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黎池他們落腳鴻運客棧時已經中午了,這一路四天三夜的時間裡,每天都只能簡單洗漱一下,真可謂是風塵僕僕。

因此兩人一放下行李包袱,就叫小二提來熱水,先後好好地泡了個澡。

洗去一身塵土后,整個人都感覺輕了好幾斤!

這一路上,白天趕路時體力消耗大,餓了就拿出乾糧——烙饃饃來啃幾口,只有晚上入住客棧了,才會吃上一碗湯麵,嘴裡感覺真是沒味兒。

於是黎棋難得大方,叫來小二哥點了一盆姜香茱萸水煮魚、一盤醋溜白菜絲兒,以及一盆白米飯,總共花了50文錢。

「這一頓飯,就相當於吃去了兩斗米啊。」黎棋倒也不是捨不得,只是感嘆府城的物價昂貴。

「俗話說:城大,居不易。府城這樣的大城,是和我們縣裡村裡不一樣,一樣的東西,缺能昂貴許多。」兩斗米換算后約為25斤米,自家煮米做飯的話,25斤米夠他們兩個人吃上二十多天,的確是很奢侈了。

黎棋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他卻還是第一次走出浯陽縣,原以為縣城裡的東西就很貴了,沒成想府城的還要更貴,更別說省城和京城了。到時小池子去省城和京城趕考,花費肯定更多,可也不能委屈了他,不然影響考試的話就虧大了。「小池子,你吃,多吃點。」

黎池接過他爹夾的魚片放進嘴裡,這水煮魚味如其名——有生薑的香味和茱萸的辣味,吃著非常生津開胃。「爹,你也吃。」

「你多吃點,讀書耗腦力,爹吃了也沒用。等吃完這頓后,我們就隔上幾天再吃一頓。」黎棋又給黎池夾了一大塊白白嫩嫩的魚肉。

「這府城的花費太大,一間中等房一個晚上就要200文錢,這相當於一令紙的價格了。雖然我們帶了五十兩銀子,可那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若是大手大腳地花完了,你八月份再來參加院試時,就要手頭拮据了。」

「爹,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大一盆啊。」這水煮魚它貴的確是貴,可也很實在,裝了滿滿一大陶盆。「您這一路上也很勞累,應該吃些葷腥補補,身體是本錢,若您的身體熬得虧空了,我和小溏子都還這麼小,我們可怎麼辦?」

「小池子你啊,明明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這會兒在這扮痴作嬌的……」黎棋懂得兒子的心意,於是也夾了一筷子魚片送進嘴裡。

「爹您也不用太擔心,等八月份我考中秀才,家裡就會輕鬆很多的。秀才可免八十畝的田賦、兩人的徭役,而一戶抽一人服役,到時家中就只用交人口丁稅了。」

「也是,日子總會好過起來的,慢慢等吧。」黎水村不同於一般村子,村人不但知道讀書有好處,考上秀才、舉人甚至是進士功名后的好處,也都是知道的。

秀才可免八十畝地的田賦,而他們自家只用佔去二十畝的數額,剩下六十畝地的份額,則可以接受他人田地的寄居以免除其田賦。同樣的,還有一戶免除徭役的名額也可以讓給族中其他人,這些都是有報酬可拿、有利可圖的。

這樣接受其他人田地寄居以幫其逃避稅收、出讓免徭役名額以使其免役,從而從中收取好處,是底層讀書人如秀才和舉人的一項重要收入來源。

這還是秀才,等考上舉人後,就可免兩百畝的田賦、十人的徭役,到時寄居在他名下的田地就會更多,來掛靠以免除徭役的人戶也會更多,相應地他的收入自然就更多了。等考中進士后就能有千畝的免田賦、百人免徭役的數額,到時收入還會更多。

再加上其他知識名聲加成的收入,如給學子結保、給人題字題匾寫對聯等的收入,很輕鬆就能得到不少的收益,若再稍加經營,也就能進身士紳階層了。

事實上,『窮酸秀才』的說法是不對的,只要不聖父心大發——如接受田地寄居、徭役掛靠時不收好處等,再怎麼都不會比一般平民過得還窮酸。

最後,父子兩的這頓飯吃得非常酣暢。

泡完澡又吃飽了飯,精氣神一鬆懈,趕路了四天的疲憊瞬間就涌了上來,腰腿酸疼,全身疲乏。

於是父子兩決定,先好好睡上一覺緩緩神,院試報名等事都明天以後再說。

他們這一覺睡得真是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外面天光早已大亮。

兩人都沒有醒了還賴床的習慣,立即就穿衣起床,然後叫小二哥端來熱水洗漱。

昨天中午他們進城了找客棧時,發現大部分客棧的服務都很靈活,比如住客可以選擇包一日兩餐,也了選擇不包餐食,包與不包自然就對應著不同的價格。

黎池他們選擇的就是不包餐食,雖是如此選擇,卻還是可以在客棧叫到飯菜,只是價格比包吃包住套餐內的要稍貴些,而茶水和熱水這些基本服務則是免費的。

黎棋他們昨天已經奢侈過一頓了,今天早飯就自己出去吃,可以省著些銀錢。

出門前,黎池還帶上了報考府試需要用的文書憑證,等吃完飯,就順路去府衙把名報上。

兩人吃完了飯,黎池又報完名從府衙出來時,碰見了一個熟人——張瑱。

在縣試第一天排隊時,張瑱就排在黎池後面,他聽見過大堂哥黎江的『大言不慚』之言;縣試三天時坐在黎池正對面的號房,目送了三次黎池提前交卷;又在縣試放榜時,和黎池有過短暫的言語交鋒。

