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3.9
死了?
當然,這樣荒謬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就彷彿是自娛自樂一般,她當然知道霍晚打電話給她不會說這麼兒戲的話。
可是那邊的信號實在是不好,又再嘗試著說了幾句之後,霍晚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林當無法在電話里得到順暢的溝通。
乾脆索性掛斷了。
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捧著手機編輯著信息,山坡下不遠處便是營地所處的地方。
手指在發送鍵上不斷徘徊,終於咬咬牙輕輕點了下去——中國/移動,你要爭氣啊!
霍晚把手裡的手機高高舉起,彷彿這樣就可以讓簡訊發送出去的概率變得大一些。
一雙秀眉早已經擰在了一起,眼睛盯著手機簡訊界面上那個還在轉悠的的透明小圈圈,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
拜託了,一定要發出去啊。
這是她第一次在現代社會中感覺到通訊的重要,也從來沒有想過電視里發生的事情有一天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而老天爺也彷彿是聽到了她心中虔誠的祈禱,透明的小圈圈再轉了幾次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仔仔細細確認了好幾遍信息是真的成功發送了出去之後,霍晚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彷彿是剛剛完成了一件非常難搞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很多了。
沒兩分鐘霍晚又接到了林當發過來的新簡訊,這樣才確定對方是真的接收到了自己的消息。
她就這樣站在山坡上舉著手機和相隔幾百公里的愛人發著簡訊,饒是白天舟車勞頓已經累到不行兩腿發麻了,也還是仍然堅持著。
腰部已經酸痛得不行。
不敢蹲下,誰知道這麼蹲一下之後信號小姐會不會發脾氣呢?
這樣好像是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時候,q/q還沒有來得及普及,也沒有智能手機。
兩個人之間交流除了打電話就只能發簡訊,一條簡訊一角錢。
那時候的霍晚回到家之後為了能和林當說上幾句沒營養的『廢話』時而常常把自己的電話聊到欠費。
這樣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林當終於還是率先終止了這一次特殊的聊天,把霍晚趕回去睡覺了。
最後發完『晚安』兩個字之後霍晚伸長手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舒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身體,發出了一聲較為舒服的喟嘆。
已經漸漸步入夏天的夜晚,連吹到身上的風都帶著絲絲暖意。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抬眼望了一下山坡下不遠已經開始漸漸進入休息狀態的營地,霍晚再次邁開步子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去。
....
回到帳篷里的時候陳願早已經睡著了,這也算是免除了二人交談的二次尷尬,霍晚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便也鑽進自己的睡袋之中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外頭的天空才蒙蒙亮,霍晚她們就被一個女軍官叫了起來。
由於昨天晚上睡得比較晚而且一整天又特別的疲憊,所以這時候被這麼早的叫醒她不得不花上一點點時間來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下。
我現在在x市做志願者,這裡是抗震救災的臨時營地。
嗯..霍晚在心裡給自己默默做著心理建設。而另一邊陳願看了霍晚一眼,已經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兩個人被領著去了吃了一頓『簡便』的早餐,然後就被帶到了臨時急救『醫院』。
其實不過是一個簡陋搭建好的房子和大大小小的帳篷。
這一場八級的大地震,把原本繁華美好的都市變成了大片大片的殘垣斷壁。
放眼望去幾乎沒有還能安然佇立的房子,這麼大的地震它的破壞力是根本想都想不到的,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根本不會明白。
霍晚在這個臨時醫院裡見到了和自己一起來的兩個男醫生,這裡基本上沒有什麼比較棘手的病患。
帳篷里的病人們很安靜,基本上沒有必要都不會開口說話。
醫生問一句答一句的那種,有些人臉上髒兮兮的沾滿了泥土和血漬而不自知。
霍晚看到她們眼神之中的絕望的和悲哀,比在電視上看到的視頻里拍攝的要深刻一百倍。
這些人都是失去了親人和朋友,以及家園。
霍晚曾經在無事的時候悄悄設想過,假如自己身邊任何一個重要的人因為意外而去世,她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是不可想的,她發現只要稍稍想一下這個假設,她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泛酸。
