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帝后帶著兒女匆匆回宮,高家燈火通明了一夜,周圍的血跡雜亂連夜處理乾淨。
第二日,皇帝下旨,湛王世子趙郴謀反,念及皇家血脈,被關至永巷、終生軟禁,與他一同謀逆的多數是北狄餘孽、意圖復國的烏合之眾,趙衡命人一一審問后,確實無辜者發配充軍,有罪者斬首或流放。
趙郴被關到永巷的第三日,湛王府傳來消息,湛王妃上吊自盡,高明純派人去料理了湛王妃喪事,與湛王合葬,封禁湛王府。
湛王府很快便會在京城中銷聲匿跡。
至於楊釗元,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趙衡殺死楊釗元之後,命人將他屍首掛在城門之上七天七夜,而後扔到亂葬崗去,人死之後什麼都感覺不到,讓楊釗元那麼痛快的死了簡直便宜他。
至於楊晚晚,儘管她還是個六歲多的孩童,與保兒大小差不多,但見到那一雙滿是算計的眼睛他就打心底里喜歡不起來,也說不出半點諒解的話。
趙衡第一次沒有殺她,這一次萬幸琳琅平安無事,也不會殺她。
「留她守在避暑山莊一輩子吧。」趙衡主動開口下令,前世趙虞真在此地命人毒殺他的皇后和太子,而後放火燒掉避暑山莊,今生就讓楊晚晚一輩子守在這裡,終生不得踏出避暑山莊一步。
他下令時楊晚晚剛好醒過來,眼前形勢和睡著時不同,儘管再聰慧也不過是個孩子,楊晚晚眼睛里充滿驚恐和害怕,尤其是看到楊釗元的屍體就在眼前。
趙衡讓傅雷將楊晚晚送到避暑山莊去,避暑山莊說起來是貴人天熱來此避暑玩耍的去處,但其就是一座小型的行宮,宮裡有的大多一應俱全,當然也少不了處罰犯錯嬪妃宮人的地方,楊晚晚就被關在那裡頭,一生都不得踏出半步。
只是可憐那對老夫婦,用心撫養楊晚晚五六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高明純讓母親照應那對老夫婦一二,免得他們老年無依無靠,當初要是直接將楊晚晚送到遠處,也不會有這個結果。
自那日回宮之後,高明純時不時總會發獃走神,等羅璧叫她回過神來腦子裡一片空白,也想不起來剛才在想什麼。
「羅璧姐姐,我是不是病了?」
羅璧仔細給她診過脈,搖頭:「娘娘應當是嚇著了。」
那日她沒有和小主子們一起出宮,回來知道事情經過也嚇到兩天沒睡好覺,何況是做了母親的高明純,她們都不止一遍的后怕,若是琳琅丟了該怎麼辦才好。
回宮后高明純對孩子們的管教比往日嚴格一些,輕易不敢再讓他們出宮,那日護衛他們到高家的禁軍護衛有死有罰,但她在不敢讓孩子們犯險,謹小慎微也好因噎廢食也罷,她實在是怕。如果擄走琳琅的人將她殺了或者放到別的什麼地方,天下之大她又要去哪裡找回寶貝女兒?
高明純捏捏眉心,努力打起精神,也許過幾日就能好了。
趙衡清理過前朝政事,很早回到椒房殿來陪她,孩子們下學后也不再亂跑,乖乖回來陪她說話、玩鬧,漸漸地高明純好像是真的走出來了,只是夜間睡覺喜歡依偎著趙衡,偶爾還會鑽到他被窩裡去,趙衡對此樂意之極,溫香軟玉抱著入睡,再沒這麼好的事了。
這夜,高明純入睡后做了個夢,夢裡好似是她前世的場景,她時而附在前世的自己身上,或是浮在空中看她的動作。
趙衡在東山墜崖不知所蹤,趙郴在眾臣推舉之下繼位,就在這時羅璧診出她懷有身孕,趙郴心狠手辣,若她在宮中生下趙衡的孩子,他必定不會容許這孩子存活於世,否則他的帝位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她去康壽宮裡求了黎太后。
黎太后也無計可施,趙郴的狠毒眾人都見識過,可她的親生兒子只留下這一條血脈,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孩子不能出世?
高明純和羅璧聯合起來裝出得了時疫的模樣,宮裡住著皇帝太皇太后眾嬪妃,誰不怕時疫傳到自己身上?高皇后得了時疫就該送出宮去,送到行宮哪裡都行就是不能呆在皇宮,可皇帝將來還要去行宮住著玩樂,總不能讓昔日正宮皇後送到郊外的莊子里吧?
