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婉六
水銀打發走阿福去玩,一個人待在房中,拿出了先前買好的葯。這葯大約要吃上兩三次才會見效,每次吃上九克差不多。
雖然她來到這裡變成了沈秋婉后裝的柔柔弱弱動不動要喝葯,但其實那些葯她壓根沒怎麼喝,能倒的都倒了,誰叫她身邊就一個阿福還很好騙,壓根不會看著她喝葯。
在她拿出藥丸準備吃之前,那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的系統又蹦了出來。
【警告!警告!重大警告!主要角色章家望必須出生!】
水銀把玩著那小藥丸——[誰叫他現在在我的肚子里呢,我想讓它出生它就出生,我不想讓它出生它就不能出生]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見識到了水銀一言不合即興發揮的暴力行徑,系統也意識到威脅是沒有用的,改成了循循善誘,它開始試圖勸解水銀。
【你何必要打胎呢,孩子是無辜的……】
[你不要搞錯了,莫名被你送到這裡的我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你這個兇手哪來的臉跟我談無辜。而且子宮長在我身上,我想怎樣就怎樣,你要是不爽,想生你自己下場]
水銀毫不客氣地打斷它,並且在內心猜測這傻逼系統有幾天沒說話是不是跑去升級了,看上去比之前說不了兩句話就亂碼的樣子更人性化,說不定背後就是某個人或者一群人——不是人的話壓根說不出這種不是人的話。
她還以為這傻逼系統是本土封建女德系統,沒想到它還接軌國際化,兼搞老美的墮胎法,由此可見,全世界人民是一家,渣渣就是渣渣,不分你和他。
【你想想,這個孩子是章懷遠和沈秋婉的孩子,是章家最後的希望,你這樣的行為難道不是太狠心了嗎,你這是毀了一個家啊】
系統屁話連篇,臭氣熏天,聽的水銀都忍不住捂了下鼻子。
[原來你也知道這東西是章懷遠和沈秋婉的孩子而不是我水銀的孩子?你都知道了還有臉讓我給他們兩個生孩子養孩子,你當我免費代孕加免費保姆嗎?你腦子不行就當我跟你一樣腦子不行?]
[還有章家的希望,就這小畜生日後做出的那些事,它也好意思被稱作希望,希望自己都不答應。它要是對社會有什麼貢獻也就算了,但它有嗎,它就是個一輩子沒出息的傻叉,世界上這種人多了去了,多它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不少]
[這種東西要能算章家的希望,那我看章家是沒希望了。]
水銀根本軟硬不吃,系統被她堵得沒辦法,只好拋棄這種懷柔方法,改威脅她【你可想清楚了,你現在的好日子都是因為你懷著這個孩子,你把孩子打掉了你自己以後也不能好好過日子!】
水銀實在忍不住嗤了一聲。
[你覺得我現在過的是好日子?那你要求還真挺低的。我他媽被你弄到這種地方就壓根沒想好好過日子,我更想讓他們都不能好好過日子,你把我選過來難道沒有心理準備?]
她根本不想好好過日子,只想痛快過日子。
[我告訴你,你要麼把我老實送回去,讓沈秋婉自己回來養她的章家希望,要麼就給我安靜如雞,省得我看到你就想罵,傻逼]
她在腦子裡罵完智障系統,直接把藥丸子拋進了嘴裡。
系統被刺激地直接給了她一個震蕩電擊,水銀早有準備地靠在床邊,過了那陣眩暈后在心裡冷笑[你有本事就再來幾下,那樣我剩下的藥丸也不用吃了,直接讓你給我電擊打胎,到時候這孩子可不是我弄沒的,而是你弄沒的]
如果系統現在有臉色,肯定和老夫人之前鐵青的臉一模一樣。
水銀終於覺得爽了一點。
肚子里慢慢有些墜疼,水銀卻痛快地笑起來。如果沈秋婉的人生是個故事,那肚子里這東西毫無疑問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要是它沒了,這個故事就有趣了。沈秋婉這個人是不是就失去所有的意義了?
