帶出來的人,旁的不說,就那個李二虎現在已經討了兩房姨太太。
就連塗千匯也十五歲了,整日叫囂著要娶個媳婦,好傳宗接代。
司鋮可沒有傳宗接代的想法,他還巴不得他們老司家到了他這一代戛然而止,好氣死那個司凱復。
可是只要一想起離別的那個夏夜,他腹中總會騰著一糰子燒的他口乾舌燥的火來。
如今起火的種子就在眼跟前兒,司鋮卻只能沉靜了心道:「你瞧瞧,可還有什麼需要置辦的?」
他也是頭一回給女人置辦宅子,地方是他選的不錯,可這屋子裡的物件兒都是李二虎採買的。
那傢伙時常在女人堆里打滾兒,對女人的喜好最是了解。
其實司鋮也是頭一回來這裡,糰子來之前,他才將上下樓都逛了逛。
怎麼說呢?花里胡哨,不甚滿意。
司鋮在心裡想著,趕明兒還是再弄一套宅子,想怎麼布置,就讓糰子自己來吧。
蘇雪桐掃完了人,才有功夫掃眼看向屋子,也就是大致一看,然後假客氣地說:「嗯,挺好的,比我家可大多了。」
說著,她還指了指不遠處兩開門的大屋子,眨巴著眼鏡問:「那個屋是幹嗎的?」
司鋮哪兒知道啊,一橫眼睛。
一旁候著的管家小心翼翼地答:「回太……回大小姐,那兒是廁所。」
蘇雪桐故意張大了小嘴說:「天啊,廁所得有我家西廂的柴房兩個大了吧!」
譚秀珠愁的頭疼,一向機敏的閨女,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呢!
管家的後頭還立著一個老媽媽和一個小丫頭。
老媽媽秋氏的定力好,聽見了也只當沒有聽見。
小丫頭蘭馨就不成了,抿嘴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這鄉下來的姑娘,雖然長的還成,可比她這做丫頭的土多了。
她們少帥啊,當真如老太太說的,被鬼迷住了心。
糰子說話的時間,眼尾輕揚。
司鋮有一種錯覺,如果他不制止的話,她還能再故意說點招人笑話的話出來。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嘴。
糰子的眼睛終於向他瞪了過來,什麼話都沒說,他便覺得他這心裡似平靜的湖面,頓時蕩漾了起來。
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並不好。
是以,當司鋮說「去換身衣服」的時間,蘇雪桐再不作怪,連個疑頓都沒打,徑直就上了樓。
司鋮那個變態有點自虐,想想那時在彪風寨,他寧願自己坐著睡,也得把炕留給她。既然是給她住的房子,那麼二樓最大採光最好的房間,必然會是給她的。
蘇雪桐推了門進屋,還是被房間的炫目給震撼了一下。
許是鄉下的火炕睡的太久,一個歐式大床,讓她有一種回到上輩子的錯覺。
可再拉開衣櫃,完了,錯覺沒有了。
衣櫃的裡面是清一色的旗袍和大衣,鞋櫃里則是清一色的小高跟鞋。
些許的不適應之後,蘇雪桐佛性地嘆了口氣。
換下了身上的布衣,搖身一變,她還真的成了穿著旗袍的嬌小姐。
蘇雪桐從樓上下來的那一瞬間,譚秀珠都不敢認了。
她自認為還是保養不錯的,同鎮上的那些個粗婦相比,她還算尚有姿色。
可布衣換成了錦緞,身上的皮膚竟叫花團似的光滑料子給比了下去。
她女兒就不一樣了,穿上這月牙色的繡花小旗袍,越發顯得白嫩了。
美中不足,還是頭髮尚有些短。不過聽人說,現在城裡的女學生,就時興這種齊耳的短髮。
那個司鋮沒在客廳,趁著這功夫,譚秀珠快步走了上去,小聲交代:「桐丫兒,你不懂的就不要多說話。」
蘇雪桐心裡頭明白,她是埋怨自己剛剛出了丑。
蘇雪桐懶洋洋地坐在了沙發上,翹著腳道:「鄉下來的就該有個鄉下來的樣子……總不會錯。」
話是這麼說的,蘇雪桐到了這地兒,可不止堤防司鋮一個,她誰都提防著,假裝不經意拿眼睛掃了掃一旁的丫頭。
這丫頭穿的體面,雖然穿的並不是旗袍,可一瞧那料子,就是個得寵的。
譚秀珠還沒有想明白閨女的話,那司鋮就從院子里進來了。
她有些怵他,慌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自然地說:「桐丫兒,你想吃什麼,娘給你做。」
蘇雪桐捂了捂頭,「隨便吧!」
譚秀珠一轉身,那個候著的秋媽媽拽了把蘭馨,就領著她到了廚房。
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下司鋮和蘇雪桐兩個人了。
按理說,隔了一年多才見,應該有許多話要講。
司鋮在心裡反覆過了幾遍,也不知曉該跟她先講哪一句。
先說他為什麼隔了一年多才去找她?
還是先說一說他和那個該死的司凱復是什麼關係?
或者說一說蘇言和的事情?
正猶豫間,司鋮聽見蘇雪桐聲兒不大不小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他問。
蘇雪桐翻了翻眼睛,「無聊。」
和他呆在一起無聊?