黎太後去昔日敵手、如今風光無限大權在握的羅太妃宮裡求情,想將皇後送到避暑山莊去,避暑山莊總比莊子里強。
避暑山莊在京城百裡外,一來不用擔心時疫傳染到京城,二來皇帝也不用被人指責苛待先帝皇后。
羅太妃應允了,只不過臨到出宮前請太醫院柳院判給高明純診脈,查高明純是否真的是得了時疫還是有了別的主意要逃出去。
柳院判診斷許久,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哆嗦著說:「高太后得了時疫,應當儘快送出去,不好與人多接觸的。」
趙郴登基后,為了彰顯孝道,尊稱先帝皇後為太后,黎太後為太皇太后,羅太妃謙恭仍稱太妃,但羅太妃大權在握,聽罷柳院判的診斷,當真命人將她送到避暑山莊去了,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多數都被趕出來,尤其是貼身伺候的青黛羅璧也一起來到避暑山莊。
避暑山莊有重兵把守,高明純住在那裡雖然不能隨意外出,但好歹比在皇宮鬆快一些,她懷著身孕輕易不敢冒險,每日在院中深居簡出,眾人也知她是得了時疫的,輕易不會有人到院中打探。
她到避暑山莊住下的第二個月,山莊里來了一人,是趙郴面前的紅人,攝政王齊王每日都要討好的對象,帝師——楊釗元。
楊釗元徑直來到高明純院中,說的是拜見皇后。
當今的權臣來探望先帝青春正盛的皇后,外人怎麼看都覺得詭異,高明純只當做不知楊釗元何意,卻聽他在面前許諾:「最多一年,就能讓你名正言順走出避暑山莊。」
這是何意?他說的委婉,卻不容拒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高明純深知這道理,一直沉默不言,心中卻在慶幸好歹有一年時間,足夠她生下孩子再將孩子送走,只是柳院判,他診出時疫卻沒說她有孕的事是有心還是受人指使,但楊釗元又是不知她有身孕的模樣……
高明純只能保持著沉默,楊釗元每隔一月或者大半月都要來避暑山莊一次,每日都是很恭謹的說兩句話,或者在她院里坐一會兒,倒是沒有逾矩的地方,只不過強大的存在感讓人忽視不得。
隨著月份漸大,她的肚子漸漸鼓起來,好在有衣服遮著,她身材纖細,楊釗元來時她有不常走動,倒是不容易看出來,平時關起來門來裝病倒好瞞過下人。
孩子她是必須生下來的,高家打通避暑山莊的一人,來給她送信,趙衡還活著,他被惠王救走就在蜀地養著,信里讓她小心謹慎,莫讓人發現懷孕之事,高家會備好一名嬰兒,若是生過孩子瞞不住,就用那嬰兒將孩子換出去,等她休養好再接她出去。
只是從避暑山莊逃走是不行的,皇后若是失蹤,宮裡的太後日子必定難捱,說不定還會性命不保,唯一的辦法就是裝死逃出去。
快滿九個月時臨近過年,她暗自慶幸孩子懷的時間很好,過年過節總不會有人注意到避暑山莊的動靜,她在此時生下孩子應當不會被人發現。
然而不巧的是,不知是動了胎氣還是因她一直提心弔膽的,孩子還不滿九個月時就要生了,剛好趕上快過年,羅璧和青黛匆忙籌備許久,三人躲在一間小屋裡,羅璧幫她接生,她咬著口中軟木,一聲沒吭的將孩子生了下來,孩子也很爭氣,小小哭了一聲就睡著了,小小臉蛋不胖不瘦,今生保兒剛生下來時比他胖一點,但兩人長得一摸一樣,右肩上都有一粒小紅痣。
月子里的孩子總是忍不住要哭,羅璧在院子附近養了三四隻野貓,夜晚叫起來和孩子的哭聲差不多,倒也沒引得外人懷疑。
可剛過了年,借著一次高家送信的機會,她給趙衡寫了一封信希望高家將信送到他手中。只是高家還沒來得及將孩子接出去,楊釗元出乎意料來到避暑山莊,他發現了孩子的存在,震驚又憤怒。
「孩子是誰的?」
她一口咬定:「是先帝的。」
「不可能,你根本沒有身孕哪裡來的孩子?!」楊釗元不相信她有孕一直騙他,她將先帝遺孤的消息傳出去,再引得趙衡和惠王在蜀地動搖人心,趙郴的帝位肯定會被朝臣質疑,最關鍵是,楊釗元以為她已經默認按照他的計策走出避暑山莊,成為他的人!