她坐在那緩了一會兒,起身把之前收起來的信拿了出來。這是之前章霖送來的,詳細描寫了自己被沈秋婉陷害的過程,否認了自己害死大少爺的事,還穿插著追憶往昔,非常感人。
水銀將信換了個封皮,再將它「不小心」遺落在書房——那裡是放賬本和書籍的地方,老夫人偶爾要去那裡聽掌柜們過來報賬,今天恰巧又有一場,所以這信在下午的時候肯定就會被看見。
老夫人當初一氣之下處理了章霖,可過了一段時間,她的腦子冷靜了,肯定會有所懷疑,特別是在沈秋婉令她厭煩的情況下,她更會在心裡找她的種種錯誤。
這個時候讓她看到這封信,少不得要鬧出點事。
結果比水銀想的還要厲害,這位老夫人直接把族裡的叔公和兩位族裡有名望的人請了過來,搞了個真正的三堂會審。
章霖是過了明路的章家義子,族裡人都知道,他上次被老夫人送進了牢里,族裡不是沒人說閑話,畢竟章霖這個人還是很會裝模作樣的,這次來的章三爺就和章霖走得挺近,算是酒肉朋友,因此他一直對老夫人有意見,覺得她處置章霖重了。
老夫人總被說閑話,心裡也偶爾有那麼點後悔,這回把信一看,看到章霖賭咒發誓,竟然還用血寫了一行字發誓,又聽到那個消息,她心裡不免也動搖起來。
——她在原著就是這樣,哪怕到了後期,冤枉了沈秋婉一百次,又一百次發現了真相,下回被人一說,還會繼續冤枉沈秋婉,沒完沒了,簡直讓人懷疑她的腦子就是個鐘擺,不停左右橫跳。
這段時間沈秋婉沒少把老夫人氣的頭疼,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這會兒她的怨氣堆積,被點燃了,決定找族中的叔公一起詢問沈秋婉關於此事的「真相」。
雖說是詢問,但水銀被管家帶去大廳的時候,看到老夫人臉色,分明就是已經認定了她的罪。
「跪下!」老夫人喝道。
管家擔憂地看一眼水銀,道:「老夫人,大少奶奶還懷著身孕呢。」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這哪裡有你說話的份,管家你是越來越放肆了!再說了,懷著孩子而已,又不是要生了,連跪都不能跪嗎,想我當初懷著懷遠的時候,不也照樣伺候公婆,偏偏沈秋婉就這麼多的事。」
「沈秋婉,你犯下如此大錯,還不給我跪下回話!」
水銀淡定地跪下了,肚子里那種墜墜的疼越來越明顯,她來時又吃了一次葯,待會兒應該剛好能趕上表演。
她的臉上適時地露出擔憂和惶恐,「老夫人,不知秋婉做錯了什麼?」
「你還有臉說!」老夫人將手邊的信拿起來,丟在她身前,「章霖都跟我說了,你之前那番話就是在污衊他,你跟他根本沒關係,他也沒有害過他大哥,你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冤枉他!」
平白無故?雖然知道這老夫人思路清奇,但沒想到她的腦子還能這麼清奇,記憶也這麼不好。要不是章霖先動的手,她為什麼要搞他?章霖把自己洗的像個白蓮花,老夫人還真就相信他出淤泥而不染了。
先前那場因為大少爺剛死沒多久,又涉嫌通姦,老夫人要臉面,不想把這事讓外人知道,因此只有幾個人在場,不過這次,她倒是不介意了。叔公和章三爺三人在一邊,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當然他們知道的是老夫人那邊的版本。
就是沈秋婉不知道什麼居心,說自己和章霖有一腿,把章霖誣陷進了牢里。
老夫人痛心疾首,「就算你記恨他冤枉你和平安,但他那也是誤會了,你說開了不就好了,怎麼能反過來冤枉他,你怎麼這麼惡毒啊,更何況你不是沒什麼事嗎,你編出這樣的謊話讓我誤會了他,導致他如今慘死牢中,讓我日後可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爺和公公交代!」
哦,原來章霖竟然死在牢里了?早聽說這會兒到處都很亂,牢里日子估計不好過,沒想到人死的這麼容易。
水銀算是明白今天為什麼這麼大陣仗了,無非就是死人最大嘛,老夫人平時求神拜佛,遇上這事心裡害怕,覺得自己冤枉章霖導致他死了,不給他一個「清白」,怕回頭章霖鬼魂回來找她麻煩。
