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30日更新)
唐平章受楚歌點撥,看余兼的感覺就不對了。
如今太後年老式微,余兼孤身在京,余氏族人的聲名在京城更是每況愈下。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
一旦想到這裡,他便殺心大動。
只要余兼一死,再將太后軟禁,余氏這顆大樹便倒了大半。屆時就算朝臣以為不妥,木已成舟,也不會對他如何。
再者余氏一顯頹勢,下屬官員縱然有意相幫,也不得不重新思考一番利弊。
天下終究是看實力的,強者即可為尊。不能怪他心狠,要怪只怪余兼太過狂妄,將自己推到這番危險境地。
唐平章現在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堂而皇之痛下殺手的機會。
他還是在乎名正言順,不想太過肆意妄為,而被天下人評說。他需要臣子們真心實意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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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太後幾次說要會見陛下,唐平章怕露出馬腳,都推諉了過去。他自知不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雖是定了立場,卻得秘而不宣。
太后見不到唐平章,便宣召了家弟余兼。余兼似是因此受到警告,過了幾天安分日子。
可余兼越是安分,唐平章就越是躁動。他哪能讓余兼就這樣矇混度日,最後放虎歸山?只是他身邊沒幾個能全然信任,且贊同他挑釁太后的臣子。最後急得嘴角燎泡,還是找了邱季深詢問。
邱季深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佞臣,委婉引導道:「陛下,其實對付余兼這般狂妄之人,要麼使他更狂妄,要麼狠狠踐踏他的狂妄,他無從忍耐,就會出現錯誤。屆時您再懲罰,無論輕重,都有道理。」
唐平章若有所思地點頭。
隨後幾日,唐平章大刀闊斧地調任官員,直接將先前擱置的兩淮鹽運使給換了人。此舉果然引得余兼大怒,眾臣跟著膽戰心驚。
他們能理解唐平章的心理,可此事應該徐徐圖之,如此激烈的針鋒相對,是要出亂子的。
御史公等幾位穩健派的臣子,商議過後,相約上奏,小心翼翼地勸誡,說鹽運使一職雖品階不高卻尤為重要,請唐平章三思過後再換人選。
唐平章聞言立即謙遜應允,表示可以再談。還說近日因項古山與太后的恩怨,同餘氏相處尷尬,他本意不是想針對或為難余兼,只是秉公辦事罷了,可不知該如何解釋,希望大臣們能幫忙說明。
幾名臣子見他如此態度,自然大喜,主動牽線讓二人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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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余兼受邀入宮,同唐平章商談鹽運使一職的安排,其實也就是雙方權力再分配的一場談判。
唐平章纏著御史公,說自己沒有底氣,希望御史公能為他指點一二,御史公自然答應。
他拍著唐平章的手,像安撫晚輩一樣耐心道:「陛下盡可放心,若使君不講情面,老拙自然要為您說話。」
為此,他還特意多叫了幾名大臣,各部都來了幾位,守在殿門外。算是對余兼的威懾。
到了相約的時辰,眾臣看見余兼氣勢洶洶趕來,唐平章禮貌請他入殿。
他們在外間等候閑聊,尚不到一個時辰,又看唐平章抱頭逃出,高喊救命,身後余兼舉刀相追。
百官驚駭,正在無措之際,侍衛突然從周圍衝出,不待余兼開口解釋,直接圍而殺之。
「逆賊!護駕!」
侍衛們大喊的呼聲蓋過了余兼憤怒的驚吼,眾臣無從分辨余兼的遺言,更來不及喊停,血液已經飆出飛濺,在地上留下一道長弧的痕迹。
緊跟著幾把長刀一同刺入余兼的胸口,他嘴裡吐著氣音,再難發聲,緩緩跪倒在地。
數息之間,一代權臣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了書房門口。
「退!退!無關人等退開!」
臣子們雜亂地退了幾步,緊緊靠住身邊人,日頭烈得晃眼,叫他們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紅色的光與銀色的光不停交錯,在面前重複閃現,佔據了腦海全部的思維。
摔倒的唐平章從地上爬起,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侍衛探過余兼鼻息,大聲稟道:「逆賊已死!」
唐平章偏頭掃向眾人。
御史公等人屏住呼吸,茫然地對視,想從同伴處得知方才的經過,可互相間,只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失控的五官。
緊跟著侍衛中氣十足的宣告聲將他們震醒。
「逆賊余兼行刺陛下,就地正法,斬於殿前!」
御史公望著混亂中被侍衛護走的唐平章,以及躺倒在地死不瞑目的余兼,牙關打顫,緩緩說了一句:「晚矣……悔矣……吾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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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再說邱季深這一邊。
因項古山一事,項信先為避嫌停職。邱季深受他所託,替他去探望了項古山。
邱季深問他可否需要帶話,項古山始終面對著牆壁,不言不語。隨後時間到了,獄卒來請,她只能無奈離去。
邱季深倒是理解他的感受。
縱然他主動請罪了,心中還是有些許怨恨的,偏偏那是他的兒子,這股怨恨最後也只能轉嫁到自己身上。
可憐項古山機關算盡才將項家光大,最後卻還是毀在他自己身上。因果昭昭,有時真是個循環。
邱季深並不同情他,倒是有些同情項信先。
項家人除卻項信先外,相關人員都已被看守待查,尤其是幾位叔伯與表兄,受其牽連,往後的路沒有指望,當前的磨難都不知過不過得去,自然是恨極了項信先。
項信先這幾日外出歸來,身上都帶著些抓傷,整個人情緒低落。
他覺得累了。
分明該是一件對的事情,可是所有人都覺得他錯。
誠然是他自己做得選擇,他卻擔不起這個後果。他撐不起偌大的家族,甚至有些自暴自棄。他將來要面對的路,可能比他原先想得還要曲折。人性對他敞開了最邪惡最自私的一面,連旁觀之人都不免心疼。
邱季深生氣想到,不管這些人,項信先倒是可以過個輕鬆。
可是,如今項氏長輩被抓了七七八八,年小的親族需要有人照顧,以項信先的性格,終是無法袖手旁觀。
這日他依舊要外出打點,邱季深心生不忍,便說要與他同去。
二人來到大理寺外,遇到了項家人。雙方險些起了爭執。
邱季深欲替項信先說話,卻叫他婉拒,只能默默看著他在小輩白眼中,同大理寺的官員卑微討好。
曾經的項信先是何等風光啊,誰人不賣他兩分薄面?
