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朵兒(下)
……喜歡她?
蕭煜被小周梓安問愣了,他們都是男的,都是兄弟情,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男孩子誰會把這個掛在嘴邊。
蕭煜把頭轉了過去,轉移話題:「我們下去吧!」
「我不下!」小周梓安忽然有些發脾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快點下去吧,等會兒要是被夫人發現了,我們都得受責罰!」蕭煜忙哄小周梓安。
周梓安卻只拽了他的袖口,不動彈。
他們兩個站在房頂上,又斜又陡,蕭煜也擔心會滑下去,心裡便覺得小周梓安有些執拗了。
「好了,你也是不是真的女孩子,問這些做什麼!」蕭煜口氣也有些不耐了。
小周梓安盯著蕭煜,胸脯上下起伏:「你不回答我,就是不喜歡我了?那你喜歡誰,那些丫鬟、還是我姐姐?」
竟然把他的話曲解成這樣!蕭煜扶額:「我怎麼會喜歡她們,男子漢首要想著的是如何建功立業,做大事情的!」
「你不喜歡我,你要建功立業,那你心裡想的就是有一天離開我們家裡的,是不是?」小周梓安嗚咽道。
蕭煜的確打算在兩三年之後離開周家的,對他這樣漂泊的人來說,周府只是一座可以暫時遮風擋雨的驛站罷了。
只是如今因為小周梓安,他對這裡竟生出了眷戀之意。
不過此刻面對著小周梓安的質問,他不想撒謊,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蕭煜的沉默更加刺激了小周梓安,她忽然尖叫著猛地推了一把蕭煜:「你們都要離開我,哥哥走了,你也要走!你走吧,你這就走!」
蕭煜一個沒防備被小周梓安一下子從兩丈高的房頂推了下來。
小周梓安也失去平衡,一頭也從房頂栽了下來。
蕭煜在空中擰了個身,輕輕落到地上,一看小周梓安也掉了下來,忙伸手去接。
小周梓安被他接到了懷裡,但蕭煜也被她砸的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小周梓安的手打在了地面上,疼得她大叫一聲。
這一下就把朱氏等人都驚動了。
蕭煜作為伴讀,竟然帶著東家少爺爬房頂,當然被狠狠的斥責,在正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小周梓安手被摔紅腫了,養了十幾天才好。
等蕭煜再見到小周梓安時,他便發現周梓安對他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變化。
她不在黏著他了,變得忽冷忽熱的。
高興的時候,她還能和他笑著說幾句話,不高興的時候,他是不準進她身一尺遠的範圍的。
蕭煜知道小周梓安是在生他的氣,他想著要哄哄他的,可是他的性格是不多言,也不會說太多好聽的話的。
他知道小周梓安喜歡小動物,但是朱氏怕招病,不讓她養。
他便找了竹子,自己動手編了個竹蜻蜓,又用草編了一隻吐著舌頭的小狗送給小梓安。
這兩樣小玩意都是很可愛的,小周梓安看了果然喜歡,她高興了,便拿出一個荷包來,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前兩日隨便綉了一個,暫時用不上,你拿去用吧,就算我的回禮!」
蕭煜接了荷包,那荷包用碧綠緞子做的,上面綉了粉色的蓮花。
周梓安人稱美如清蓮,所以他身上的物件都是綉蓮花的。
這荷包做工精緻,一看就不是周梓安說的隨便做的,是用了心的。
蕭煜再看周梓安故做鎮定,卻又偷眼瞧他,耳根都有些紅了的樣子,便笑著接過來,直接把自己用舊了的荷包換了下來。
本來這樣就算重歸於好了。
可是,第二天,蕭煜走路時,不小心把自己新上身的袍子颳了一道口子。
他本想自己縫補一下,沒想到被周梓安房裡的丫鬟看了,那丫鬟拿了針線追到他的院子來,定要給他縫補。
蕭煜想著自己在針線上肯定是趕不上這丫鬟的,她縫是要比自己縫的好看些,便猶豫著同意了。
但是他也謹記著規矩,沒有進屋,也沒有脫衣服,而是坐在自己院子的椅子上,丫鬟坐在馬紮上,給他縫。
那丫鬟好不容易有了這樣接近蕭煜的機會,那是心花怒放的,縫補上是慢而又慢,還含羞帶澀的與蕭煜沒話找話的說上幾句。
