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妖(捉蟲)

是人是妖(捉蟲)

月老廟在京城東邊,雖只有三進的大殿,但今日絕對是京城內人氣最旺,香火最盛的寺廟。

因上香的人多,官府也是出了告示,月老廟方圓二里之地也是不讓行車的。

蘇沅兒從馬車上下來,鍾子齊已站在車邊伸手接她。

從小到大,鍾子齊對她都是疼愛的,小時侯,她個頭小,他是抱著她下馬車的,大了,他騎馬,她坐車,他都會站在車下,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扶了她的手。

今日他也是如常的,就像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他還是那個疼愛的她的表哥,她還是他的那個嬌憨的表妹。

蘇沅兒頓了頓,到底還是伸手扶著鍾子齊的手下了馬車,兩個人並肩往廟裡走。

他們兩個一出現,便是引人注目的。

鍾子齊今日頭戴白玉束髻冠,穿了一襲水湖色福紋錦袍,外罩同色的裘皮滾狐毛大氅,是玉立挺拔,顧盼生輝,再配上他那張清雋的臉,那大姑娘、小媳婦的眼神就一個勁的往他身上飄。

但這種不加掩飾的愛慕目光,鍾子齊在江南見多了,他是目不斜視,全當沒看到。

因要進廟上香,蘇沅兒沒有帶帷帽,她雖微微低了頭,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立刻引來了許多男子的目光,其中有那今天特意趁人多準備來佔便宜的登徒子,眼神更是黏在蘇沅兒臉上。

鍾子齊看了便拉了蘇沅兒的手,讓她在自已的身側走,把她擋了起來。

今日都是女孩家來上香祈福的,鍾子齊便在寮房內等了蘇沅兒。

蘇沅兒進了大殿,殿內供奉的童顏鶴髮的月老金身,是微笑的看著一眾普羅信女。

神龕兩旁楹聯上書寫:慈眉一點,有情人終成眷屬,紅繩一牽,千里緣三生註定。

蘇沅兒虔誠下拜,她不求三生情緣,只求這一世能情有所歸。

蘇沅兒自重生后,篤信神佛,今日也是一樣,是虔誠的捐了三百兩的香火錢。

這可不是小數目的。但因貴女們都講究不沾金銀之俗物,只有暴發戶才會漫天散錢。

蘇沅兒顧及到這點,便沒有在功德簿上留名。

敲木魚的小和尚見她不肯留名,就起身從月老神像腳下壓著的紅牌抽出一張,給了蘇沅兒。

這紅牌非俗物,為香木所制,又叫姻緣牌,這可是月老手中香火供奉過的姻緣牌,一般人可是無福得到的。

蘇沅兒忙謝了小和尚,拿了姻緣牌到了訂婚殿中求籤。

月老廟中的神簽,共是一百零一支的。

蘇沅兒在心中默念了自已的生辰八字,搖了一簽,竟是最末的第一百零一簽,簽面上寫了:佳偶天成,夫復所求。

解簽的小和尚念了聲佛:"女施主是今日第一個求到這零一簽的,此乃上上吉簽,女施主必會覓得佳偶,神仙美眷,百年偕老的。"

……百年偕老?但願如此。

蘇沅兒想了外面的鐘子齊,心中默念了他的生辰八字,也搖了一簽。

是第五十四簽: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這簽是下籤,不必解簽,蘇沅兒也明白這一句是有情人離別之兆。

蘇沅兒的心就是微微一顫。

出了訂婚殿,便到了大殿後面的庭院,庭院內有一麵粉牆,粉牆上遍植藤蘿。

但如今的藤蘿枝都被掛著的姻緣牌覆蓋了,這裡的每一塊姻緣牌都寄託了每一個女孩家對美好婚姻的憧憬。

蘇沅兒讓知書將手中的姻緣牌也系在了上面,虔誠拜了三拜,願月老能保佑她和她心中的那個人。

特別還要保佑表哥鍾子齊能夠圓滿吉祥。

出了月老廟,鍾子齊帶蘇沅兒回了鍾宅。

進了正房,鍾子齊吩咐下人都出去,只有他們二人,待蘇沅兒坐下,鍾子齊撩衣襟跪在了她的面前。

蘇沅兒嚇了一跳,就見鍾子齊以頭抵地:"沅兒,是表哥對不起你,表哥向你賠罪了。"

蘇沅兒忙站起身躲了這一拜,去拉鍾子齊:"表哥,你快起來,我們好生說話。"

鍾子齊擺手:"沅兒,你好好坐著,聽我說。"

蘇沅兒拗不過鍾子齊,只好像小時候一般蹲在了鍾子齊身旁。

鍾子齊依舊伸手摸了摸蘇沅兒的頭髮,是黯然神傷:"沅兒,都是表哥的錯。當年慕羽在船上救了我一命,我們便成了知己。只是……"

蘇沅兒看了鍾子齊的落寞神情:"表哥,不要說了,我明白。"

