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
答案落在了A上。
要隨他進宮看看。
可是邱季深被這三個選項的描述弄得有些心慌,不知道系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總覺得另外兩個也很可疑。
這是個不回檔遊戲,要是不小心錯過了哪一條中的信息,可能就提前完結了。
邱季深的小腳腳,還是忍不住想小範圍試探。
她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像之前那樣的倒計時警告。
說不定真有運作空間。
葉疏陳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怎麼了?突然發愣。你是在看什麼?」
邱季深眨了下眼睛,避開他直視的目光。
「沒什麼。今日太晚了。等進了宮,都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不大合適吧?」
「提到進宮,你就變了副模樣,這也叫沒什麼?」葉疏陳若有所思道,「難道你真在生陛下的氣?他跟我說你總是不樂意搭理他,我本來還不信呢,難道是真的?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邱季深:「只是近日比較忙而已。沒有頭緒,自然就沒有精神。」
「你真是奇奇怪怪的,這樣可不行。」葉疏陳看了眼已經變色的日光,「不過時辰確實不早了,我明天早點過去接你怎麼樣?」
邱季深說:「……我想近日的意思,不只是包括明日的。」
葉疏陳:「你看你的近日,是包括好幾個明日!」
邱季深聽他難得貼心,點頭欣慰說:「確實如此。」
「才不聽你的話呢,你就是敷衍我!」
葉疏陳翻身上馬,那高頭大馬嘶鳴一聲,仰著脖子轉過方向。馬蹄刨地,蓄勢待發。
青年在馬背上肆意笑道:「我不管你二人吵什麼,給我到一起說清楚了。反正我已經答應陛下,要帶你進去見他,不是明日就是後日,以免你再繼續推諉,又說不出個時期。我走了,你記得準備準備。」
說罷就瀟洒騎著馬離開了。
邱季深看著他的背影拐入廊后,直至不見,握住自己的手,嘆道:「家裡大的都能騎馬。真是不一樣。」
有爸做權臣,有兄弟做皇帝,不用工作,也沒有生活壓力。她如果要扮演的是葉疏陳該有多好?換個性別她也認了,反正現在的情況也差不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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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黑。日頭沉下邊際線之後,夜幕迅速降臨。
邱季深先悄悄回家。
邱家無人關心她,她今早又剛跟邱父吵了一架,自然沒有準備她的晚飯。她識趣,就不主動到對方面前晃悠了。去自己房裡換下官服,又提了盞燈,便趁早出門。
她默默去附近的街上,在攤販離開之前,買了個廉價的炊餅。
正是那又大又圓又糙,還特別管飽的炊!餅!啊!
邱季深看著手裡這玩意兒就想哀嘆。小口嚼著,提著搖搖晃晃的燈籠,按照地圖的指示,轉道去衙門再看一眼高吟遠。
對於劇情選項,她要三個都踩一遍!
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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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季深到了衙門,叫看門的司閽放她進去。
一般衙署也是有早晚班的,像邱季深今天的辦公時間就是早衙,輕鬆些的衙署,值班早衙的,中午吃完飯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但是京城官員兩衙制比較少見,下午和晚上一般是官員輪流值班。輪到的時候,就得干一天的活。
不過這也得看運氣,哪裡都不乏喜歡剝削的單位,哪怕是古代公務員也不一定逃得過。
部分辦公場所的要求極為嚴格,表現為古代版的996-icu。上班時間是「晨入夜歸」。
韓愈就曾經上書控訴道:「皆晨入夜歸,非有疾病者故輒不許出,當時以初受命不敢言。」……「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發狂疾。」
那個「不敢言」和「必發狂疾」實在是太真實了。
……所以說社畜制度哪怕是在封建傳統里也為人不恥啊!
不過就目前來看,沒人管她,她個人還是很清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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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之後,還有人來見過高吟遠嗎?」
「沒有。」門口的獄卒說,「晚間有獄醫過來給他換過葯。之後一直在休息,也沒說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邱季深點頭。
獄卒問:「縣丞要進去看看他嗎?」
邱季深:「不用了。你繼續守著吧。」
她確定這個選項是無事發生,交代完就離開了。隨後再去高吟遠的家附近走一走。
高吟遠所住的是一棟普通的家宅,打理得還算乾淨,位置也不錯。視野寬闊,道路平整。小是小了些,勝在看著舒服。
不過現在門庭稀落,連院中的枯葉也沒人掃了。
大概是因為最近剛出過事,天才方黑,街上就已經無人。鄰里更是一片安靜,連孩童的哭鬧聲都沒有。
邱季深提著燈左右走了一遍,最後隨意挑了家尋常的人戶,上去敲門。
裡面人快速應道:「誰啊?」
邱季深清了下嗓子,說:「有事想詢問。麻煩開個門。」
對方傳出頗為驚恐的語氣:「怎麼又是你?」
邱季深換了個姿勢,將耳朵湊過去,壓著聲線說:「你都沒開門,就知道我是誰了?」
「您這聲音,我就是隔著十里遠我也能聽得出來呀!」對方走近了大門,卻沒有打開,隔著門板可憐叫苦道:「官爺,官老爺,您就放過我們吧。我們都只是小人,想安安生生過日子而已,何必幾次三番,苦苦相逼?能說的我們都說了,不能說的,也有苦衷啊。道理我們懂,您不用再說,但是對不住,我們沒有辦法。」
邱季深沉默。
對方停在原地,呼吸都不敢大聲,似乎是在等邱季深的應答。
哪怕沒有親眼看見他的臉,邱季深也能想象出對方此刻誠惶誠恐的模樣。
邱季深退了兩步,離開這家門前。
裡面的人沙啞道:「謝謝官爺!」
【她原來在做這些事。】
邱季深在心裡道。
她現在知道前幾天,原身都在做什麼了。對方是有認真在追查線索的。
「幾次三番,苦苦相逼。」,說明原身其實很上心,也盡了辦法。雖然沒出什麼成果,可絕對不是敷衍。不去見高吟遠,是因為知道從他身上挖不出什麼關鍵。不斷案,是因為不想草草了結。
可是能怎麼辦呢?這樣的難事,恐怕她連個能相信求助的人都沒有。
【她原來不是一個頂壞的人,對吧?】
這個認知叫邱季深高興起來,這種高興,不是基於得知原身為人性格尚可,所以不至於給她惹下太多麻煩的結論。而是因為社會主義教育的光芒照射,真誠地為一個人的熱心與盡責而感到的高興。
這樣的人情冷暖,讓她覺得親切,也讓她覺得安心。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遊戲,裡面的人是有血有肉,也可以信任的。
哪怕這種心情非常幼稚。
她正出神,被人喚了一聲。
「邱縣丞。」
這聲音有點耳熟,邱季深循聲望去,不想看見的竟然是昨夜倒在她家門前的男子。
對方今日換了一身衣服,可邱季深記得他的眼睛,對他的臉也太過深刻。
是叫……項信先是吧?
