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個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就這麼轉瞬消亡,真真應了那句「食鳥投林、便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出了榮國府大門,賈母、王夫人這麼一群人就都愣住了,府邸沒了,她們這麼些人又該往哪裡去啊?
邢霜就看著這麼些人的臉上表情各異,賈母、寶釵、王夫人、鳳姐兒等人難堪的、後悔的、迷茫的、無措的、憤恨的、痛苦的……清醒、不清醒的誰管得著呢?
哪知道,王夫人轉眼就看向邢霜。這是指望邢霜將事情攬下來呢!這麼多人,不拘是吃還是住,都要不少的花費。從前,這點兒銀子王夫人許是不看在眼裡,現在嘛,情況不一樣了,王夫人自然就機靈起來了。再一個,這麼多人,還得勞心勞力地安排,怎麼都是個磨人的差事。
好嘛,這會兒想到自己了。邢霜才懶得搭理王夫人呢!若是過不下去,邢霜許是會伸把手,可這會兒子不說賈母,起碼李紈手裡也不缺。王夫人倒好,兒媳婦再不好也是自己人,可著勁兒就想造自己的錢了。怎麼就想得這麼美呢?
邢霜也不說話,似笑非笑地瞅了兩眼王夫人,視線又在李紈身上打轉了兩下,復又將眼神放回到王夫人身上。意思嘛就都明白了,這是說你兒媳婦嫁妝也在呢,別想躲。李紈低下頭替賈蘭整理衣裳,只裝做沒看見的樣子。邢霜也不在乎。
眼瞅著邢霜也在這邊裝傻,不出頭,王夫人沒辦法,習慣性地便將視線轉向鳳姐兒。想著讓王熙鳳出頭叫邢霜出面安排,頂好能將邢霜手裡剩下的嫁妝公用才好呢!王熙鳳一扭頭,照顧巧姐兒去了,只當沒看到王夫人的眼神暗示。頭一回,鳳姐兒覺得自己這個跟鵪鶉似的縮著不出頭的大嫂子是個有智慧的,這頭一縮裝啥也不知道的法子確實好用。
鳳姐兒又不傻,這會兒大房就只剩邢霜的嫁妝,以後多少還能貼補他們一些,她這個婆婆她算是看明白了。雖說不會待你如何好,但是總歸不是那狠心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餓死的。要是現在就全給用了,這以後可怎麼辦呢?
一看王熙鳳這裝死的作態,王夫人的脾氣又開始起來了。大聲喊了句「鳳丫頭,平時府里都是你管事,你來說現在該怎麼辦呢?」
王熙鳳被王夫人這尖銳的叫喊聲嚇了一跳,知道躲不過去了,這才上前一步,滿臉的無奈:「這家裡上有老太太在,還有我婆婆和您在,哪裡輪得到我這個小輩指派呢?便是平日里府里我管事也是一樣,有什麼事兒我都不敢擅專,回過你們才敢決定的。如今也一樣,橫豎長輩們怎麼說、我便怎麼做也就是了!」
王夫人沒成想鳳姐兒口齒伶俐起來,反將了自己一軍,一時不知該如何才好。賈母卻是坐不住了。
鳳姐兒是小輩,那誰是長輩呢?誰又能指派呢?賈母只得站出來說話。大房二房這一番眉眼官司她不是沒看到,只是賈母一時心神俱疲,不想出聲。再一個,如今結果已然如此,賈母知道以後的日子且有的熬呢,錢就是頂頂重要的事情。沒錢,以後的日子要艱難的多。所以,賈母手裡的錢她也不想動,就想著她們兩房誰能把這錢出了才好。頂好是邢霜出,這才裝聾作啞。
現在,沒辦法了,賈母只得出聲。到底是做過國公夫人的,賈母幾句話的功夫便定了主意。對著鳳姐兒吩咐道:「鳳丫頭,咱們這麼多人,住客棧太不划算了。你先頭跟外面的管事的打過交道,讓他們幫忙租賃個小院子,暫且先住上幾天再說。」
這倒是可行。鳳姐兒應了聲,卻沒立即走,「扭捏」地站著。賈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每一個出頭的。只得叫鴛鴦從箱子里拿出一隻金鐲子。交給了鳳姐兒,讓鳳姐兒先去兌了去辦事。卻轉身對邢霜和王夫人道:「這院子的錢我給了,剩下的每日的吃喝不會還要指望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人家吧?」
邢霜笑著接過了話:「這哪能呢?剩下的吃用花費我和弟妹一人一半就成。就不用老太太費心了。」邢霜倒不是真的想從賈母手裡摳錢,該她花的她絕對不少花,可是叫她出錢養活王夫人一房,絕無可能。為了不叫王夫人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必須從現在開始,叫她見識一下自己鐵公雞的威力,堅決不多出一分錢,就是這麼較真。
時間太趕,一時也找不著什麼不大不小、價格又正合適的院子,倒是找到了幾個小院子,只得先租賃個小院子暫且安置下來。只是這麼一來,房間便有些擠了。王夫人便又開始找事,邢霜懶得搭理她,按著人頭分好了房間,便帶著人先去梳洗了。
等梳洗好之後,眾人都餓了,這才發現這麼多人居然沒有幾個會做飯的。如意倒是會,不過她只有一個人,這麼多人也忙不過來啊!由吃飯又想到這麼多人換下來的衣裳又誰洗呢?
