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心

我的劍心

一日之後,南疆境內,王家太極觀。

平日里用來練武的道場上,各家家主正襟危坐,門下弟子侍立於家主身後,神色莊嚴,只敢以眼神與同門進行交流。

站在王家家主身後的王雁回伸過手來,悄悄扯了扯王牧之的袖子,以眼神問道:六哥,這到底是要怎樣?我聽說謝家那個謝妙蕪把雲沖道君給殺了?

王牧之瞪了王雁回一眼,捏起手指在唇前做了一個划拉的動作,示意:不要胡言亂語,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昨日那場暴雨過後,天氣並未轉晴,天空陰沉,鉛雲密布。

道場上寂靜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人群間忽然掀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只見道場南面的台階下,柳州秦家的兩個弟子抬著一具被白邊覆蓋的屍首,率先走了上來。

緊跟其後的,是秦家家主及其親傳弟子,再次之,則是扶著女兒拾階而上的謝泫,謝謹則默默跟在父親身後,右手偶爾抬起來握一握背負在身後的重劍劍柄,眼神中充滿戒備。

秦家兩個弟子抬著屍首走到道場中央,輕輕放下。

秦家家主朝碧游觀觀主沈天青遙遙作了一揖:「沈觀主,貴派六師祖的死因已經查明。」

沈天青道:「秦家主請講。」

秦家家主說道:「雲沖道君身上的致命傷乃是這七道劍傷,劍劍皆捅在要害處。我對比過劍傷切口,正好與謝九姑娘手上劍鐲所化的飛劍相吻合,而這飛劍……」

秦家家主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站在他身後的親傳弟子便手捧飛劍走上前來。

沈天青揚手一招,飛劍旋即化為一道流光落入他手間。

他看了一眼,眉心輕輕皺了下,「此劍乃是我座下首徒謝荀之劍。」

沈天青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場上諸人,無人不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言出,場上嘩然一片,唯有幾家與謝家交好的世家還算鎮定。

妙蕪被謝泫扶著,只覺耳邊一陣嗡然,各種吸氣聲和竊竊議論聲如浪潮般灌入耳內。妙蕪不覺身體發冷,縮在謝泫懷中顫抖起來。

謝泫用力把她扶起來,低聲道:「阿蕪,有爹爹在,不要害怕。」

秦家家主暗自運氣,提高聲音說道:「除此之外,雲沖道君渾身經脈皆被靈力沖爆,一身修為也被人吸食殆盡。」

「恰巧的是,謝九姑娘的經脈也被靈力沖爆。二人經脈皆受到同樣的損害,想來必定不是什麼巧合。」

高家家主聽到這裡,按捺不住道:「既然諸位皆對雲沖道君的死因心中存疑,唯一的證人段公子尚且昏迷不醒,我們為何不用問心琴一問究竟。」

高家少主跟在父親後頭附和道:「就是,難道謝九姑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接受問心琴審問?」

「遠的不說,就說那蕭氏魔頭之子的飛劍如何會在謝九姑娘手中?」

「眾所周知,劍鐲一物對劍修而言意義非凡,只贈予至親至愛之人,莫非謝九姑娘與那魔頭之子……」

高家少主說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頗有些言未盡而意無窮的意味在裡頭。帶得其他各家那些個不夠穩重的小弟子也跟著戚戚咕咕地暗笑起來。

謝謹臉色微沉,右手握緊劍柄,怒瞪高家少主:「高、登、樓!」

家主謝漣用力一拍扶手,扶手應聲而斷,下一瞬,便在風中化為齏粉。

高家少主見了為之一懾,連忙縮了縮腦袋躲到高家家主身後,低聲道:「父親……」

高家家主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長輩說話,焉有你插嘴的餘地?!」

沈天青將飛劍往空中一拋,飛劍便化為一道環形流光飛回妙蕪手上,扣入她腕間。

沈天青道:「今日我碧游觀並不想追究謝九姑娘的其他私事,只想查清我派雲沖道君死因。庭植兄,我想請洛少主以問心琴一問究竟,不知庭植兄肯否?」

沈天青既然表了這個態,其他各家家主自然不好再說什麼,紛紛轉頭約束起門下弟子,場中氣氛登時為之一肅。

謝泫問妙蕪:「阿蕪,你意下如何?」

妙蕪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雖不知雲沖道君為何會死,卻清楚地記得她並未用劍刺他。

秦家家主判定雲沖道君的死因是劍傷,那便是說,她吞噬完雲沖道君的羅剎后,雲沖道君還是活著的。

那麼,究竟是誰殺了他?