蕭煜正有些不耐煩,想要抽回袍角時,小周梓安進了院子。
蕭煜就見她忽地睜大了眼睛,大聲質問道:「你們再幹什麼!」
語氣之嚴厲,嚇了蕭煜和那丫鬟一跳。
蕭煜定了下神,意識到周梓安一定是誤會了。
蕭煜坐的椅子正對院門,丫鬟坐的馬扎是背對院門的,從周梓安的角度看,那丫鬟低著頭,頂在蕭煜的雙腿間。
蕭煜忙站起來解釋道:「四郎,我讓這位姐姐幫我補下衣服!」
可是周梓安卻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你要補衣服,來告訴我,我讓懂針線的嬤嬤過來就行了,怎麼私下裡叫我院子里的丫鬟來!」
蕭煜了解周梓安的性格,她如此生氣,如果他說是這丫鬟自己跟過來的,周梓安一定會處罰這丫鬟的。
蕭煜正猶豫著怎麼回答,周梓安對他也是了解的,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怒指著丫鬟道:「定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偷偷摸摸的跟來,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爺們了!」說著便揮手甩了丫鬟一記耳光。
跪在那裡的丫鬟被周梓安打得臉一偏,周梓安手上還留著少許的指甲,手指一彎,便狠狠的在丫鬟臉上撓出了幾道血印子。
那丫鬟也是知道周梓安的性子,也不敢躲,只嚶嚶哭著磕頭求饒。
一旁的蕭煜看到這樣的小周梓安都有些怔住了,這哪裡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公子,這做派怎麼像市井婦人們打架的樣子。
小周梓安打完耳光后,還是不解氣,便從丫鬟帶的小針線笸籮里拿起一把小剪刀直扎向了丫鬟的眼睛。
丫鬟驚叫著閉上了眼睛,蕭煜一看連忙伸手抓住了小周梓安的手腕:「四郎,你……」
小周梓安被他抓著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這是不讓我處罰她?你竟然包庇她?」
「我沒有包庇她!」蕭煜忙道,:「只是這麼點小事,她廢了眼睛,處罰還是有點重了吧!」
「你還說沒有包庇她,你這樣偏向著她,還穿她給你補的袍子!」周梓安紅了眼眶叫道:「我讓你穿!」
說著揮起手中剪刀,扎向了蕭煜的袍子,蕭煜愣神之計,那袍子便被小周梓安扎了兩三個窟窿。
蕭煜心疼的誒了一聲,他和叔叔手裡並沒有多少錢,入府一年,叔叔攢些錢,給他做了這一身新袍子,本來今天就是因為補袍子惹出這事的,可袍子就這麼被周梓安給毀了。
蕭煜下意識的推了周梓安一下:「你這是幹什麼?」
周梓安也沒防備,一下子被蕭煜推得後退了幾步,左右腳絆了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蕭煜忙上前伸手去拉她,就見小周梓安的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用力打開蕭煜的手,從地上自己爬起來,哭著跑出了蕭煜的院子。
第二天蕭煜便聽說小周梓安病了,他想去看她,可是他已經不允許再進周梓安的院子了。
第三天,他聽說給他縫袍子的丫鬟,被掌了嘴,發賣出了周府。
五天後,周梓安病好了,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情。
小周梓安毫不掩飾對他的冷淡,而且不光是冷淡,她不斷的欺負和捉弄他。
她把他推進薔薇叢中,他的臉險些毀了。
她給他下瀉藥,他為此卧床兩天,耽誤了他和叔叔出府辦重要的事情。
她給他騎的馬背上扎了銀針,馬受驚,他被摔下來,腿骨折養了四個月才好,而且如果不是遇到名醫醫治,他可能就會殘廢變成跛子,一輩子只能留在周家。
這樣的事情林林總總,一件一件,將她和他之間,推得漸行漸遠……
他對她不在是像哥哥一般的存在了,他只是周家一個普通的門客。
而她也不在是他心中的四郎了,她只是雇傭他的普通東家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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