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聶載沉沒讓她等多久,很快趕到了她指定的地點,剛停下車,白錦繡就打開車門上來,吩咐他開往青浦街。
聶載沉這晚上忙完事情,心緒有些紛亂,想著回去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這才打電話說不回了,沒想到她又叫自己來這裡,自然莫名其妙,但見她神色極是難看,開始也不敢多問,照著她吩咐開了一段路,聽她不住地催促自己開得再快些,終於忍不住,將車停了下來,轉身問她:「綉綉,到底出什麼事了?這麼晚了,你去青浦街做什麼?」
白錦繡怒道:「男人真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大哥他竟然瞞著我嫂子在青浦街養了個女人!現在他人就在那裡!」
聶載沉一怔。
她把阿宣之前和自己說的話講了一遍。
「現在這麼晚了,他還沒回家!一定是在那個女人那裡!」
聶載沉眉頭微皺。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給我過去!」
白錦繡想到自己兄長現在可能正在那座外室里干著背叛嫂子的事,心頭怒火就突突地跳,見他不動,沖著他大聲喝道。
聶載沉急忙扭頭,繼續開車,很快到了地方,見她下了車,彷彿在找著某條巷子的路口,實在忍不住了,上去將她攔住。
「綉綉,你這樣有點不妥……」
白錦繡之所以叫他和自己同行,考慮的是這種事不好讓不相干的外人知道。
「你什麼意思?」
她看到了阿宣說的那條巷口有棵樹的巷子,正要奔進去,見他非但不跟來,反而阻攔自己,火氣更大了。
「你不想幫我就算了,你回去好了!一丘之貉!我自己進去!」
她使勁推他。
聶載沉攥住她的手腕不放,耐心地勸。
「綉綉你聽我說,你不要這麼衝動。假設大哥現在就在裡頭,你這樣打上門去,除了讓他難堪,對解決事情沒半點好處。即便你是他的妹妹,他也不會真的聽你。再說了,你這樣衝進去,能有什麼用,難道你想當場打死那個女人?」
「我還沒說完!」
見她神色激動似要反駁,聶載沉又立刻截了她的話。
「還有,你大哥今晚沒回家,未必就是去了這裡,或者他確實去了,但說不定現在已經回家了。要是人不在,你這樣上門,對方死不承認,你能怎麼樣?」
白錦繡簡直快要氣哭了。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讓我大哥他和那個女人……」
「你聽我說,剛才大哥沒回家,不代表現在還沒回。我們先回去。他回家了最好,或者其中有什麼誤會也未必。阿宣看到的只是表面。要是沒回,咱們再說。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儘快先幫你去了解這戶住戶的情況,知道了底細,再商量怎麼辦。要是真是大哥的人,我們再商量,你看可以嗎?」
白錦繡雖然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把屋子砸得稀巴爛,再痛捶自己的兄長和女人,但殘餘的理智提醒她,聶載沉說得全都對。
她固執地停在巷口,一動不動。
「彆氣壞了。走吧,先回家。」
聶載沉攬她入懷,半推半抱,終於將憤怒的白小姐給弄回到車上,回頭看了眼那條巷子,開車回了西關。
兩人到家,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問門房,說少爺大約十點多回來的,今晚是有個應酬,喝了不少酒,醉了,被人給送回了家。
聶載沉看了她一眼,帶著她上去,這晚上自然也就留了下來。
白錦繡一夜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弄得聶載沉也是沒法好好睡覺,第二天早上,他起來了,見她趴在枕上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盯著床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再三地叮囑,叫她不要衝動,自己會先儘快去幫她了解情況。
白錦繡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聶載沉走了,白錦繡在床上又翻覆了片刻,起了身。