這男男之風,歷朝歷代都有,史書也記載了許多皇帝的斷袖之事。

只是到了祁肅帝這裡,蘇皇后受寵后,不但防著宮中各路妃嬪,也怕祁肅帝會受男色之惑。

祁肅帝為了讓蘇皇后安心,便下旨大祁的官員是不可以養男寵的,並把此項列為官員考核之一。

故此大祁官員有呷妓的,但明面上都沒有男男之好的。

鍾子齊若要科考做官,是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的這件事。

而且鍾子齊是鍾家的長房嫡孫,他若不做官,以他的能力,以後必會是鍾家的掌事人。

鍾家也不會允許他與慕羽的感情的,鍾子齊是必須得娶妻生子的。

只是蘇沅兒心中還是有些委屈的,表哥竟然瞞了她。

這也是鍾子齊覺得最愧對於蘇沅兒地方:"沅兒,我並未想騙你,上一回在杭州城,我用你的馬車送走慕羽后,就下定決心與他再不相見,從此路歸路,橋歸橋。

沅兒,你也知道無論在杭州與京城,是有許多女子向我表達過愛慕之心的,但我都是沒有感覺的。

我唯一願意親近的女子只有你一個,那時我想與其盲婚啞嫁,不如讓我來好好照顧你,我相信我定能與你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

蘇沅兒是相信鍾子齊說的是實話,千年來女子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有多少女子是在新婚之夜才會見到丈夫的模樣,又有多少女子在成婚後才知道枕邊人的品性如何,是人是鬼。

這世間恩愛夫妻還是少的,多見的都是手段頻出的內宅的妻妾爭鬥與怨偶的。

她知道她若嫁了表哥,表哥定會對她好的,縱使他們各是心有所愛,但也會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這也是當時她接受鍾子齊求親的原因之一,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當時拒絕了寧瑒,她也是怕寧瑒不會放手,她以後若嫁了人,若夫家怕得罪寧瑒,不肯護著她,或者乾脆把她獻給寧瑒,換取榮華富貴都是可能的。

故此她思來想去,表哥反而是最好的夫婿之選。

這樁婚約,其實是她與表哥是各取所需罷了。

"沅兒,只是我沒想到慕羽又回來了,並且找到了我,我……"

蘇沅兒看著已經為愛形銷骨立的表哥,她又怎麼能去苛責他呢。

因為她知道想忍住心中的愛是有多難,有多痛苦,就像她明知她愛寧瑒,若嫁給寧瑒,她就有可能像前世那樣早早的死掉的,可是這一世她仍然與寧瑒糾纏在一起了。

表哥與慕羽之間也是如此的吧……

"表哥,如今你想怎麼辦呢?"

捅開了這層窗戶紙,他們彼此都明白是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沅兒,三月,我就要春閨科舉,你也要考女學,所有的事情都等到三月之後再說好嗎?"鍾子齊懇求道。

蘇沅兒也知道,她若與鍾子齊解除婚約,在鍾家、蘇家必會掀起軒然大波的。

鍾子齊和她都是備考的關鍵時期,若是分心了,恐怕都受到影響的。

反正離三月也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等一等也算是最好的選擇。

蘇沅兒點了點頭,鍾子齊眨了眨眼,才壓住了眼中的淚意。

他知道蘇沅兒會答應他的請求的,她始終是他最貼心、乖巧的妹妹。

"等等,這位爺,您怎麼能私闖民宅呢?"門口一陣喧嘩,蘇沅兒就見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寧瑒?他怎麼來了!

蘇沅兒就見寧瑒是黑著臉的。

寧瑒心裡的確是不痛快的,他昨日也算是英雄救美了,而且想著蘇沅兒遭了拐子沒有玩好,便準備今日與佳人約會,帶蘇沅兒好好的玩一番。

但是蘇沅兒身邊的暗探傳來消息,蘇沅兒竟然又和鍾子齊兩人去了月老廟,而且還一起回了鍾宅。

鍾子齊是讀書人,最是能言善辯和狡猾的,怕是又把他的大寶貝忽悠了,讓他的大寶貝好了傷疤忘了疼。

想到這,寧瑒是坐不住了,是直闖了鍾宅。

進了屋,就見鍾子齊跪在那裡,蘇沅兒蹲在他的身側。

媽蛋,幸虧本王來得及時,鍾子齊這小子這是在使"負荊請罪"的苦肉計呢。

寧瑒二話不說,是上前拉了蘇沅兒的手便走。

鍾子齊沒想到寧瑒會如此霸道,竟會私闖民宅來搶人,心中也是升起一團火,他剛要上前攔阻,就見寧瑒回頭沖他做了口型:"慕羽。"

慕羽?鍾子齊心中一驚,腳步頓了頓,眼睜睜的看著寧瑒帶著蘇沅兒出了大門。

"你慢點,手腕都被你捏疼了。"蘇沅兒說了兩遍,見寧瑒也不理她,仍像拽了個麻袋似的往前走。

蘇沅兒氣的,抬腿就踹了寧瑒屁股一腳。

誒呀,這是膽肥了,老虎屁股也敢摸。

寧瑒挨了一腳,停下來是慢慢轉身,瞪起了眼睛。

旁邊的潘青心中為蘇沅兒豎起大拇指,這是當世女俠啊。

知書等也是一驚,小姐啊,您什麼時候腿腳功夫這麼好了,這王爺也是能踹的嗎?