司鋮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蘇雪桐苦著臉,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能說她想反悔嘛!
剛剛還想要一個緩衝期,可這會兒她恨不得拉著司鋮立馬成親……決一死戰吧。
是死是活給個痛快,省的心裡七上八下好著急。
蘇雪桐有意無意地撇他一眼,撇了好幾次,才道:「吳靈仙成親了。」
「嗯。」司鋮不知道她怎麼想起那號人來了。
蘇雪桐又道:「你呢,你準備什麼時候成親?」
司鋮的眼睛眯了眯,「再等一年吧!」
「為何要再等一年?」蘇雪桐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的臉上。
司鋮的心裡著急,可又不能說,想等到她十六。
這時,才進了廚房的譚秀珠又出來了。
司鋮從沒有覺得譚秀珠有如此順眼過,他鬆了口氣。
廚房裡有傭人,早就準備好了午飯。
譚秀珠的手裡端了一盤竹筍炒肉,殷勤地說:「桐丫兒,快,吃飯吧!」
她還是不敢主動跟司鋮說話。
她剛剛偷偷打聽過了,這個司鋮,她原以為是蘇言和私生子的小叫花子,可是督軍的兒子吶。
菜上了滿滿一桌子,司鋮坐在主位上面,蘇雪桐就坐在他的右手邊。
譚秀珠沒敢上桌,推脫自己不餓。
司鋮夾了一筷子竹筍炒肉里的肉片,放在了她面前的青瓷小碗里。
「多吃一點兒。」
蘇雪桐頓時想起了白月光盈盈一握的小腰,再低頭看一看自己,嗯…還算有的腰線,那個「不」字就在嘴邊。
司鋮又給她盛了一勺魚丸,銳利有神的眼睛看了過去,「吃啊。」
一直都想當人生導師的蘇雪桐,思索了片刻,果斷改變路線,還是當個心機小白兔吧。
她夾了筷子竹筍給他,「你也吃。」
司鋮下午還有事,吃完中午飯,就坐著汽車離開了。
譚秀珠終於鬆了口氣,學著她閨女懶洋洋的坐姿,翹著腳,也靠在了沙發上面。
她琢磨了許久,總覺得這事兒不對。
趁著傭人們都沒在近前,她碰了碰蘇雪桐道:「桐丫兒,你說咱們跟司鋮又沒有血緣關係,他幹嘛要把咱們養在這裡?」
因為他變態。
蘇雪桐挑了下眼眉,這話也就是在肚子里過了一遍,當然不會說出來。
「還有啊,娘以前對他不好……」譚秀珠終於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他這麼對咱們,娘這心裡總是覺得不踏實。」
不踏實就對了。
誰叫她原先刻薄來著。
蘇雪桐沒有表示出一點兒同情,仍舊耷拉著眼皮。
譚秀珠見閨女半天沒出聲音,又碰了碰她,「哎,你說那個司鋮是不是看上你了?」
蘇雪桐終於有了反應,一股子無名的火噌噌往上冒,她冷笑道:「你是不是又想賣了我?那你試試啊。」
譚秀珠想要反駁,卻張口結舌,憋的恨了,眼淚先流了下來。
瞧瞧這鄉巴佬,少帥才走,就丟人現眼,吵作了一團。
蘭馨一手拿著掃帚,另一手拿著簸箕,在門口裝模作樣的掃地。
屋子裡的話她聽的雖不清,可只稍微抬了下頭,就瞧見了裡頭的情形。
蘇雪桐斜了她一眼。
可蘭馨並不知收斂,指著院子里的廢舊報紙,大聲道:「阿武,去找個鄉巴佬,把這些廢舊的報紙賣給他。」
蘇雪桐不再理會譚秀珠,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喲,小姐,瞧這太陽大的,您出來做什麼!」蘭馨掩起了眼底的譏諷,似笑非笑地說。
是真笑還是假笑,蘇雪桐瞧的明白。
她拎了拎手指,二話沒說,一個耳光先招呼了上去。
別說是蘭馨了,就連沙發上坐著的譚秀珠都忘記了哭,抹乾了眼淚兒,快步走了出來。
「怎麼了?」譚秀珠也護短,心裡想著是誰敢找她閨女的晦氣。倒是一下就忘記了,她閨女剛才是怎麼氣她來著。
蘭馨被打傻了,捂著臉道:「我犯了什麼錯?小姐為什麼要打人?」
蘇雪桐睨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犯了什麼錯,你自己心裡知道。」
「我不知道。」蘭馨仗著有人撐腰,格外的強勢。
蘇雪桐冷哼了一聲,許是這幾年想著那小變態的次數太多,沒防著自己都跟著變態了。再瞥過去的眼神,跟司鋮動氣怒來如出一轍。
她涼涼地說:「打今兒一進門,我可給你數著了,你一共笑了我三次。」
洋房裡的風吹草動瞞不過司鋮的眼睛。
李二虎跟在他的後面,一起聽了彙報,嘖嘖了兩聲,拍著馬屁道:「想當初,少帥帶姑娘上山,我就瞧出來了,少帥不是一般人,姑娘也不是。才一來,就打了老太太賞的丫頭,那叫一個夠味啊!」
司鋮舒展著眉眼,但笑不語。
廢話,糰子是誰啊!
那可是敢拿扁擔砸人腦袋的好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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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包啊。。。
二更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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