工廠運作已經漸漸進入正軌,今天沒什麼重要的事。她下去,沒看見張琬琰,問下人,下人說少爺昨晚宿醉未醒,這會兒還沒起來,管事不在,少奶奶就自己送孫少爺去上學了,應該快回來了。
昨晚大哥雖然沒去那裡,但白錦繡心裡的火,卻沒半點少下去。不過是被聶載沉的勸給勉強壓了下去的。現在聽到大哥還在睡,哪裡忍得住,轉身就上了樓,往兄嫂住的地方走去,徑直到了卧室門前,用盡全力,先啪啪啪地重重拍了幾下,接著「咣當」一聲,踢開了門。
白鏡堂昨晚喝得太多,這會兒剛有點酒醒,頭還暈乎乎的,聽到門口傳來打雷似的拍門聲,人是被驚醒,但還是沒法睜開眼睛。
白錦繡見他還閉著眼睛睡覺,氣不打一處來,扭頭跑進盥洗室,端了盆水出來,走到床前,朝著白鏡堂一頭就潑了下去。
白鏡堂被冷水當頭潑醒,打了個激靈,大怒,睜開眼睛,看見床前竟然站著自己妹妹,一臉怒氣地盯著自己,剛才的滿腔怒火頓時沒了,嚇了一跳,抹了把濕淋淋的臉,趕緊抓過被子壓在身上,飛快地坐了起來。
「綉綉,大清早的,你幹什麼?」
白錦繡停在床前,盯著自己的大哥,叉腰冷笑。
「幹什麼?問你自己!大哥你幹了這麼好的事,真是了不得了!信不信我立刻告訴爹去!讓爹知道了,不扒了大哥你的皮!這回你可別想我再像小時候那樣救你了!」
白鏡堂起先莫名其妙,不知道妹妹為什麼大早突然沖自己發這麼大的火,還放出這樣的威脅,突然想起一件事,畢竟心裡有點虛,打了個激靈,趕緊問:「綉綉你這話什麼意思?大哥怎麼了?」
白錦繡見他還想試探自己,心裡越發氣憤,扭頭就走。
白鏡堂趕緊穿了衣服下床,追了出來,攔住妹妹哄:「綉綉,綉綉,好妹妹,你先彆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大哥怎麼了,你把話悄悄先和大哥說清楚。你想怎麼樣都行,大哥都答應你,你可千萬別到爹面前胡說八道……」
可憐在外威風八面人人見了都要敬聲白爺的白家大少爺,這會兒碰到自己這個不會按理出牌的妹妹,也只能這樣低聲下氣地哄。
大嫂沒對不起大哥,他竟干出這樣的事。
白錦繡見大哥還拿自己當不懂事的小孩子哄,越看越覺他面目可惡。正要質問,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道聲音:「怎麼了,綉綉你怎麼在這裡?」
白錦繡轉頭,見張琬琰回來了,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和大哥,一頓,到嘴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說了聲沒事,狠狠地瞪了白鏡堂一眼,轉身走了。
她回到房間,努力平下氣憤,換了身衣服,先去了工廠。
這一早上,她都無心做事。好在聶載沉的電話來得很快,中午不到,就打了過來告訴她,他已經查清楚了。
他叫人從屋主那裡看過租契,承租人確實是白鏡堂身邊的人,半個月前的事,裡頭住的是個姓柳的婦人,平常深居簡出,身邊有個使喚的傭人。
「綉綉,你晚上等我回家,我們再商量要不要告訴大嫂,怎麼幫她,或者我先去和大哥談談。畢竟,他倆才是當事人。」
電話里,聶載沉再三地叮囑她。
他似乎很忙,說話的時候,那頭聲音很嘈,白錦繡胡亂答應了下來,掛了電話,在辦公室里坐著,不停地甩著手裡的鉛筆,正命令自己要剋制,要忍耐,忽然聽到秘書敲了敲門,說她的嫂子來了。
白錦繡一愣,急忙出去,看見張琬琰從輛馬車裡下來,正站在工廠的門口,邊上是她以前從娘家帶過來的張老媽子,就快步迎去,挽住她的胳膊問:「嫂子你怎麼來了?」
張琬琰笑道:「你接了這間工廠,忙了也好久了,我今天沒事,過來看看。」
白錦繡就帶著她參觀車間等各處地方。張琬琰顯得很好奇,跟著白錦繡看了一圈,最後來到她的辦公室,打量了眼裡頭的擺設,視線最後落到辦公桌上那個巨大的嵌銅地球儀上。
白錦繡給她看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又指著她從前讀書的歐洲說:「嫂子,我以前就在這裡念書。」
張琬琰摸了摸地球儀,嘆了口氣:「綉綉,大嫂以前還不贊同你出國留學,現在看來,是大嫂錯了。你這樣其實挺好的,女人是該要多為自己想想。」
