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書垂下眼帘,掩蓋住眼底神色,心道:許是在太后那裡受了氣,回來撒到崇明殿的太監宮女身上。
自陸琤登基后二人的身份差距越發的大了,洛書便將自己的脾氣壓的越發的狠。
放在冷宮之時,洛書的性子可潑辣可狠厲,就怕護不住自己與陸琤,遭了旁人欺辱,從去了皇子府,她便將利爪收了起來,如今她更是溫順如貓。
陸琤感覺到他們之間明顯的變化,以前是洛書進,如今卻輪到陸琤反守為攻,偏生陸琤不是這般張揚主動的性子,他習慣於出其不意,一招致命。
但想來,這些子手段用在他與洛書之間,別說勝算幾分,只有輸的份。
「你身邊有來了個小太監?」陸琤故作不甚在意地隨口問道。
不知怎地,洛書突然想起,方才讓她歇息下的小太監了。
小太監面生,她倒一直記著小太監的相貌,準備私下問問林福州崇明殿何時進了新人。
見洛書的神情陸琤就知她見過人了,「那是徐長玉的乾兒子,以後讓他好生跟著你,跑腿的事情就讓他干。」
她都不知道那面生的小太監來歷,陸琤卻知道了。
洛書一笑,給陸琤奉上一杯茶,「奴婢身邊已經有了青葉,再者要奴婢跑腿的事情沒多少。」含笑的語氣帶著一如既往的恭敬。
敢這麼直白地拒絕皇帝,怕只有她一人了。
洛書自有思量,她身邊已經跟著個青葉。
表面上青葉是崇明殿宮女,實際上卻是陸琤特地安排伺候她飲食起居的。
她如今又不是六局的女官,可以帶丫鬟。
這放到宮中其他地方乃是大忌,沒道理宮女還有宮女伺候,不過是因為這裡是陸琤的崇明殿,被圍得密不透風。
洛書覺得接受青葉無害處,身邊放了他的人,自己雖毫無隱私可言,但讓她能夠隨時隨地知曉她的動作,也不是對她的一種保護,至少能安陸琤的心,不必擔憂她會背叛他。
再多個供她使喚的太監在身邊,真就不妥了。
陸琤略一思索,道:「你何必擔心他是徐長玉的乾兒子」
洛書一愣,原來陸琤早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徐長玉是陸琤身邊唯二的總管太監,約莫四十歲,鼻直口方,笑容和善,不過自陸琤上位以後,宮中上下從未沒人瞧他好說話,就敢得罪他。
徐長玉先前境遇可不算好,在先帝跟前伺候,就一直被打壓。直至先帝重病時,才得以重用。
最重要的是徐長玉作為先帝的人,依舊能夠侍候新帝身側,而與林福州平分秋色。
洛書與林福州相處的時間,自然是新晉的徐長玉所不能及,奈何徐長玉手段高明,洛書有時夾在中間頗為難以做人,兩面搖擺就似牆頭草。
但其實凡事皆有遠近親疏之分,林福州與她共事多年,多有提點攜帶,她不想身邊跟著徐長玉的人。
陸琤揚眉,「你若不許,那太監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竟是逼著洛書接納。
蠻橫無理如陸琤,平生所見唯此一人。
洛書憋著口氣,狠狠地揪了揪手指,最後只能頷首答應。
或許因著自己是穿書,來自異世的孤魂,洛書最是見不得不相干的人因她出事,就怕因果循環有一日遭到自個頭上。
陸琤盯著被洛書自己掐紅的手指片刻,沉吟一聲,薄唇輕啟欲開口說話,殿外卻突然響起扣門聲。
小太監喜子來稟,是徐長玉領著張公在外頭等候召見。
想來是有要事相商。
洛書垂首繞過紫檀木嵌螺鈿雜寶紋屏風,穿過隔扇門,去了外間泡茶。
她泡茶的好手藝是生生被陸琤磨出來的,在冷宮時陸琤作為不受寵的皇子,哪裡輪得到好茶葉,發下來的茶葉不是受潮發霉,就是茶葉碎子苦澀不堪,還喇喉嚨。
因此陸琤便不愛喝茶。
即使是脫離冷宮后,用再好的茶葉茶餅泡的茶,他一樣對其敬謝不敏,他若需要熬夜了,就端著一杯又一杯的苦杏仁汁兒泡的水下肚。
後來還是洛書漸漸學著泡茶,制茶,參考著陸琤的口味泡製,又鼓動著陸琤喝,如今才好些了,至少熬夜不用自虐似的喝苦汁。
