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坑爹的世界
秦苒是被餓醒的。
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嘗過這種餓到極點的滋味。
胃部的肌肉痙攣著,酸苦的胃液分泌出來,像是要將她整個腹腔腐蝕融化了一般。
腦袋像是被鐵鎚狠狠砸過,一抽一抽疼得幾乎要裂成兩半。
到底怎麼回事!
幾分鐘之前,她還在一款名為《永恆》的虛擬網游里,化身滿級封頂的傳說法師單挑終極boss冰霜巨龍。歷時整整六個小時,好不容易將boss磨得只剩一層血皮,眼看著永恆之晶就要到手,不甘被推的冰霜巨龍仰天怒吼,轟然炸開。
一陣地動山搖,大爆。
裝備、材料、金幣、寶石,還有她心心念念的永恆之晶,居然極其罕見地爆了兩枚,流光溢彩鋪滿一地。
秦苒還來不及高興,所剩無幾的血條被一擼到底,眼前的世界成了黑白之色。
正想啟動轉生之石原地復活,身周的空間忽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苒苒!苒苒!」
暗啞的語聲鍥而不捨地鑽入耳內,秦苒只覺得頭更疼了,彷彿下一刻就會直接閉過氣去,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勉強撐開眼皮。
明亮的光線映入眼帘,刺得久在黑暗中的雙目生疼。
秦苒不由地重新合上眼,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沁入口鼻,直入肺腑,帶著一絲兒說不出的腐臭味兒,扯得心肺隱隱作痛。但比起胃部的痙攣絞痛來,這點不適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冰涼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了極大的力道,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斷。
「苒苒!快醒醒!」
方才那個暗啞的語聲再度響起,這一次的聲音更加重了兩分。
手腕上的力道猛地收緊,秦苒彷彿聽到了腕骨細微的碎裂聲,甚至蓋過了胃部刀絞火燎的痛楚,痛得她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次奧!
這什麼人啊?!
秦苒想要出聲怒罵,可惜全身軟綿綿使不上力,腦子裡又亂鬨哄的,一張開嘴巴嗓子一陣乾澀,只發出兩個毫無意義的嘶啞音節。
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明亮的光影漸漸聚攏,片刻后終於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早知身邊有其他人,饒是秦苒心裡已經有了準備,猜到發生了蹊蹺之事,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嚇了一大跳。
眼前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年紀,一頭灰白的短髮參差不齊,一縷一縷糾結在一起,不知多久不曾清洗了。黑紅的臉上皺紋深深,眼眶凹陷眼珠凸出,愈顯得漆黑的眼睛大得驚人,兩頰的顴骨高高鼓起,身上穿著黑不黑灰不灰的長衣長褲,腰板挺得很直,衣內空蕩蕩的,瘦得僅剩一張皮包著骨頭,像是風一吹就要倒地。
「苒苒!」
看到秦苒睜眼,中年女人眸底閃過一道幽光,面上露出又是歡喜又是遺憾的複雜表情。
「你總算醒了,叫王嬸擔心壞了。」
奇怪詭異的陌生人。
秦苒定定地看了自稱王嬸的女人一眼,視線轉向自己的手腕。
烏黑粗糲的手掌,骨節粗壯,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突起,像極了放大號的雞爪子。
蒼白纖細的腕骨跟它比起來不堪一擊,似乎稍一用力就會被折斷成兩截。
王嬸訕訕地笑了一笑,乾癟的嘴唇咧開,就好似殭屍骷髏忽然發笑,瞧著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枯瘦的手掌鬆開,眼睛卻一眨不眨,仔細地打量著秦苒。
秦苒渾身寒毛乍起,一股子涼意從尾椎骨直達頭頂,頭皮猛地繃緊。額間的抽疼減輕了些,一段一段細碎的光影交錯著一幕幕展開,像是在播放著一部無聲的彩色電影,也讓她對眼前的女人多了一絲熟悉感。
「……王嬸?」
努力許久,終於吐出兩個破碎的語音,勉強可以叫人聽清。
秦苒暗鬆了一口氣,心道幸好不是啞巴,方才怎麼都說不出話來,著實將她嚇著了。
「我、我這是怎麼了?」
伸出舌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嗓子撕扯得有些疼,說話卻是順當了許多。
「你這丫頭,是不是睡得久了,腦子睡迷糊了?」王嬸斂起笑,頓了片刻,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還能怎麼回事,不就是餓壞了么?丫頭啊,你說你也是命大,居然又醒了過來,可惜現在這般情況,也許活著根本不是什麼福氣,真不如就此——算了,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我過後再來看你。」