她正在暗中嘆氣,系統提示久違地跳了出來。
【目前任務: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柏之茂也。
【任務描述:你偶遇了多年前的婢女。她與你年齡相當,曾是你最好的玩伴……
【目前進度:今項古山俯首,余兼被殺,對楚歌來說大仇得報,再無奢望之事。可人心已變,再不復當初,她今後又該如何?
【註:事情已失去你的掌控,你也不知今後會如何發展。】
邱季深一嚇。
余兼被殺?怎麼被殺?莫非是跟楚歌有關?
唐平章真下得了這樣的決心?真是……士別三日。
她看著【注】中的那一行字,正在不解,又一條提示蹦了出來,直接擋住前面那排字幕。
【目前任務:「順風波以從流兮,焉洋洋而為客。」
【任務描述:今太后從各處得知你的存在,猜測「邱季深」正是楚月河之子,本欲將此事告知唐平章,能與他同仇敵愾,陰差陽錯中,唐平章拖延了時機,並設計斬殺了余兼。現局勢已在失控邊緣,你也不知未來會飄往哪個地方。
【目前進度:事已至此,無論是唐平章、太后、楚歌,抑或是你,都已是身不由己,任何細小的差別,就能導致不同的結果,你不敢輕舉妄動。
【註:風波已洶湧如旋渦,你身在中心,若想逃脫,恐怕只能涉險而為。】
邱季深搖了下頭,定下神又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當下額頭冷汗沁出。
如今是什麼?沒人猜到她是假的「邱季深」,那她就是楚昭儀當初那個早死的皇子啊。若此時她身份暴露,還不被認為是在同楚歌裡應外合,禍亂朝綱?
該怎辦?又不能離開京城,是索性抵死不認,還是乾脆坦白從寬?邱季深撓頭猶豫。
系統主動給出了提示,證明事情已是到了刻不容緩之際,不會由她從長計議。她同項信先點了下頭,顧不上說明,就急急跑回家中,想找葉疏陳商議。
可惜還是晚了。
邱季深一路衝到家門,先看見的不是葉疏陳,而是候在外面的兩位宮人。她不由在心中唾罵了一句,同時擺出笑臉同二人應酬。
一人掐著嗓子笑道:「巧了邱公子,老奴正要去尋你呢。陛下請你入宮小敘,這便隨老奴走一趟吧。」
「是嗎?」邱季深面上毫無血色,所幸剛才跑得急,配合著額頭的汗漬能做遮掩。她壓下緊張,語氣輕鬆道:「項寺丞托我向葉公子轉告兩句話,請稍等我片刻。」
宮人攔住去路:「陛下等著呢,還是回來再說吧。」
邱季深:「我應承了項寺丞,自然是因為急事,不過是兩句話而已,以我同陛下的關係,怎會不允?我去去就來!」
她說著推開對方的手,快速沖了進去。葉疏陳聽見動靜從裡面走出,正好被她拉住胳膊帶往牆角。
葉疏陳:「怎麼了?這般緊張的神情,是沒忍住,替項信先打了人?」
邱季深低聲說:「陛下邀我入宮,我有股不詳的預感,覺得這一次是凶多吉少。」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你這樣說。」葉疏陳道,「陛下同太后此時都是焦頭爛額,怎會尋你的麻煩?大約是陛下想找你談談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而今非比尋常,若我晚間沒有傳話回來,我想請你做一件事。」邱季深靠近了他耳邊細語。
葉疏陳聽罷瞪大眼睛,驚呼說:「你瘋了吧?!」
邱季深只抱拳懇請:「我走了。你切記,切記!你就當信我一次!」
葉疏陳抓住她的手臂道:「這與信不信你無關,你先同我解釋清楚……」
邱季深怕等候的宮人起疑,為難地跟他搖了搖頭,抬步朝外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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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真的能更新了?剩下的晚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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