哪成想王夫人還理所當然地想將做飯、洗衣、打掃這些雜活全都交給吉祥和如意兩人。邢霜都氣笑了,反問王夫人:「你憑的什麼這麼安排的啊?」
王夫人想也不想,張口就來:「誰叫只有她們是下人呢?」
「就算是下人,那也只是我的下人,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嘛?何況,我早就放了她們的賣身契。她們現在就是友情探視,你就別打她們主意了哈!」邢霜朝著王夫人翻了個白眼,就帶著吉祥、如意兩人回自己房間去了。
可把王夫人好一頓氣。
因著這個,當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時,邢霜還特地強調了一下誰也不許使喚吉祥、如意兩人。至於飯食和衣裳,各房準備自己的就行。一切都分開。包括花費,全都自己承擔。迎春和惜春便跟著自己,探春是二房的,便跟著王夫人。
鳳姐兒聽了一喜,剛想說話,邢霜又轉過來對她說道:「你們也一樣,自己房裡的事情自己解決就行,不用湊一起。」鳳姐兒的笑就慢慢僵硬了下去。點頭應是。心裡剛剛升起的那點子佔便宜的心思也沒了。
都是慣得,還當自己一個個的是夫人、太太的呢!
到了第二日,吃早飯一樣各房吃各房的。如意煮了雞絲粥,雞是昨兒下午跟住在附近的農戶買的,極為鮮美。炒了一碟子炒青菜,菜也是從農戶家裡買雞時候送的,又蒸了一大碗肉糜蛋羹,滴了點香油,就著軟糯的饃饃,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飯。
邢霜還怕珞哥兒出了府不習慣,哪裡知道小傢伙吃得津津有味、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可愛極了。邢霜帶著岫煙在自己房裡吃著早餐,別人那邊可就沒這麼好的氣氛了。
鳳姐兒那邊好歹還有個平兒,做什麼都能有人搭把手,倒是還過得去。賈母有鴛鴦照顧著,也還成。只有王夫人那邊可就熱鬧了。王夫人使喚趙姨娘幹活可惜使喚不動,一旦王夫人喊她趙姨娘便掐著腰跟王夫人大小聲喊,都這個地步了趙姨娘哪裡還怕她?
這麼幾次之後,王夫人就歇了趁機折騰趙姨娘的心思了。只是,衣服總得有人洗,飯總得有人做,活總得用人干啊。沒有下人了,這不是還有兩兒媳婦呢嘛!一時間,王夫人便將主意打到了兩個兒媳婦身上去。將活分配給李紈和寶釵干。
誰不是貴夫人過來的?哪裡吃得了這個苦頭,一時間,婆媳幾人開始鬥智斗勇。李紈時常利用兒子賈蘭躲活干,而寶釵又哪裡是坐以待斃的主?心裡的彎彎繞多了去了。便時常攛掇王夫人變著法地管李紈要錢。一時間,婆媳幾人之間的戲碼簡直精彩紛呈。
賈母、邢霜等人就在這個院子里等著賈家男丁的審判。不是不想去看,只是,牢房裡面看管甚嚴,壓根就不讓探視。中間,黛玉來過一趟,專程過來送錢。這個關口,人人遠著賈家還來不及,這個傻姑娘還硬往這邊靠。叫邢霜給罵回去了。送的錢也叫邢霜攔下沒叫收,就把黛玉帶過來的吃的和衣裳給了賈母。
可把王夫人氣得夠嗆。她原本還想叫黛玉送幾個下人來使喚的。哪知道邢霜自己喜歡過苦日子,還攔著別人過得好。可真是個黑心肝的。
過了一周,才算是審完,誰成想沒放人出來,反倒是又添了一個人進去。卻是因著抄家那會兒從二房那邊搜到了罪臣甄家的好幾箱財物。
因著這幾箱子財物,賈政身上的罪責又得加重,叫審訊的一嚇唬,賈政便把王夫人招了出來。言明全是王夫人私藏,自己毫不知情。結果,王夫人自然也進去了。
一般,家中女眷犯下罪責,其夫也要承擔大半責任。尤其是官宦女眷,畢竟,女眷一般無甚權利,若犯下何事,通常也是仰其夫名義行事。正如王夫人,先前有事都是拿府中名帖也就是大老爺的,誰知後來被大老爺拿走了,是故後來王夫人幹些不法勾當便全都用的賈政名帖。
如今事情一出,賈政一腦門的官司。可不全是王夫人乾的好事。可把賈政害慘了。賈政慘了,他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全是王夫人私自乾的,王夫人自然也被收監了。旁的也就罷了,私藏犯官家的財產,被爆出來就別想全身而退了。再加上拿著賈政的名帖包攬訴訟,賺黑心錢……
熬了七八天,賈家的判決終於還是下來了。寧國府賈珍、賈蓉等人流放西北。榮國府中,皇上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也許是元春的臨終求情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榮國府終究為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過,總之,相較於寧國府,榮國府要幸運的多。
賈赦杖責一百棍、賈政杖責一百棍。邢霜並沒有花銀子打點,因而大老爺這一百棍是結結實實地挨著受著的。這一頓杖責差點兒要了大老爺半條命。只是,這一百棍大老爺挨得不委屈,也確實是他該受的,人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何況,大老爺還是榮國府名義上的當家人,若不是他認錯態度好,又提前還清了欠銀,一百棍的杖責哪裡能解決的了,只怕再補一百棍也別想輕易過去?至於賈璉,也受了六十棍,賈寶玉倒是沒事,就是牢房裡呆了幾天,啥事沒有就出來了。
賈政就比較慘了,挨了軍棍不說,他和王夫人還得流放極北之地兩年。誰叫他一腦門子的官司,沾了那麼多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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