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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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馬車緩緩駛向酒庄時,容庭正在京城的碼頭盯著那幾箱要掉腦袋的貨。
蘇裴手握一把摺扇立於他身側,抿著嘴瞧著這一箱一箱被搬到馬車上,他沉吟片刻,道:「這些東西三殿下那兒實在沒地方擱置。」
容庭嗤笑一聲,蘇裴不說他也知道,李悵有幾個腦袋,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藏這玩意兒。
他朝路臨使了個眼色,吩咐道:「你親自去,放到酒莊裡,不準經手他人。」
路臨神色肅然的點了點頭:「是。」
蘇裴鬆了一口氣,就怕容庭不答應。
容庭若是真不答應,他們也沒轍,這麼多的兵器利刃,蘇家更是沒地方能藏。
雖說三殿下在宮外也有不少宅子,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還不到整死太子,先將自己玩死了。
也就容庭這裡,恐怕無人能想到,路家會替三殿下做事。
蘇裴不知該高興還是愧疚,低下頭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又無從說起。
容庭斜眼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淡道:「你回去告訴他,這人情是要還的,我容庭從來不做賠本生意。」
男人說罷,抬腳便欲要離開。
蘇裴下意識喊住他:「若是他敗了呢?」
容庭腳步一頓,回過身與蘇裴對視半響:「他是成是敗都與我何干,是成是敗,我路家的人情他都得還,成了拿功名利祿還,敗了,拿命還唄。」
他語氣裡帶著不著調的笑意,但蘇裴卻笑不出來。
李悵若是敗了,蘇裴得同李悵一塊死。
而容庭不知道怎麼打點的,今日這船走的不是路家的那頭,而是尤家的。
他將自己撇了個乾淨,若真追究起來,尤家才是那個倒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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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臨小心翼翼將幾箱的兵器壓在馬車裡,到了酒庄也不敢叫酒庄的下人搬運,蘇裴的人一路跟他到了這兒,這些東西也只有他們能碰。
路臨想了半響,這酒庄人雜,也就公子的屋裡沒人敢輕易進,那間屋子還有一處溫泉池子,倒是大的很。
他指揮著人將東西搬去園子里,就見管事的先跑了過來:「喲,我說夫人怎麼突然來了,公子可也來了?」
路臨愣了一下:「夫人來了?」
管事的被路臨這一問問懵了,他還以為夫人是與公子商量好了前後腳來的。
路臨只遲疑了一下便抬腳匆匆往屋子裡趕,那管事的探頭瞧了一眼馬車,公子沒來?
路臨趕過去時,蘇裴帶的那些人已然將東西搬進了屋裡,沒進裡屋,因為楚虞正端莊的坐在主座上,幾個人面面相覷,頗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路臨跑的急,還喘著氣:「夫人,您怎麼來了?」
楚虞目光從地上那幾個沉重的箱子上一一的緩慢略過,路臨被看的後背一陣冷汗。
「不是說酒庄有貨要清點么,公子去哪了?」
路臨艱難的扯了個笑,故作輕鬆道:「有事給耽擱了,公子正在來的路上,夫人還懷著身子,我叫人送您回去。」
楚虞沒應,定定的看著地上那幾個木箱子,隨後緩緩抬眸,目光落在路臨身上,眉頭一挑:「不用,我在這兒等他。」
路臨扭頭給下邊的人遞了個眼神,隨後揮手張羅著人將東西再搬出去。
「怎麼了,不是點貨么,不點了?」
路臨彎腰正要將箱子抱起來,聞言頓時一僵,鬆了手,隨即笑了聲道:「對,是要點,等公子來。」
幾人立在屋裡,面面相覷,還真拿這位少夫人沒法子。
只是還不用酒庄的人找到容庭,容庭回到路宅便知曉了,眉頭一緊,茶都來不及喝上一口便匆匆往酒庄趕。
這路上幾乎把要拿出來哄姑娘的話都細細想了一回,但一想那丫頭說不準得氣哭,他就腦仁疼。
到了酒庄,果不其然容庭一腳踏進去,就見本就不太大的屋子裡站著不少人,路臨拚命給他使眼色,容庭睨了一眼,一臉正經的走過去。
他彎腰道:「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說好在府里好生養胎么?」
終於等來了人,楚虞朝地上那些東西抬了抬下巴:「開了,我瞧瞧。」
男人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些:「這有什麼好看的,叫路臨處理,我帶你去裡屋歇著。」
他半攬著姑娘的腰,楚虞卻不動分毫,面色肅然的又重複了一遍:「我瞧瞧。」
容庭徹底不笑了,捉著楚虞手腕的力道送了送,垂眸看著她,似是在考慮,隨後才給路臨一個眼色,示意他打開。
路臨猶豫了一下,只好慢吞吞的將腳邊的木箱子揭開。
一整箱明晃晃的兵器,全是大彎刀,鋒利的刀刃看著就叫人心慌。
楚虞抿著唇,看了半響,手從容庭手心裡掙脫出來,扭頭盯著他瞧。
看這形勢,眾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連聲兒都不敢出。
靜謐的屋子裡,姑娘的聲音低而緩的響起:「容庭,你要造反么?」
容庭眉間沉了一下,抬手將人屏退。
「李悵找到我,我拒不得,必須做,他不過是想換個太子,也並非是謀反。」
不過是想換個太子…
他說的輕巧!