她不辯駁,牢牢將孩子抱在懷中。
楊釗元震怒之後,竟然漸漸冷靜下來:「也好,既然你說這是先帝的,那就留著他,但若是傳出消息去,我就讓他立即斃命!」
他又請柳院判來給高明純診脈,此時她身體已經看不出異常,羅璧偷偷弄來許多藥材給她補身子,加上她從幼年開始習武,平日身體都很好,所以半個月的功夫已經恢復的很好。柳院判垂眸診斷,高明純祈求的看著他。
柳院判道:「皇后只是氣血虧空,並無大礙。」
楊釗元對那孩子沒太在意,卻將避暑山莊清查一遍,剪掉高家的線人,避暑山莊全數掌握在他手中。
元宵節后,他來了一趟,道:「我到陳州一趟,一月後回來,到時候會帶你離開此處。」
走之前,他重新整頓過避暑山莊的兵防,一般人不可能輕易將她救走,高明純憂心忡忡,只要能將孩子送走,她沒了後顧之憂,與楊釗元周旋起來才會毫無顧忌。
她讓羅璧和青黛再去打通守衛,可楊釗元手段過人,竟無一次能夠成功,到了楊釗元快回京的日子她正急如焚時,高明宜突然手持虞真長公主令牌來到避暑山莊探望她,她心中既驚又喜,虞真長公主是趙衡的同胞姐姐,她是來幫忙的么?
高明宜悄悄同她說了高家近況,還抱著孩子說孩子長得很好,喂孩子喝了點水,很是疼愛的模樣。
孩子若是讓高家抱走,她活著還能否再見一面都未可知,她沉浸在傷心擔憂中,並未察覺高明宜往她茶水裡撒了些粉末,羅璧和青黛被遣出去忙活,無人發現茶水的異常,直到腹中劇痛,她才知不好。
「明宜,你,你做了什麼?」
「姐姐做了皇后還不守婦道勾引別人的男人,真是不害臊!」高明宜的眼中都是狠毒,眼見她因毒發倒在地上,又端著那杯有毒的茶水,一點點喂到孩子口中。
孩子哇哇哭著,不多時就沒了聲息,她爬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抱著還沒來得及取個名字,讓他父親看一眼的孩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直直睜著眼睛死去——
死去后,她的身體倒在地上,魂魄彷彿飄在半空中,看著高明宜一臉不屑的走出去和虞真長公主碰頭,虞真長公主裙邊還沾著血,她身後是倒在血泊里的羅璧,至死羅璧都在往院子里爬,青黛躺在她不遠處,尚有一絲聲息……
虞真長公主手持令牌,讓人放火燒掉避暑山莊,楊釗元留在此地的侍衛發現異常,趕來只來得及滅掉大火,將他們的屍身搶回來。
楊釗元趕回來,用了法子將屍身保存完好,葬在避暑山莊的後山,羅璧葬在一旁,楊釗元把救回來的青黛帶回他的府上軟禁起來讓她畫了一幅高明純往日的起居圖,畫完后,青黛求死,楊釗元准允按照她的遺願將她葬回後山他們母子墓旁。
後來許多事很快在眼前浮現,高明純在半空中看到高家大房和二房決裂,父親慘死母親自盡,大哥高竹彥失掉一條手臂,二哥尋到機會帶著剩餘的高家人逃到蜀地,將她寫的那封信交到趙衡手中。
趙衡拆開那封信看到一半,捂著胸口跪倒在地,久久未起身……
……
「阿純,阿純醒醒……」
趙衡睡到半夜,聽到斷斷續續的哽咽哭聲,睜開眼一看,高明純正側卧著蜷縮成一團抽噎著,他忙讓人點燈,柔聲將她喚醒。
高明純睜開眼,愣怔半晌才回過神來,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無聲的流淚。
「怎麼了?」趙衡心驚不已,褻衣浸上熱淚,燙的他心口發疼。
「我,我夢到從前了,看到你在吐血……」
「吐血?什麼時候吐血?」
高明純抬起頭,眼圈紅紅的:「看我給你的那封信,告訴你我生了保兒……」
趙衡長長嘆了一聲,他同她說前世之事怕她傷心,與她有關的儘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那封信更是沒有提及過:「阿純,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
她搖搖頭,不知要怎麼說,在沒夢到前世時,只是恨那些人,卻從未體會過那種切膚之痛,可當她看到了,感受到了,那無力又怨恨的心情讓她本能的哭出來。
趙衡抱著她坐起身,將人放到腿上兩人面對面,身軀隔著薄薄褻衣貼在一起,他抱著她慢慢拍著哄著,一邊哄一邊輕聲說:「前世是過往雲煙,咱們只過今生。」
「可是,可是我——」高明純狠狠咬住唇,她只恨對那些人太客氣了!
「阿純,別怕,都有我在呢。」趙衡低頭親親她露在衣衫外的圓肩,一路向上而去,從耳垂到嘴巴,最後停在她一雙眼睛上,輕輕親了親她的眼睛。
「那都是一場夢,夢過就忘掉。」他其實不願意她想起從前,前世害過他們的人已經解決,再想起前世除去驚恐和後悔不安,還要時時刻刻惦念著那些不必要的人。
高明純漸漸沒再哭了,靠在他胸膛上平復呼吸:「陛下聽他所說時不曾懷疑過我么?」
她死前高明宜所說是大多數人眼裡的看法吧?楊釗元對她的示好,她雖未照單全收,可也在利用他謀取未來,外人很難相信他們二人的清白吧?