大嫂突然過來,白錦繡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聽她又這麼說,心裡越發懷疑。看著她。
張琬琰慢慢坐了下去,說:「綉綉,早上你找你大哥想說什麼,我其實都知道的。你不必找他說了。就這樣吧,我也想開了。」
白錦繡一愣:「大嫂,你什麼意思?」
張琬琰道:「他把那個姓柳的女人安置在了青浦街,我前些天就已經知道了。」
「大嫂你知道了?」
白錦繡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是,」張琬琰點了點頭。
「你知道了,為什麼一聲不吭,不和我大哥鬧?」
張琬琰沉默了片刻。
「這個女人就是你大哥娶我之前相好過的,早兩年成了寡婦,去年和你大哥重新見了面,還管他借錢。當時我知道了,和你大哥鬧了一場,很沒意思。後來我忍了氣,想著日子終歸還是要過下去的,就出面把人一家都給遷回了老家。我是想著事情過去就算了,往後你大哥要是能收心也就行了……」
她笑了笑,眼睛里隱隱有淚光閃爍。
「我邊上的老媽子當時就說我心太軟,不下狠手,怕日後還會有後患。我雖然恨,但真的做不了太絕的事,自己是沒關係,總要給阿宣積點福的,綉綉你說是吧?果然你大哥還是沒死心,過去了這麼久,又和那個柳氏好了,這回乾脆還直接弄了宅子把人給藏起來。我還能怎麼樣?把人接回家做小,成全了他倆,我是沒這麼大度的,何況人家也未必願意做小。和他鬧,他也不心疼我,心裡只有那個女人。去那邊鬧,萬一被人知道,反而壞了白家的名聲,叫人笑話。我現在也不指望什麼了,就這樣吧,當傻瓜什麼都不知道,各過各的好了。我把阿宣養大教好,日後等爹百年了,我就過自己的,也是清凈。」
她看向白錦繡。
「綉綉,我知道你性子比我還爆,這事,嫂子感激你,但你真的不必管了,你也管不了。鬧到爹的跟前,就算他懼怕爹,答應和人完事,不又是和從前一樣,還是我拆了他兩人,壞了他們好事?他心裡恐怕只會更加恨我而已。對著這樣的丈夫,我也沒意思。」
白錦繡強忍怒氣:「嫂子!你能想得開,太好不過了!最好你就撕破臉,和我大哥離婚!一拍兩散!你要是有顧忌,實在不想離,也沒關係,可千萬別在家再伺候他了!我過些天就去歐洲,不如你帶著阿宣和我一起去,咱們去歐洲玩個一年半載,自己開心要緊!」
張琬琰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走了,家裡怎麼辦?」
「大哥在外頭風流快活,大嫂你幹什麼一天到晚想著這些?白家養了這麼多管事,不做事幹什麼?吃白飯嗎?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
張琬琰面露遲疑:「這……爹那邊怎麼交待啊?這不大好……」
「爹那邊到時候我去說!大哥干出這樣辱沒家風的事,爹能說你什麼?」
張琬琰猶豫再三,終於說道:「綉綉,你讓我想想再說……」
白錦繡不再逼迫,點頭道:「行,大嫂你先考慮。不管去不去,反正你可千萬不要再給我大哥好臉色了!大嫂你母親前些時日不是身體有點不適嗎?你這就回家,陪你母親,不要回來了!頭回也就算了,大哥蹬鼻子上臉,無藥可救!」
張琬琰沉默了片刻,說:「我知道。我收拾收拾,先回家清凈些天也好。嫂子過來,是怕你要替嫂子打抱不平,萬一事情鬧大,壞了白家名聲,也影響你自家兄妹的感情。你不用擔心,嫂子不難過,自己知道的。」
白錦繡嗯嗯地應。
張琬琰的心情自然不好,說完了事,再坐片刻,說起身要走。
工廠里沒事,白錦繡就和她一道回,到了白家,幫她收拾好東西,答應晚上送阿宣過去,送走了張琬琰,自己坐在客廳里,出起了神。
她是答應不鬧,可沒答應就這麼便宜了姓柳的女人。
她才不管兩人從前是被棒打鴛鴦還是怎麼了,反正早不作數了。現在不管是自己大哥先引誘的她,還是她先引誘大哥,明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有孩子,就這樣被人養在外宅里,不要臉的東西。
時間還早,才下午三點左右。白錦繡沉吟了片刻,叫來張琬琰留下帶阿宣的張老媽子,和她說了幾句。老媽子一聽,摩拳擦掌。白錦繡就帶著人,讓司機開車,送自己去了青浦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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