蘇沅兒卻是不怕的,前世別說是寧瑒的屁股,他的全身上下她都是摸過的,這人就是個紙老虎。

蘇沅兒撅起紅艷艷的小嘴,舉了舉手腕,手腕上的肌膚都被寧瑒捏紅了。

她也瞪起眼睛無聲的控訴:你幹嘛,黑著臉像捉姦似的,把人家都弄疼了。

寧瑒就見蘇沅兒的水漉明眸是眼波流轉,似怒似嗔,自有股嬌俏動人的風姿,瞧得他心尖就是一癢。

再看她紅了的手腕,這肌膚也是太嬌嫩了吧,他根本就沒用勁啊。

寧瑒心生歉意,氣勢頓時就矮了下去,來時的怒氣也早就消失殆盡了。

旁邊怕寧瑒發火的潘青和知書等就見寧瑒像變臉一般,轉身時烏雲遮面,但只被蘇大小姐瞧了一眼,那臉就是陰轉晴了。

呦,大小姐好厲害,是瞬間化有形為無形啊。

寧瑒看了潘青等人的表情,怎麼你們還想看本王的熱鬧?

潘青等一見寧瑒厲目掃來,忙都抬頭望天,他們什麼都沒看見的。

寧瑒這才滿意些,又看向蘇沅兒。

蘇沅兒也知道寧瑒是順毛驢的,他既已是讓步收了脾氣,她也得是見好就收的。

蘇沅兒上前,拽了寧瑒的袖子,搖了搖,撒嬌道:"你是來特意找人家的嗎?"

蘇沅兒自己都沒覺出來,她這句話說得是有多甜,多嗲,這是戀人之間特有的說話語氣。

旁邊的潘青和知書等聽了是牙都酸倒了。

寧瑒卻只覺得蘇沅兒的話里,像包了一彎糖水,他的心都被甜化了。

他也不由得柔聲道:"嗯,本王是特意找你的,今晚本王帶著你去看花燈。"

呦,蘇沅兒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寧瑒竟然會主動與她約會。

可是他們兩個這樣上街,被人看到了也是不行的。

寧瑒早想到了這個關竅,一伸手,潘青就遞過兩個面具來。

寧瑒的是獅頭面具,蘇沅兒的是八仙過海中的何仙姑。

正月花燈節,街面上是有賣面具的,很多人也都會帶著面具上街。

蘇沅兒心中高興,這一帶上面具,別人就認不出她和寧瑒來,而且有寧瑒陪在身邊,也是安全的,她可以痛快的玩一場了。

蘇沅兒帶了面具,見寧瑒又是大步向前走,這傢伙一步頂她兩步,她就是小跑也跟不上他。

蘇沅兒追了上去,伸出了手。

寧瑒正走間,就感覺一隻柔軟的小手放進了他的手心裡,抓住了他的手指。

寧瑒的腳步就是一頓,耳邊是她柔柔的聲音:"你走慢些,等等我啊。"

寧瑒的心徹底化了,他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中。

兩個人手拉著手,漫步在燈火輝煌的街頭,只覺得天上人間,最美不過如此了。

正月十六,最好看的就是花燈遊街。

蘇沅兒與寧瑒站在三岔路口,看著長長的游、行的花車隊伍。

最前邊的是秧歌隊,小鼓隊,然後領頭的是龍形花燈,後面跟著的是各大會館的花燈車,最後面的京中的各大歡場的花燈。

今日這些妓院都派出了自家的頭牌花魁,在花燈車上表演各種拿手絕技。

蘇沅兒看著這些女子都是穿的紗衣,這樣的天也不怕冷,那胸乳都是隱隱露了出來。

蘇沅兒是有些臉紅的,不敢仔細的看,可她看了旁邊的男子們都是瞪大了眼睛,興奮的瞅。

蘇沅兒就去看寧瑒,寧瑒帶著面具,她便拉了他的袖子。

寧瑒低下頭,蘇沅兒剛要說話。

此時,一輛西廂記的花燈車正好走在他們面前。

蘇沅兒眼角餘光就看見崔鶯鶯身後的侍女手中刀光一閃,就向寧瑒撲了過來。

蘇沅兒只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前一世那刺客也是扮作了謙王府的侍女,也是這樣拿著劍向她沖了過來……

蘇沅兒尖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當夜被送回家的蘇沅兒就發起了高燒,得到信的寧瑒忙完一切后深夜裡就趕過來看她。

寧瑒看著她燒得通紅的小臉,心疼的拿手摸了摸:"有本王在,你不用害怕的。"

許是寧瑒手上的涼意讓高燒的蘇沅兒感到很舒服,她的臉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囈語道:"寧瑒,我替你擋了劍,那劍刺到心上,好疼好疼的,我好不容易活回來了,我真的害怕啊~"

什麼?寧瑒就似被雷霹了,一下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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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白月光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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