就她現在流的那幾滴眼淚,也不知道幾分是因為和章霖的感情,幾分是因為害怕。
水銀心裡分析歸分析,臉上神情一直在線,哭著道:「秋婉真的是被迫無奈,秋婉確實與章霖沒有私情……」她說到這裡還特意停了停,給老夫人一點發揮的時間和空間。
老夫人見她這就招了,更是氣地不停拍扶手,「你這個毒婦啊毒婦!你就是純粹讓我章家家宅不寧的!你嫁進我家沒多久我兒懷遠就死了,如今你又害死章霖,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害死我啊!」
水銀:你說對了呢,不僅是你,還有你未出世的寶貝孫子。
旁邊章三爺也開始搭腔:「唉,這樣的女人娶進家門真是家門不幸啊,可憐章霖,含冤而死,可要好好為他收殮才是啊。」
水銀:「老夫人,叔公,三爺和七叔,秋婉之所以要犧牲自己的名聲也不惜讓章霖坐牢,也是為了替大少爺報仇,為章家著想啊!你們可知,章霖根本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無辜,大少爺就是被他活生生給氣死的!」
老夫人又表現出了智障的一面,「你還胡說,我之前聽信你的讒言,已經做下錯事,你現在還想狡辯。」
水銀控制著自己眼睛里的淚水留下來,哭泣道:「秋婉嫁進章家幾月,一直盡心照顧大少爺,絲毫不敢怠慢,我本是個柔弱女子,失去了丈夫的依靠,就如同無根的野草,應該本分做人菜市,若不是因為有深仇大恨,我何必要拼著毀了女子最重要的名聲也要讓章霖不好過,無非就是因為我不忍心大少爺死不瞑目罷了!」
她說著也不看老夫人了,而是看向叔公。
這裡叔公的年紀最大,比老夫人還長一輩,是個寬厚的老人,水銀迅速分析出現在的形勢,毫不猶豫對著七十多歲頭髮花白的叔公磕了個頭,「叔公,求您明鑒,秋婉不在意自己受苦被冤,但秋婉不能忍受丈夫被人害死,兇手還要逍遙法外!」
「那章霖狼子野心,仗著除了我沒人看到他氣死大少爺,就矇騙老夫人和眾人,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求您為大少爺做主吧,大少爺死的太冤了……」
她哀哀哭泣,完美展現了一個走投無路情真意切忍辱負重的偉大婦女形象。
叔公摸著鬍子,「這……如果真如你所說,章霖確實死有餘辜,只是沒有證據。」
老夫人這會兒果然又開始動搖,水銀膝行幾步來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只想著章霖,難道就不心疼大少爺嗎?他去的好冤哪!若是他知曉害死自己的人仍然好好地承歡您的膝下,甚至奪走了整個章家,大少爺該怎麼想!」
人已經死無對證,就算章霖確實沒有氣死大少爺,現在在眾人心裡,他也確實做了這個惡人。水銀不遺餘力給章霖抹黑,她是個「弱者」,而這種時候,弱者的形象才是最好用,最能取信大眾的。
所謂強弱,都是相對的罷了。
水銀一番話直直往老夫人心裡戳,老夫人這會兒已經開始後悔了。
「……既然如此,此事就再看吧。」老夫人最終還是猶豫著這麼說。
水銀站起來,歉疚的看著老夫人,去扶她的手,「老夫人,求您原諒秋婉,秋婉不是故意要騙您,只是您當時太輕信章霖,秋婉怕您根本不相信才沒有說真話,要是不這樣,等到您把章家都交給了章霖,那章家就完了,到時候我們都是章家的千古罪人。」
她這故意的一番話,又戳痛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聽得怒火中燒,怎麼著,話里話外指責她?
她抬手揮開水銀,「你別以為花言巧語幾句就沒事了!」
水銀順著她的力道,驚呼一聲摔了出去。她撞在旁邊的高几上,又重重摔倒在地,不過片刻,就感覺自己肚子里的墜痛更加明顯,特意穿的素色裙子暈出血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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