怎麼他倆每次見面,都是深更半夜?
她察覺到自己的臉色有點變了,但又想到現在是在夜間,對方應該看不清楚,快速冷靜下來。朝對方遠遠作揖,再轉身離開。
項信先追上一步,道:「你就這樣走了?」
邱季深停住。
不然呢?是要大聲宣告一下,還是得蹦蹦跳跳地走啊?
她回頭做了個不解的表情:「何事?」
項信先頓了片刻,應該是不知道想說什麼,就問了一句:「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等同於在問一個去食堂的人,你去那裡幹什麼?
邱季深說:「……你猜?」
項信先站立不動,似是滿心糾結,而後說道:「既然你當初那麼說,那我就直白地問了。」
「早該如此。」邱季深說,「你問吧。」
項信先:「你究竟是為了什麼?錢?權?你要告訴我們,你說我們才能回答你。你與高郎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是非要害死他的,對吧?」
邱季深抿緊唇角。
是啊,原身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真正貪圖享受、為了錢財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是不會過上她如今這麼清苦的生活的。房間里連一件舒服些的衣服都沒有。身上留的銅板更是少的可憐,導致她現在要天天吃炊餅。
如果她是個圓滑刁詐之人,首先就應該會去討好邱父或者陛下,那就不至於被丟到一個偏僻的院子里,也不會貧窮至此,更不會接這樣一個複雜又明白的案子,將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乃至要將兩邊人都給得罪了。
先前原身的人設就叫她覺得奇怪。一個謹慎到有些膽小的人物,卻做出那樣大膽的事情來。她本來以為是系統錯誤,但或許不是呢?
她行賄受賄,是因為想要陞官,陞官是為了什麼,邱季深尚不敢斷言。可是堅持接這件案子,大可能是因為……
邱季深說:「你不是在查我嗎?那你查明白了嗎?」
項信先:「我查不到有用的結果,無論怎麼想,都覺得說不通。」
「真的那麼難以想到嗎?」邱季深整個人挺直了一點,透出一股驕傲孤高的氣勢來:「不過是你不想相信罷了。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項信先頓了片刻,說道:「我的確沒有想到,你又為何篤定地認為我會不相信呢?」
「你調查我,根本只是因為想給我定罪而已,在沒有證據的時候你已經想好了結果,所以從來沒替我想過其他的可能。事情說不通,你只會覺得是證據不對,而不是自己的想法不對,然後更瘋狂地去調查我,來證明自己,不是嗎?」
邱季深說,「也許,我並不像你們想得那麼心機深沉,也沒有試圖利用高吟遠的案子去謀奪什麼,只是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想做一個好人。我這樣說你相信嗎?」
項信先想反駁,開口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不是!」。
邱季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覺了,見這裡沒有線索,便說:「既然你們過來查探,我就先回去了。」
項信先緊抿著唇角,視線的焦點虛落在她身後的長影上。
「想做一個好人。」
項信先突然道,「一點也不可笑。只是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勇氣。」
邱季深回過頭,意味深長道:「勇氣嘛,也許一直都有,只是不向外人表露。也或許因為某些事,突然變了一個人,就有了呢?」
項信先想問,那個不能為人表露的事情是什麼,那個所謂改變他的某些事,又是什麼。可是最後眉頭輕皺,剋制住了。
「項兄!項寺丞!你又怎麼了?」老友從後面靠過來,單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是邱季深?他對你說什麼了?他來做什麼?」
項信先敷衍答道:「一些與案情不相干的話。閑聊兩句而已。」
青年見他不想談,沒有追究,說道:「這邊人應該都已經被敲打過,聽到外面是官府的人,什麼都不敢說,甚至連門也不開。不知道該說那些人還細緻好,還是惡毒好。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青年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今日大家都累了,還是先回去吧。」
項信先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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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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