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廂的司鋮總算是不鬧騰了。
司凱復去了趟自己老娘的房間,自己的兒子氣暈了自己的老娘,最難做的還是他這個中間的夾板,向著誰都沒有好日子過。
說來也有意思,司老太太每回暈,都是等兒子來看的時候,才能悠悠醒來。
司凱復的經驗也是多了,一聽見他娘從嗓子里「嗯哼」了一聲,他就即刻站了起來,吩咐伺候的人:「好好看伺候著,有事立刻去請大夫。」
說罷,抬腿就溜。
要不然呢!
要聽他老娘跟他哭訴,她是怎麼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將他拉扯大的嘛!
那套說辭,他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老早就聽厭了。
另一個,也別說司鋮有心結了,就連他也有。
他與佩甄是自由戀愛,那時他還在南平讀書,兩個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在無媒無聘的情形下舉行了簡單的婚禮,住在了一起。
可時局也是那時候亂的,他有滿腔的抱負,跟著當時的導師一起,參加了起義軍。
而佩甄就是那個時候懷上了身孕。
一邊是偉大的抱負,另一邊是自己的妻小。
他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了無數年的決定。
他讓佩甄一個人從南平到隆城,投靠他娘,當時是想著,他娘怎麼也會看在佩甄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盡心儘力。
時局一亂起來,就是十數年的光陰,他幾經生死,才爬上如今的位置。
前幾年回到隆城,原以為可以和佩甄、孩子相聚。
沒曾想,得到的竟然是佩甄從來都沒有回來過的消息。
這話,當然是他娘告訴他的。
他也一直深信不疑,到處派人尋找佩甄。
直到一年前,司鋮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那年,佩甄回來過,是他娘不讓她進門。
那之後,佩甄就帶著孩子,孤苦伶仃地在隆城度日。
再之後,他的佩甄死了。
可即使心裡有滔天的怨恨,老娘總歸還是老娘,誰都能不管她,唯他不可以。
給她錦衣玉食,卻又放任兒子時不時地鬧上一下子。
司凱復踏出司老太太的房間時,還聽見了司老太太嘶啞的吼叫聲音,「阿復,你是不是要和你兒子一起,氣死你老娘!」
司凱復的步子並沒有停頓,出了小院子,七拐八拐到了自己的書房。
門口的守衛提醒,書桌上有二姨太溫好的湯。
這位二姨太是他的上峰的表親,他這位上峰,就是他一直跟隨著的那位導師。
人俱是這樣,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至純至真。
如今他與導師的關係,也得用這種方式來維繫。
司凱復一瞧見桌子上的湯,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二姨太在書房呆了多久?」
「放下湯就離開了。」門口的衛兵答。
司凱復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吩咐副官許程,「你去告訴二姨太,以後不用給我送湯了。」
「是。」
「再有,你去查查少帥帶回來的那個姑娘。」
「是。」
是個人總有來處。
按理說,那位姑娘的來處,還是問問司鋮的身邊人最清楚。
可別看那個小子現在還只是少帥,但身邊人的嘴巴,並非是他這個督軍能夠撬開的。
司凱復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讓人把那個蘇雪桐的來處摸了個一清二楚,又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做了決定。
他掐滅了手裡的煙蒂,吩咐副官:「準備準備。」
「是。」副官陪著督軍在書房裡熬了整整一宿,既然是心腹,自是知道督軍說的準備準備是個什麼意思。
早上八點,魂不守舍的譚秀珠接到督軍府的電話時,腦子裡亂鬨哄的。
女兒一夜未歸,雖說昨晚有人打來電話說她是跟司鋮在一起。可她這心也是七上八下,忐忑的不行。
再有女兒的消息,那邊說她要嫁人了。
嫁的還不是旁的人,正是少帥司鋮,電話里的人自稱是司鋮的父親,那就是督軍嘍!
督軍很是和善地訓問她的意見如何。
譚秀珠倒抽了口氣,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問題的呀!」
轉念又想,這也不是她嫁人,閨女是個主意和脾氣都大的,她磕巴了一下說:「那個督軍啊,這件事情還得雪桐她自己拿主意。」
「好的,我知道了。」司凱復將電話遞給了許程。
許程啪一聲,就把電話給扣住了。
洋房裡,譚秀珠揉著手絹,坐到了沙發上。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她覺著這事兒吧,靠譜兒。
別看她閨女嘴上說不要,可一出手就是一個準兒呢!
譚秀珠越想越開心,喜色躍在眉梢之上,想要掩都掩不住。
蘭馨拿了抹布,在餐桌旁繞來繞去,怎麼看土包子的娘都像個神經病。一會兒愁,一會兒樂,可不是有病!
別以為那對母女在想什麼她不知曉,就她們想的那事兒啊,在她看來就是痴心妄想。
就算少帥和督軍是個好哄的,可她們老太太可是有一雙如鷹一樣銳利的眼睛。
不止這個,手段還有很多呢!