皇帝年邁,身子漸不如前,說不準再過幾年太子就要登基了,而太子與三殿下素來不合,人盡皆知,就連后宅婦人都知曉。
而現下,儲君畢竟是儲君,多數人都站太子的黨派。
路家本不該摻和政事,更不該偏幫李悵!
若是李悵一招不慎,太子登基,路家又該如何自保?
「你瘋了?若是他敗了,難不成你與他一塊死么?」
楚虞握了握拳頭,壓制住怒氣。
容庭執起姑娘的手,將緊握的五指慢慢掰開,揉著她的掌心道:「我有分寸,我不會拿路家的百年家業冒險,也不會拿你冒險,李悵此人心計頗深,若不是不得不為之,我是不會做的,你信我,不會出事。」
男人說的信誓旦旦,但楚虞還是放心不下。
這幾箱兵器就像是□□,隨時能將酒庄炸了,火勢還會蔓延到路家,容家。
「皇上的心早就不偏向容家了,太子亦是對容謹手裡的兵權虎視眈眈,若不能換個君主,容家興盛不了多久。」
容庭低頭仔細與她說著其中的利害關係,楚虞到底還是平靜下來。
她抿了抿唇,知道容庭說的有道理,但就是不忍心叫他冒這個險。
容庭口口聲聲與容家無關,不喊容正喧一聲父親,對老太太更是沒有半分敬意可言。
可容家勢不如前,他一樣會擔憂,會為容家犯險。
她總是有些心疼他。
楚虞只好退一步:「成親時外祖母給我的嫁妝里有一座莊子,還未修葺,你讓人佯裝匠人,將東西抬過去,放在這兒不穩妥。」
容庭鬆了一口氣,其實這事他心裡有底,至少不會將路家卷進皇權鬥爭里,他唯一怕的是姑娘擔心。
他雙手將楚虞的臉捧起來,拇指指腹在她臉上摩擦了幾下:「瞎操心什麼呢,你安心養胎,這些事我有分寸。」
姑娘惱怒的伸手戳了他一下:「誰讓你瞞著我,還說什麼點貨,你和路臨一塊瞞著我,瞞上癮了?」
嘖。
「這不是怕你擔心么,你瞧,你還不是擔心了。」
楚虞仰頭瞪了他一眼:「那還是我的錯了?」
男人搖頭:「都是路臨那小子,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我回頭就罰他。」
門外,路臨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兒。
-
容瑤瑤的婚期就在尤舒琴后一日,雖然尤舒琴嫁的是個傻子,但對比她昨個兒迎親送親的龐大隊伍,容瑤瑤這個,怎麼瞧都略顯磕磣。
但容瑤瑤毫不介意,甚至還嘟囔著嫌轎子走的太難,偷偷叫丫鬟催一下。
玉氏在容府將容瑤瑤送走後,臉上並未有多少喜色。
她瞧了主座上的老太太一眼,輕聲問:「陳丫頭都來了,怎麼楚丫頭不來,就是來瞧瞧老太太也好啊。」
老太太今日高興,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連揮手道:「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好瞧的,路家差人說了,楚丫頭這胎不安穩,府里歇著呢。」
老太太說罷,扭頭又看到陳梓心一眼,她這肚子大了,也是看的她老人家心驚膽顫的,連連道:「都說了讓你不必跑一趟,學學楚丫頭,懷著身子就不必再來我跟前孝順,好好誕下我這曾外孫才是好的。」
陳梓心笑著說:「外祖母說的是。」
這裡眾人寒暄著,可高氏卻坐立難安,從方才進來臉色便不大對。
今日瑤瑤成婚,她這副難看的臉色,不知是煞誰的風景,玉氏心下不快,皺著眉頭道:「弟妹這是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聞言,老太太也看過來。
高氏沒想到玉氏會突然喊她,嚇的手上的茶盞一歪,砰的一聲掉在地上,轉了幾個圈,滾落在了老太太腳邊。
老太太頓時就不高興了:「大喜的日子,你這是出什麼幺蛾子!」
高氏忙起身連連賠不是,又說身子不適,便由丫鬟攙著回了院子。
一回到院子里她就奔向容芊芊的屋裡,走近就聞到的隱隱的血腥味兒。
高氏在門外鼻頭一酸,淚珠子一下便掉了下來。
聽到容芊芊隱忍的疼痛聲,她只恨,為何大房一家便風風光光,容瑤瑤就能找到好人家,她的芊芊便要受這種苦!
高氏心有不甘,大房也就罷了,老太太膝下養著的兩個丫頭,陳梓心好歹還是老太太娘家姐姐的外孫女,可就連林楚虞都過得相當好。
她的芊芊,又為何要受這樣的委屈!
容落落不知何時走到身後,聽著裡頭的聲音,她也只不過給高氏遞了擦眼淚的帕子。
「娘,若不是你平日老說教芊芊要嫁的比瑤瑤好,讓她打小就與人攀比,她又怎會落到今日這地步?」
高氏聽不得這話,只呵斥道:「你懂什麼,我們二房一家無依無靠,就指著你兩姐妹能嫁的好!」
容落落心下一嘆,只覺得高氏沒救,便也懶得多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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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瞎叨叨兩句:可能有人想看容庭報復容家甚至把容家整垮,但是他娶了妹妹后就不可能了,畢竟老太太對楚虞有恩。而且容庭的心其實很軟,他幼時也想要容家長輩的關懷,但沒得到,可現在也還是會考慮容家的利益得失,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也是個慘兮兮的人,容家對他有愧疚,但沒人真的理解過他,所以楚虞會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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