茶泡好,奉茶的事洛書沒去,免得屆時出不來,只讓喜子動手去送,自己則是去了側間去尋林福州了。
不等她先開口詢問,林福州自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恰巧正逢徐長玉退出來,也準備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林福州聽見聲音,抬頭見是徐長玉進來,沖他點了點頭,特意給他讓了個位置,繼續道:「萬歲爺下朝就被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請去了歲羽宮。」
這本不是大事,太后乃萬歲爺親母,她若請萬歲爺過去,萬歲爺不可能駁她情面,問題就出在太后想插手萬歲爺的事情上。
「太後娘娘有意替萬歲爺著手選妃一事,充盈後宮。」林福州沒明說陸琤不願意,可他那神情,那語氣,跟明說沒區別。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意味幾人皆是意會。
原來是被逼婚了啊!
平常人被逼婚頂多三姑六婆,皇帝被逼婚可就是太后近臣、朝堂百官一齊上,煩都能煩死。
洛書呷了口茶壓壓驚,難怪他今兒破天荒沒去藏書閣處理奏摺。
相較於洛書透漏出些許悠閑的姿態,林福州與徐長玉則是明顯憂慮更重,徐長玉眉毛已經全攢在一塊。
新帝尚為皇子之時,潛邸就乾乾淨淨,無一姬一妾,如今剛登基該從龍之功該封的早封了,唯獨後宮依舊空無一人。
就看誰先耐不住提出來。
太后與皇帝雖為親生母子,但二人關係僵硬,可以說若不是先帝遺言,萬歲爺不一定會將如今的太后奉為太后。
萬歲爺的手腕從先皇重病,他把持朝政就顯露出來,如今朝堂尚且有些不穩,不過是萬歲爺準備來場大換血,弄得人心惶惶。
萬歲爺自己有意思還好,透漏些消息,下面的人自是辦得妥妥噹噹,等出了先皇孝期就能開始大選。倘若皇上沒有那意思,那就是誰提誰倒霉,先皇剛駕崩,屍體還沒涼,這裡就鼓動萬歲爺納妃,御史的唾沫星子可不得淹死人。
「洛姑姑準備如何?」
洛書冷不丁被徐長玉提問,她抬眸看了眼,見二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眼珠子一轉,放下茶盞,「還能如何?難不成咱們做奴才的能夠替主子做主?」
能做主個鬼。
陸琤最是霸道的人,別說不能替陸琤做主,就是自己的事自己還不能做主。就比如方才,縱使她反對,那徐長玉的乾兒子不還一樣被硬塞到她手下。
「你們也別太擔憂,左右主子在這兒不是?」洛書寬慰二人。
選妃這事,還真早得很。
起碼前三年,陸琤後宮不會進半個人。陸琤是男主,小說又主要講宮斗,他後宮的女人怎麼來的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至於原因不曾明說,畢竟不可能指望小說事無巨細。只有一點交待清楚,而且特彆強調過,在遇到女主前男主就是大豬蹄子,走腎不走心。
只是洛書沒料到,陸琤遭受逼婚壓力的同時,她得跟著陸琤一起承擔,真是苦逼的日子方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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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琤:皇帝也是會被逼婚的,過年了,你們呢?被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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