蘭馨對她們家老太太有著莫名的自信心。
——
八點過去,那廂的譚秀珠已經在想要給閨女準備什麼嫁妝的時候。
督軍府里的蘇雪桐還沒睡醒。
她昨晚上的經歷完全可以用匪夷所思和銷魂來形容,先是司鋮鬧了那麼一場,緊跟著自己的思維發散,愣是瞪著眼睛躺了半宿,這才昏昏沉沉地睡著。
一覺醒來,蘇雪桐先是以為自己還在白木鎮的蘇家,仔細一瞅,環境不對。接著又以為自己睡的是洋房的歐式大床,再一瞅,更不對了。
這時,才陡然想起來,司鋮那個變態昨天做過的變態事迹,兀的一下腦殼兒又疼了。
臉對臉還躺著的那個罪魁禍首,好看的眉眼呈現出了最舒展的狀態,長長的眼睫合在了一起,一顫一顫的。
蘇雪桐就瞥了他一眼,直覺告訴她,他已經醒了。
蘇雪桐想跟他談談人生。
世人皆苦,誰能保證自己這一輩子就不遇著一點糟心的事情呢?
比如他,雖然幼年過得並不怎麼開心,但他現在多好啊!
再比如她,幼年過得倒還行,可現在她爹在哪兒,到現在都是個未知的事情。
所以,人得會自己開解自己。
不要總是揪著過去的那些個仇恨,總憋在心裡,這人他怎麼會不變態呢?
心裡的腹稿有一大篇,字字都是明著勸司鋮對司老太太放下成見,可字字也都是在暗著勸司鋮忘記譚秀珠造的那些孽。
蘇雪桐伸手推了司鋮一把,不知道是不是幅度太大,司鋮的眼睛沒睜開,她的眼睛倒是瞪圓了。
「司鋮,找個丫頭過來,快點!」
司鋮早就醒來了,眯著眼睛看了懷裡的糰子半天。
這會兒聽見他的聲音,故意緩緩睜開了眼,「我這院里沒有丫頭,你想幹什麼跟我說!」
蘇雪桐想拍死了他,再拍死自己,難得的老臉一紅。
可眼下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她挪了挪身子。
算起來她今日已經是第3天了,往常第3天月信都該走了。這回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不僅沒走,反倒……
司鋮已經看見了,糰子挪過去的地方,有一團殷紅的血跡。
司鋮眨了眨清亮的眼睛,盯著那染了血的床單看了很久,這才把眼神挪到了蘇雪桐的臉上。
蘇雪桐愣了片刻,以為誤會大了,趕緊擺著手說:「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她也以為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事實上,他一倒頭就睡了不是。
司鋮心說,他都說什麼了?明明什麼都沒說。
他抬高了聲音喊:「去,帶兩個丫頭過來。」
這事兒吧,他一個男人著實不好解決。
塗千匯聽到少帥的命令,出了院子,隨便抓了兩個丫頭過來。
蘇雪桐洗了個澡,里裡外外都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丫頭也鋪好了床單,抱著換下來的,要拿到外面洗。
司鋮卷著衣袖洗完了臉,瞧了會兒穿衣鏡前的糰子,再回神,斜睨著她們,語氣冰冷:「知道該怎麼說嗎?」
兩個丫頭嚇得連連點頭。
其中的一個倒是機靈,「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過來給少帥收拾房間。」
「床單洗乾淨。」
「是的少帥。」
「不該說的不要說。」
「是的少帥。」
——
司老太太那兒很快就得了消息。
「你說什麼……落紅……」司老太太咬了咬牙根兒,「瞧瞧,上樑不正下樑歪。他娘就是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如今他還想娶個狐媚子進司府。我原先就說了,這個孽種是不是阿復的都不一定。阿復那兒怎麼說?」
司老太太身側的是一個年約二十的絕色女子,她微微笑了笑說:「回老太太,督軍已經交待了下去,該算日子的算日子,該辦彩禮的辦彩禮,我想著這不日就要迎進門來了。」
司老太太重重地嘆了口氣,再一瞥那絕色女子,咂了咂嘴,不滿地說:「我說二姨太,你這肚子…這麼久了,怎會沒有一點動靜。可別到時你都做了小奶奶,你這肚子還是不爭氣……」
二姨太扭了下身子,拿帕子掩了掩嘴,尷尬地笑。
與此同時,司鋮送了蘇雪桐回洋房,她才一進門,譚秀珠就盯著她上下猛瞧。
「娘……」蘇雪桐啼笑皆非地叫。
她可是好好的,圓潤的去,圓潤的回,沒受一點兒委屈,也沒少一點兒東西。
可司鋮與她的婚禮似乎是板上釘了釘。
蘇雪桐一開始並不著急,就司府那一糰子亂麻,有人比她還不想讓她嫁進去。
聽聞那司老太太鬧了好大一通,都沒能讓督軍改變主意。
蘇雪桐這才真的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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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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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四月一號開始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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