王嬸站起身來,指著擱在旁邊小几上的一個木碗,低聲囑咐道:「我給你拿了一碗水,要是覺得渴了就喝一點。」
秦苒正愁如何送走王嬸,聞言自然求之不得,連連點頭道:「謝謝王嬸。」
王嬸又看了秦苒一眼,終於轉身離開。
秦苒靜靜地躺在木板床上,看著王嬸推門而出,門口處傳來兩個壓低的說話聲。
一個是王嬸,另一個卻是陌生的男聲。
「怎麼樣?」
「醒了。看著精神頭不錯,想來還能再撐上幾天。」
「這丫頭命真大!」這男聲聽著似是極為失望,緊接著又試探性地道,「精神頭不錯,你看會不會是回光返……照?」
王嬸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看著不像。反正就是三兩天的事兒,急個什麼?」
「是是是,都聽你的。這兩天多來幾趟,注意著動靜……」
略顯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秦苒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總算得空可以了解一下目前的處境,整理腦中亂七八糟的光影碎片。
極小的一間小屋,看著像是用木板隨意拼接,牆壁上不少地方留著手指寬的縫隙,外面明亮的陽光能夠直接照進來。沒有窗,只有之前王嬸出去那一扇門,地上裸|露著乾燥的泥土,陽光下飛舞著極細的灰塵。
身下一塊兩尺寬、三尺長的木板,搭在兩塊還算平整的石頭上,充當了她的床。這木床的寬度勉強夠用,只要稍微小心些,平躺著就不會掉下來,那長度卻有些不足,半條小腿都懸空在外。木床上鋪著一層不知名的乾草,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木床邊上擺著一個低矮的小桌子,彷彿是用邊角木料胡亂釘起來的,四條木腿高低不齊,向著一側傾斜過去。粗糙的木製桌面上擺著一個大木碗,表面黑漆漆的不知沾了什麼,裡面清汪汪盛了大半碗水。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秦苒收回視線,慢慢地舉起胳膊,盯著那隻短小纖瘦的手掌看了半晌。
果然不是原來的身體了啊。
頭已經不疼了,只餘下微微的漲,胃部的痙攣也減輕了不少,大約是餓得太久開始麻木了,總歸讓人好受了許多。
秦苒挪動身子,手掌撐著木床拖動雙腿,雙足著地側坐在床沿。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做下來,已是累得她氣喘吁吁,頭暈眼花,差點一個不穩又栽倒。
如今這一副身子,真是虛弱到了極點。
狠狠地咬了咬唇,舌尖嘗到了隱隱的腥甜味道,疼痛的刺激讓秦苒清醒了些。
方才看到的光影支離破碎,一張張面容、一幕幕景象,對秦苒來說都極為陌生,幾乎給不了她任何幫助。那王嬸怪裡怪氣,尤其是那幽深幽深的眼神,看著竟像是要直接撲上來,一口不剩將她吞吃入腹一般,只讓她覺得寒毛倒豎、驚悚無比。
後來王嬸跟著陌生男人一段對話,更是叫秦苒戒備十足,危機感大增。
什麼詭異坑爹的鬼地方,居然一個兩個都等著盼著她快些嗝屁!
她要是死了,莫非他們還能得到好處不成?
視線掃過空蕩蕩的小屋,秦苒暗自搖搖頭。
除了一具屍身,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屍身?!
秦苒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可能。
這一具皮包骨、多半就是餓死的小身板,那王嬸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很明顯長期營養不良,一直處於極度飢餓狀態下……秦苒渾身發冷,手腳都有一瞬間的僵直,拚命壓制著快要冒出的念頭,不敢讓自己再想下去。
不管如何,總要先想辦法留得性命。
秦苒坐了一會兒,積聚了一點兒力氣,探出手去夠矮桌上的木碗。
入手微沉。
雙手捧著木碗端到眼前,秦苒這才發現看著清汪汪的水並不幹凈,底下沉澱著一層黃褐色的絮狀物,上半層澄清的液體也透著微微的黃。
木碗托舉到嘴邊,一股子酸腐之氣直衝鼻子來,尚未入口便讓人幾欲作嘔。
腦海里破碎的光影告訴她,「水」確實該是這般模樣。
秦苒屏住呼吸,緊擰著眉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將木碗放回了原位。
什麼鬼東西?!
眼下雖然山窮水盡幾乎到了絕境,她本身更是連起身站穩都困難,卻不代表她會傻乎乎地去喝那不知名的渾濁液體。如果是乾淨正常的清水就罷了,這木碗里的古怪液體真要入了口,說不定沒被餓死之前先被毒死了。
王嬸的詭異言行彷彿還在眼前,這木碗里的「水」又是她留下的,臨走前刻意囑咐渴了喝一點,不是秦苒小心眼戒備重,實在是王嬸的表現讓人不敢輕易相信。
該怎麼辦呢?
秦苒微微合上眼,思考著擺脫困境的可行辦法。
※※※※※※※※※※※※※※※※※※※※
新文啊新文,求包養!(づ ̄3 ̄)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