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

住所

邱季深本來想靠賣傘賺一筆錢的,卻沒想到先從邱三郎這裡拿到了。

不過邱三今日過來找茬,倒是叫她警醒。住在這個家裡總歸是不方便,誰要是突然來訪,她連個準備都沒有。洗兩件衣服掛在外面,都有被看見的可能。

必須得找機會搬出去。

說來,不知道該說是原身可憐,還是那真正的「邱季深」可憐,被家人冷落至此,明明是住在自己宅中,反像個外人寄人籬下。

難道是因為他遇難的時候年紀太小,回到家中之後,就沒了感情?

不過邱父有好幾位知己,孩子也生了不少,「邱季深」母親又早早離世,他被疏忽也屬正常,只能說他倒霉,遇上了這樣一對父母。

邱季深將錢收進袖裡,至於玉佩,有點拿不定主意。

轉念想想,明明都是一家兄弟,邱三郎受盡寵愛,她卻處處倒霉,自己拿他點東西怎麼了?心態不平衡也正常啊。誰讓他來自己這裡搗亂了?

於是心安理得地將玉佩,掛到了自己的腰上。

葉疏陳從她身後靠近,冷不丁地出聲說:「我都快要不記得你以前的樣子了。」

邱季深踢了下地上的東西,把油紙撿起來,乾笑道:「人總是要變的。為何一定要記得以前的樣子呢?」

「是吧?」葉疏陳說,「你以前是絕對不會這樣同我玩的。某些時候總是異常的正經。對待幾位哥哥,也很尊重。」

邱季深直直看向他。葉疏陳轉開視線,笑道:「我隨便說說。」

·

葉疏陳只有每天飯點的時候,走的最準時,因為國公怕他在外惹事生非,同意他出門,但要求他按時回家吃飯,自己親自監督。

邱季深看著地上一片狼藉,嘆了口氣。

竹條已經用不到了,邱季深給它們整理了一下,同其它材料一併捆綁好,收拾到一邊。準備搬去別的地方。

至於這別的地方,那當時是……高吟遠那裡了。

照項信先所說,高吟遠如今改在市肆擺攤子了。從他家的位置,以及京師中幾大市肆的排布來分析,很容易猜出他在什麼地方,只是難跑一些而已。

挑了個天氣好的時間,邱季深從街頭一路逛下去,果然看見了混在鬧事中的高吟遠。

高吟遠原就是士族子弟,家中長輩言傳身教,蒙以養正,書破萬卷。身上帶著股文人的雅氣,又有股青年人的血性。如今從監獄里出來,裝扮一番,臉洗乾淨了,腰背也挺直了,眼神更不似先前那般陰寒,人瞬間就不一樣起來。

他面前一個餛飩攤子,就端端正正在那兒坐著,很引人注目。不乏有膽大女子,上前朝他搭訕。

那些容貌秀麗的可人女子,粉黛鉛華,到他這裡來自然不會只是為了買一碗餛飩。不過高吟遠始終一副「他人欠我許多錢」的臭臉,估計也體會不到人姑娘的用心。

邱季深旁觀一會兒,高吟遠的目光淡淡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發出了疑問的訊號。

邱季深走近,朝他笑道:「數日不見。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項信先說你在這裡,我就過來看看。」

高吟遠或許是聽到「項信先」這個名字,譏笑道:「你也是要來嘲笑我?」

邱季深說:「嘲笑倒是不必,就是覺得奇怪。我聽說有幾人想招你去府上做賓客,那不是輕鬆多了嗎?雖說不比以前輝煌,但好歹也是有頭有臉,何必來這裡賣苦力?入了市籍,想再出來,不方便吧。」

高吟遠意味深長道:「我不想再與官宦之輩扯上關係。」

「你該不會是說我吧?」邱季深自嘲道,「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朝廷官員了。」

高吟遠狐疑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嗎?」邱季攤手說,「因為要放你出來,所以代你受罰了啊。」

高吟遠沉默片刻,少了點之前的雲淡風輕,但還是嘴毒道:「別以為我會感謝你。不過都是無奈之舉而已。你未必是真心想救我。」

邱季深點頭:「嗯……確實如此,你的命哪有我的官重要啊?」

高吟遠又被她噎了一口,決定不再自討沒趣。嘆了口氣,說道:「不過,如今我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邱季深來,又不是為了跟他比慘的。