尤其是林當,如果林當從此永遠離開她身邊的話..霍晚已經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大家各司其職,這樣看起來和在醫院上班的時候倒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是病人多了一些,工作繁瑣了一些,條件差了一些。
帳篷里的病人絡繹不絕,永遠有人在排隊。
搜救隊不停的送人進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霍晚耐著性子幫這些人處理著傷口,偶爾碰上年紀小一些的小朋友還會試圖和對方交流,以緩解一下對方恐懼的情緒。
她和陳願之間的陌生和局促感在工作的磨合之中漸漸消失不見,兩個人已經可以開始像普通朋友一般進行正常的交流了。
霍晚也在短暫的休息空檔看到對方頻繁的拿出手機來看,但是每一次無一例外,陳願看到通知欄左上角的那把叉之後又默默地把手機放進口袋。
不用想肯定也是想要和外界聯繫。
至於是愛人還是家人,亦或者是朋友,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天,最後霍晚終於忍不住晚上出去小山坡的時候叫上了陳願一起。
這個小山坡離營地不是很遠,但是不是很熟悉這邊地形的人也輕易發現不了。
而且路段不太好走,一般只有些士兵會在這邊路過,之前給霍晚指路的那個小士兵就是其中之一。
霍晚這兩天在這裡找信號的時候每次必然是會遇到他的。
當初把這個地方指給霍晚也是下意識的。
兩個人吃過了簡陋的晚餐之後悄悄繞到了這邊,費了些力氣爬到了山坡上。
這時候的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天際邊的殘陽染紅了大半邊天空,像是一副優美的水彩畫。
而這樣美的水彩畫下邊卻是這樣狼藉的場面,強烈的對比讓人心中產生不小的震撼。
霍晚拿出手機把這幅畫面給拍了下來想要發給林當看。
今天不知怎麼的,也許是天氣好的緣故,亦或是老天終於開始眷顧她們了,手機信號竟然有了兩格。
這對於現在的霍晚和陳願來說簡直是一份莫名的驚喜,強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動,霍晚撥通了林當的電話。
電話開始進入等待接線的狀態,霍晚從來都沒有覺得電話『嘟』聲聽起來竟然如此的悅耳。
她很怕林當這時候在開車,或者是在幹什麼別的事情,手機沒有放在身邊錯過了這個電話。
因為這可能是她來到這邊以後第一個可以暢通交流的,或許也是最後一個可以暢通交流的電話。
不過還好,就在霍晚的一顆心漸漸下沉以為電話就要自動掛斷的時候,那邊忽然接通了。
林當確實是在開車,手機放在包里在一直響。
在看到是霍晚的來電之後她就立刻把車子靠邊停泊了。
「小晚,聽得到嗎?」沒有雜音,也沒有因為信號的原因而斷斷續續,溫柔的女聲從手機里傳了過來,鑽進霍晚的耳朵里。
心裡那一些被強行沉澱下來的思念此刻就如同噴涌而出的泉水,一股腦的全部涌了出來,蠶食著霍晚僅剩的理智。
眼眶一下子模糊了起來,說不清楚是因為什麼,明明平常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脆弱的。
她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說電話,但是發現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一句:我好想你。
霍晚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眼睛。
語氣之中帶著一些不確定開口要求道:「你再說一句。」
「阿?」
林當有些莫名,這才幾天沒有說話,難道她和霍晚之間就已經出現了溝通困難這種問題了嗎?
然而這個想法只是持續了一小會,就很快被否決了。
電話那頭的霍晚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有些慶幸又有些開心,語氣之中帶著一點小小的雀躍:「真地不是在做夢啊!」
是的,她有點怕這不是真實的場景。
人家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太怕這是一場美夢醒來之後會太過於失落,所以才提出了這麼一個無厘頭的要求。
林當握著電話有些哭笑不得,她大概猜到了那邊的環境是多麼的艱苦,這才把她家小妖精逼到了這個份上。
同時心中又很心疼,但是礙於這是霍晚自己的選擇,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兩個人在電話里閑話家常,又說了許許多多的話。
話題很輕鬆,大致就是霍晚問林當有沒有趁著自己沒在的日子裡潛/規則好看的女下屬。
隻字不提自己在這邊的苦和累,只是說夕陽很美,解/放軍都很好,能用自己的雙手救人的感覺很滿足,只是有一點點想你。
「只有一點點。」
霍晚抬起手伸出大拇指掐住自己的小拇指比劃了一下『一點點』,即使電話那頭的林當根本就看不到。
夕陽映照的山坡上兩道靚麗的身影被拉出兩道斜長的影子,她們各自佔據著小山坡的一邊,捏著手裡的電話和自己遠方的愛人訴說著情話。
然而這樣溫馨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多久,這個小山坡另一邊的小路上忽然傳來軍犬的狂吠聲,然後緊接著傳來人急促的腳步。
霍晚和陳願同時扭頭,朝著這個方向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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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安排!
大家好,我又忘記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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