趙衡聽了有些氣,低頭在咬住她的肩微微用力,牙齒陷在她肉里:「現在清醒沒?」
「清醒……」高明純皺著眉頭,推開趙衡看一眼那深深的齒痕,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我從不曾懷疑過你,你歷盡艱難為我生下保兒,因我喪命,我心中只有感激和愧疚。而且該死的都已經死了,我不希望他佔據你一絲一毫的念頭,阿純明白么?」他醋味很重,楊釗元這次玩了一手什麼,為紅顏葬送江山?還是費盡心思只想見她一面?楊釗元既已死就該還給眾人一個清凈,免得想起來還想鞭屍!
高明純連連點頭,又乖乖靠回趙衡懷裡,唯有聽著他的心跳才能平復心情。
就當這是一場夢吧,這些風風雨雨的艱難他們已經闖過去,未來的日子才更好。
兩人重新躺回床上靠在一起睡覺,原本以為會了無睡意的,可躺下后,竟然很快有了睡意,真的只當是一場噩夢驚醒,又重新睡過去。
這天清晨,高明純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睜開眼就已經天光大亮,趙衡去上朝,她躺在人家的位置還枕著他的枕頭,肩頭還有隱約的痛意,可再去想昨晚的事許多都是模模糊糊的,可心裡特別輕鬆,她是對前世之事釋然了吧?
不管趙衡如何說,楊釗元的話終是給她留下了陰影,但現在都過去了。
「娘娘起來啦?」羅璧在外頭做事,聽到她的動靜推門進來,仔細打量過她,笑眯眯道:「娘娘今日氣色不錯。」
高明純伸個懶腰:「怎麼不叫我起來?」
「陛下上朝前吩咐過的,不準奴婢叫您起床,讓您睡個好覺。」
這當真怪不到羅璧頭上,她穿好內衫坐到銅鏡前梳妝,肚子里餓的咕嚕咕嚕叫,她匆匆選好珠釵插在發間,簡單裝扮過換好衣裳吩咐羅璧:「讓人請青黛進宮來坐坐,我想她了。」
「好。」羅璧讓人擺飯,忙裡忙外的,比往日穩重的多,越來越有椒房殿大總管的架勢。
飯後沒多久,青黛果然匆匆忙忙來到椒房殿,已經是兩個孩子母親的青黛比做姑娘時還要溫柔,何校尉對她一心一意的,在禁軍里幹得也很賣力,來年就能升一升,到時青黛就是五品官太太了。
「娘娘讓人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琳琅公主被擄走之事知道的人不多,她也是從羅璧口中得知此事,只不過近日小兒子傷風,府里走不開才沒進宮拜見,心裡仍是挂念著她的。
高明純搖搖頭,讓人上了茶水點心,就將旁的伺候的人遣走,留她們三人說話。
「我今日做夢夢到小時候的事了,很想念青黛姐姐。」高明純手肘撐在圓桌上,一手托著下巴,一如在閨中時青春明媚。
「多謝娘娘挂念,娘娘今日氣色很好。」青黛也如是說。
高明純很高興,羅璧撅著嘴巴不滿道:「娘娘都沒說過想我!」
「你每天都陪在娘娘身邊的呀。」青黛噗嗤笑出聲來。
高明純嗔怪道:「對啊,你在我面前,我每天都能看到,青黛姐姐不常來嘛。」
「那不行,娘娘也得說一次想我!」
「想你,想你,行了吧?」
羅璧點點頭:「一次就行了,我怕多了陛下會不滿意。」
「嘿,你這丫頭還敢打趣我?」高明純似真似假拍了她一下,三人相視一笑和往日無異。
不過她們沒逍遙多久,三個孩子沒去太傅那裡念書,聽聞母后已經起身,一股腦涌到椒房殿來,見到許久不見的青黛姑姑更是興奮,在三人身邊爬高上低,搗蛋調皮,很快便需要青黛和羅璧為他們收拾戰場。
琳琅小公主完全沒被那天的事嚇著,反而更黏著高明純希望好好表現好出宮去玩,和哥哥們玩鬧后跑到她身邊抱著她的腰:「母后,我想要外頭的糖人……」
「御膳房不是有一個專門給你做糖人的么,小心咱們的牙給吃壞嘍!」
「可是蔣姣姣跟我說外面有不一樣的糖人——」琳琅小公主不願意,抱著她的腰扭來扭去不肯消停。
高明純哭笑不得,打算要教一教她,還未開口就聽有人來報,衛寧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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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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