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十四下

撩十四下

于思潔和重霄比肩站著,昂起頭安靜注視眼前的畫。

就那麼站了會兒,餘光向身旁斜去,得到男人一動不動似乎還沉浸其中的側面輪廓。

他此刻的心情感受,不難猜的。

考慮到接下來他和舟舟還有得相處,有些事情,必須讓他知道。

于思潔斟酌了下,開口道:「舟舟不會做飯,點外賣倒是很拿手。」

重霄的注意力被她稀鬆平常的話聲拉回,眼眸將她瞄一眼,意味不明的附和:「看得出來。」

他可是『徹底清掃小仙女城堡大作戰』的發起人兼最高級別指揮官……那樣的客廳有生之年可能不會見識第二次了。

于思潔從他板得頗為嚴肅的面容里看出心有餘悸的意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邊回憶邊說:「以前島上沒這麼熱鬧,街坊鄰居就跟一家人似得,親近。我和舟舟、閆一寧、小星星……就是家裡開便利店的花臂姑娘,大名程星韻,我們總共十來人,從小一起長大——但只有舟舟是與眾不同的。」

話到這裡,重霄大抵知道于思潔的用意了。

他給了她一記正眼,正式地說:「看得出來。」

與先前回答一樣的四個字,意思截然不同。

于思潔欣賞揚了下眉。

雖然她從第一天開始就對重霄不爽,排外的敵意也是實打實的,但真正到了需要坐下來交流的時刻,不得不嘆一句:和聰明人交流就是舒心不費力。

她繼續——

「舟舟的媽媽身體不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沒過多久,她爸決定離開明珠島去外面賺錢,舟舟就交給她外公照顧。」

「那時候時爸爸還沒發跡,舟舟和外公住的老房子就在我家隔壁,祖孫兩算是相依為命的標準款了。」

「我對舟舟呢……怎麼說?」

「最初映像來自我爸媽的對話,總聽他們說隔壁家舟舟多可憐,小小的一丁點兒就沒了媽,三歲半了走路還不怎麼穩當,長得倒是隨她媽,水靈靈的漂亮,可是話不多,不哭不鬧的,總喜歡坐在家門的小坡上看遠處的海,怕不是個小傻子?」

于思潔停下,一半慶幸、一半認栽的嘆息:「還好,她不傻。」

重霄理所當然的回想起和中二少女的幾次過招,沒有哪一次不被她牽著鼻子走。

包括今天。

這不是傻,這叫大智若愚。

「你應該體會到了,我們時畫家的厲害之處。」

身為時舟自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于思潔對於舟舟的一切反映套路,皆習以為常。

「從念幼兒園小班開始,我和舟舟幾乎形影不離。」

「她話少,我話癆,一靜一動剛好互補。」

「我們相互陪伴著對方長大,感情比親姐妹還好。」

「但是舟舟跟我們不一樣,從來都不一樣。」

「這種『不同』,都是有跡可循的。」

「念小學的年紀,把她放在一堆像我這樣不出彩只會鬧的熊孩子當中,她的那種『安靜的不同』特別明顯。」

「舟舟數學很好,雲淡風輕拿滿分的天才型選手,語文就一般般了,從來不寫作文。」

「老師拿她沒辦法,請家長也沒用。」

「外公的視角是:我孫女平安快樂健康的長大就好了,成績不重要。」

「舟舟到十歲還不能好好給自己穿衣服,怎麼教都教不會。」

「還好有丁阿姨照顧她,從她五歲開始承包她的衣食住行。」

「到了學校範圍就是我的事了。」

「我記得有一段時間,每天都要幫舟舟系好幾次鞋帶……我真太他嗎煩體育課一定要穿系帶白球鞋的規定!」

「不過,後來我也習慣了。」

「她11歲第一次生理期,我教她用的衛生巾。」

「青春期發育,她跟我說胸疼,瑪德嚇死我了……以為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為這事我還蒙在被子里傷心難過的哭了好幾次。」

「後知後覺是她胸前長肉了,晚上帶她去夜市買15塊錢一件的少女胸衣——完美解決問題。」

于思潔陷過往那些懵懂無知的回憶里,發出兩聲悶笑。

「小學五年級的暑假,我們島上有了少年宮,我興沖沖拉著她去報暑期美術班。」

「第一節課,我們畫最基礎的幾何石膏——圓球和四邊形。舟舟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畫出美術教科書上那種效果。」

「老師直接懵逼了,又搬來一座石膏像給她畫。」

「我現在還記得,那座石膏像叫『阿格里巴』,方方正正的五官。」

「當時我心說這玩意兒怎麼畫啊,這不刁難人么?」

「結果舟舟畫出來了,就跟她學數學一樣,上課感覺永遠在走神,考試出成績99分叫沒考好。」

「我全程坐在她旁邊做她的削筆小弟,心裡有一種、一種『終於啊』的感覺……」

「原來我一直在期待某一天舟舟小宇宙爆發,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天晚上少年宮的負責人送我們回家,把我媽當成舟舟她媽,好一頓說。」