張瑱正準備進去府衙報名時,就看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黎池――溫和俊秀、風度翩翩,這人除學識之外還在外表上勝過了他。

「黎池兄,真是巧!竟再次偶遇到你!」

關於張瑱的這句『黎池兄』,黎池大概也明白了,就像前世在交際場上不知道怎麼稱呼時,就見人叫『哥』,大概古今都是如此,所以現在也見人就稱『兄』。「張瑱兄,幸會幸會!」

雖然兩人很『有緣』,但彼此間卻並不熟,一旦遇見也只能表面熟絡地尬聊。

「黎池兄,報名可辦妥當了?」

「妥當了,張瑱兄也正準備進去報名?」

「是的,早日將名報上去了也好安心。黎池兄剛既已辦妥當,可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和縣試報名時差不多,帶齊所需文書憑證:報考文書、戶籍黃冊、結保文書和縣試考中文書,進去錄名時遵循指示出具即可,除此之外倒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了。」

就在黎池以為接下來會由張瑱向他道聲謝、再順其自然地結束這場尬聊時,卻不料張瑱接下來的話,有些出乎意料。

「多謝黎池兄。」張瑱朝黎池隨意地拱手一禮,接著說道:「我剛過來時,路過折桂樓時看見很多學子聚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熱鬧,問過後才知道是眾多學子在以詩會友,我因要來報名不能立即就參與進去,可也很是意動。」

「不知黎池兄有沒有這興緻?勞你在外稍等在下片刻,待我報完名出來,我們載相攜一起去折桂樓,也去湊湊熱鬧?」

黎池昨天一到就只顧著找落腳的客棧,之後也沒再出去,自然不知道折桂樓是個什麼地方,不過猜想應該是不錯的茶樓或酒樓。

以詩會友,這事黎池在前世和從這世讀書以來,都沒做過,他也深知自己不是一個詩才,卻也至於膽怯到不敢在眾人面前作詩。「甚好,張瑱兄自去報名就是,我就在這等你,等出來后我們就一起去見識見識。」

張瑱聞言,就告過罪進衙門報名去了。

黎棋身為一個以兒子為傲的父親,像這種讀書人聚在一起交流學問的事,他是非常支持的。

「這種詩會小池子你可以去,多和讀書人在一起討論討論學問,多交幾個友人都很好。我們黎水村距縣城還是太遠了,族學里的學生也參差不齊,這才讓你上了這麼久的學,卻沒參加過正經的文會和詩會,也沒交上脾性相投的友人。」

黎池只是笑笑沒有多說,「爹,你待會兒給我把這些憑證文書帶回客棧去,我怕萬一到時候興起,一不小心弄丟就不好了。」

「好,這些文書憑證比我們身上揣的銀錢都貴重,你到底還小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交給我帶回去,我定會保管得好好的!」對於自己兒子委以的『重任』,黎棋接的心甘情願,且心裡還湧出了幾分雄心壯志。

雖然兒子看著少年老成、穩重懂事,可像這些重要的東西,還是需要他來保管的!

黎池笑而不語。

黎池非常清楚社交結交的人脈的重要性,雖然他現在除了嚴瑾和趙儉,再沒有其他算得上朋友的同年友人,可那並不是他交不到朋友,而是他暫時還不準備結交朋友。

他這種已經活過一世的人,早已經無法純粹地去交朋友了,只會帶著目的去結交人脈。像是村裡的族學的學生,他就沒找出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因此就和他們維持在不遠不近的同窗關係上。

其實縣試放榜后,他是有機會結識一些同年的,不過一是因為當時心虛煩亂無心結交,二是因為他想等考完院試自己得中秀才之後,再去結交一些同年秀才。

倒不是因為他看不起族學同窗和縣試同年,這才不和他們做朋友,只是他前世就已經領悟到了一個道理:不是同一類人,是做不成長久朋友的。

比如,你和他聊民生百態,他破口大罵官員沒有一個不貪的;你和他說官員也是有紀律的,他說你看不起朋友、幫別人走後門卻不幫他。最後,會因為聊不到一起去、玩不到一塊兒,或滋生怨氣、或久不聯繫而漸行漸遠,白白浪費了時間和感情。

後來,他就學會了只結交同一階層、同一類別的朋友,這樣高效率地社交,既能互為人脈,若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相處出一兩個朋友。

至於其他交集的人,溫和有禮對待就是,若真是有緣分且性格相投那就順其自然,倒不用特意勉強自己不交沒用的朋友。

「黎池兄久等了。」張瑱報完名從府衙出來。

人家只是客氣一說,黎池也沒在意在外面等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無礙,既然如此,那就請張瑱兄在前,我們去折桂樓見識見識我們臨淮府這一府的文氣吧。」

「一起走,一起走!」

張瑱並排和黎池走在一起,往折桂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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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蟲:癝生是錯誤的,廩生才是對的。但是因為渣作者不想破壞我排列整齊的發文時間,就不返回去捉蟲修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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