她拿出手上的自製雨傘,道:「對了,我是想讓你看看這個。」

高吟遠接過,將它打開。

傘面剪裁得歪歪扭扭,邊緣還有幾個毛糙的角。傘骨也是長長短短粗細不均,好歹算能正常打開,只是中途有點卡頓。最後將傘面撐到最大……是一把奇形怪狀,說不出像什麼東西的傘。

高吟遠全身都在嫌棄:「這麼丑,它……」

邱季深重音道:「丑它也是一把傘!」

高吟遠不說話了。

「所以我才叫你,找個正經木匠問問,做一把標準好看的傘骨,需要多少工錢。這是圖紙,還有具體製作的方法跟流程,另外的是我對於銷售的安排跟分析。」邱季深把自己統計出來的數據一起給過去,「至於穿線還有製作傘面,完全是可以交給其他人做的。婦人小孩兒都可以。我想京師雖然繁華,也總有窮人,你就找那些日常生活困苦的人幫忙,也算給他們一點活計,好過日子吧。」

「你來找我幫你掙錢?」高吟遠只掃了一眼,問道:「那你願意出多少工錢?」

邱季深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如果說之前還有絲絲的猶豫,現在被高吟遠用揶揄的語氣一問,立馬就下定了決心。

高吟遠這小破孩有點憤青,還有點仇官。如果讓他知道,自己一面顧忌被打上市籍,從此斷了官途,一面又想著賺錢,而找他幫忙,保不齊要被他瞧不起。

瞧不起不是面子的問題,是高吟遠肯定要狠心坑自己一筆,看自己好笑的問題。

有的人就是,你越要他做什麼,他越是不願意。你什麼都不說,他卻會面面俱到地替你考慮好了。

邱季深一身正氣道:「隨意吧,我本意也不在賺錢。你看這傘能賣多少,盡量多給他們一些。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價錢多少由你自己決定。如今雨傘並未流行,除卻京師之外,還有許多地方可以出售,我想肯定是能賺到錢的。」

到時候賺了錢能不分她一點嗎?她不信高吟遠是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如果真論不要臉……她要比高吟遠放得開了。

高吟遠果然語氣緩和不少:「你不是為了賺錢,那你為此操勞做什麼?」

「我是沒掙到,這不是別人掙到了嗎?」邱季深努力將形象展示得光輝熠熠,「京師富庶,可也有不少人還苦於生計。我任縣丞的時候,沒能為他們做什麼,或許這會是一件實事。」

高吟遠姑且將傘收下了,同她給的紙放在一起。

邱季深拍他肩說:「其實我覺得,行商沒什麼不好的,入仕也不一定就能造福於民,關鍵在看人心。你不用拘泥於這種身份,也不必怨恨什麼官吏。不值得。」

高吟遠敲了敲自己的小車,朝她示意。

邱季深大笑道:「你要請我吃飯啊?這怎麼好意思呢?不過如果我拒絕的話,想必你心裡會不安,那我就吃兩碗吧。」

高吟遠說:「我全部身家都在這裡,上哪兒去給你找什麼木匠?」

邱季深愣了下:「怎麼可能?你家好歹曾經也是個名門望族,隨便留個首飾,拿去賣了,也夠我吃上許多年吧?」

高吟遠說:「我這名門望族裡呆過牢獄的人可比你想象的多。但凡有點能打點的銀錢,還能留在身上嗎?其餘的,也全給女眷帶走了。」

邱季深笑容發僵。

高吟遠挑眉示意。

邱季深一面嘆息,一面去摸自己的錢袋:「唉,我還以為這銀子能放久一點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出去了。別人前兩天剛給我送來的,就到了你手裡。你記得賺了錢之後,要還給我啊。緊急的!」

「誰?」高吟遠說,「你都被罷黜了,還有人送你銀子?」

邱季深:「是我三哥!」

高吟遠將錢收下,還是給邱季深下了碗餛飩。

邱季深看見了。他這餛飩包得歪歪扭扭的,顯然只是初學,不比她的傘好看到哪裡去。湯底也很清淡。但吃到嘴裡,味道竟然不錯。

高吟遠將手擦乾淨,問道:「我以後要去哪裡找你?」

邱季深:「我住在……」

【狡兔三窟,雖然你買不起三窟,但你可以有三個住處。既然在邱家住的不舒服,你決定:

【A:借住高吟遠家。

【B:借住葉疏陳家。

【C:繼續住在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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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啊,在下午的6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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