「負責人的語氣和表情特別激動,一口一個『天才』,只差讓我媽對天發誓要請老師好好培養舟舟。」

「笑死了……」

「不管怎麼說,天少女的繪畫之路就這樣開始啦~」

「前前後後請了多少老師,我也記不清了。」

「反正每個教的時間都不長,每次都是老師主動請辭,走之前特別統一的自慚形穢。」

「但不妨礙舟舟在繪畫天賦上的進化。」

「多虧她畫得好,第一中學破格錄取,就她那偏科程度,特長生的分數線還差一半兒。」

「有一件特別值得說的事。」

「我們那屆美術特長生本來有二十來人,到特長課的時間,小畫室坐得滿滿當當。」

「後來人變得越來越少。」

「試想,你還在努力把一座石膏像畫到位的時候,坐在隔壁的時舟同學已經開始隨心所欲的搞油畫,石膏像早就畢業了,只等高三那年術科考試技驚四座,中央美術學院提前預訂。甚至到國際級別的最高美院都是有資格的。」

「老師的目光永遠在她身上,開口永遠只有誇獎和讚美,你們其他人和時舟的一根頭髮絲都不能比,你們就是渣渣……」

「換誰都受不了。」

「這是作為普通人的悲哀。」

「不是舟舟的錯。」

「努力確實有用,對於普通人來說,而當普通人努力到99分,剩下的1分天賦才顯得格外重要。」

「舟舟在十七歲畫出《海的心跳》,被業界權威評論家評為當代印象派重要的作品之一,同年另一幅作品在上海朵雲軒拍賣行拍出170萬美金的最終成交價。」

「現在她是國家書畫協會最受關注的年輕一代的會員,莫名其妙被選為省畫協的副主.席……雖然只是挂名。」

「幾年前開發商看中明珠島的商機,無所不用其極想把我們這幫原住民趕走,因為舟舟住在這裡,上面的領導親自發話,保留島上原有風貌,同時給與許多優惠福利和發展政策。」

「如我們這般凡人,拼盡全力十輩子也達不到她十七歲獲得的成就。」

「而你,你真的非常的幸運。」于思潔望著重霄,在這一刻甚至對他生出難以克制的羨慕之情:「舟舟只畫海,各種各樣的大海。你是第一個除了海之外,令她萌生出繪畫衝動、想要畫下來的人。」

*

做完大掃除已是下午五點多,甜粽招呼大家去她家剛做完裝修的大排檔吃海鮮,酒飽飯足,這天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重霄跟時舟重新約了周日早上,再問于思潔要不要來盯梢,得到一句『沒有必要』的回答。

于思潔當著大伙兒的面說:「雖然到現在我還是不怎麼喜歡你這個人,但我不會否定你的正直。」

正直……

重霄第一次收到這種來自改革開放之初的標準優秀個人評價,不可思議的笑出聲。

*

到了周日這天早上,不到八點,太子爺踩著人字拖,弔兒郎當的出了家門。

于思潔那番話到底還是起了作用。

也許凡人永遠沒辦法弄清楚天才的腦中有著怎樣的世界,但這不妨礙身為凡人的他們為天才的事業做出一點點貢獻。

大約五分鐘后,來到時舟家。

外面那重鐵門沒關,時舟正站在前院那組貓樹前,迎著早晨金燦燦的陽光,抱著半袋貓糧,伺候主子們用早餐。

中二少女穿著一套拼色棉質居家服,寬鬆的上衣沒過臀部,七分長度的檸檬色鉛筆褲包裹著她均勻筆直的腿,頭上再立起一對黑色的兔耳……

從她身後看去,說不出的恬靜可愛。

她的面前,一眼掃去至少有七、八隻不同種類的貓。

它們見重霄走來,有幾隻起身縱上牆頭,害怕的躍到視線之外。

離時舟最近的那隻直接炸了毛,撅起屁股,尾巴翹得老高,齜牙咧嘴的沖男人『喵嗚喵嗚』發出警告——

信不信老子撓死你!

重霄會怕才怪了,閑庭信步走到少女身側後方,瞅著體形比一般的貓大出不少的大橘,發出不以為然的嗤笑。

「阿波羅,聽話。」時舟淡淡然的安撫了一句,轉對男人認真說道:「噬元獸是宇宙中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別惹它生氣。」

重霄:「……」

這是來自周末清晨的第一梗,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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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元獸是漫威電影里的生物,外形是一隻大橘貓,也是一個梗,沒看過電影的盆友們可以去搜搜看。

我們舟舟超會玩梗的~以後還會有更多動漫電影梗出現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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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撩得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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