身體虛弱加上休息不佳,妙蕪只覺腦袋裡像是一團漿糊,完全想不到有誰會將雲沖道君殺了嫁禍於她。

何人與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洛淮在洛小家主的示意下懷抱問心琴,越眾而出。太極觀內的弟子很快便奉上琴桌琴凳等物,洛淮放好問心琴后,先彈了半曲《普庵咒》安撫一遍浮躁的人心,正準備開始彈問心咒時,場中忽然傳出一陣冷笑。

這笑聲來得及其突兀,所有人皆不由往聲音來源處望了過去。

輪椅的轆轤聲響起,只見徐家的那位力士推著新任家主徐沼出來。

洛淮沒料到突然間出現這種變故,不由停下撫琴的手。

琴聲戛然而止。

徐沼被力士隨從扶著,從輪椅上站起來,抱拳向場中諸位家主一一見禮,口中說道:「今日沈觀主不想追究謝九姑娘的其它私事,可在下卻有一樁家仇,不得不向這位謝九姑娘追索!」

妙蕪一下抬起頭來,臉色不知不覺間變得煞白。

是了,她怎地忘了徐家家主被殺一事?

謝泫覺察到女兒臉色有異,突然聯想到她和謝荀還有柳悅容之間的關係,心間不由一緊。

為了讓所有人都聽清楚他說的話,徐沼喝出這句話時含了十成十的真力,剛說完,便不由劇烈地咳嗽起來。

力士隨從趕緊扶著他坐下。

謝漣拍桌怒起,怒喝道:「什麼家仇?你想向我們家阿蕪追討什麼家仇?!」

徐沼咳得面色通紅,用手帕捂著嘴,陰陰地看向謝漣。

「自然是,殺、父、之、仇!」

此言一出,全場震動。

眾人皆知前任徐家家主徐安吉乃是被一隻飛僵誤殺,可這又與謝家這位九姑娘有何干係?

徐沼招了招手,便見一行徐家弟子扛著一個被縛靈索團團捆住的少年走出來,還有兩個徐家弟子則押著一名身材瘦弱的弟子跟在其後。

幾位在御屍之道上略有些了解的家主一看到那少年,便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高家家主更是直接喊了出來:「這少年被煉成了飛僵!」

仙門中人視御屍、御鬼之道為歪門邪道,嚴禁門下弟子研習此道。這種下三濫的東西,也就只有二十年前蕭恨春那群手下用得最多。

屍體成僵,本已極難,要煉出一具飛僵,更不知要耗費幾多心力,怎可能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能辦到的?

徐沼說:「上次王家與謝家攜手破了血月殺陣,想必見過龍門鎮上那些殭屍了。徐偃的御屍之術便是向這位趕屍人李老學的!」

兩個徐家弟子用力在被李老奪舍的少年膝后一踢,強令他跪下,抓著他的頭髮迫他抬起頭來。

「家父正是死於這隻小飛僵之手,而這隻小飛僵到底受何人驅使,我先時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李老隱瞞他的邪修身份,為我父親所收容,奉命看守徐家的西山墓園,按理說,他沒有動機殺我父親。直到一月前,我在臨安皇覺寺內捉到李老和這隻小飛僵,才終於明白其中緣故。」

「說說吧,李老,你家的這隻小飛僵到底同謝九姑娘是何關係?」

兩個抓著李老的徐家弟子用力在他肩胛骨上一捏:「快說!」

李老忍痛說道:「這位謝九姑娘用御屍符和我孫兒結了契。」

妙蕪雙唇翕動,因為受傷,氣息微弱,她不斷地小聲否定道:「我沒有,徐家家主不是我殺的。」

謝謹迅速看了妙蕪一眼,壓下心間驚駭,高聲反駁:「絕無可能!我謝家弟子根本不會御屍符這等邪術!」

徐沼冷笑道:「的確,謝家弟子是不會驅使御屍符?但若不是謝家的弟子呢?」

謝泫眸色微沉,扶住妙蕪的手不由一緊:「徐賢侄此言何意?」

徐沼睜大雙眼,眼眶微紅,嘶喊道:「我是說,你們家這位九姑娘早就被人奪舍了!謝二當家你捧在手心裡如珠似寶呵護的根本不是你的女兒!」

謝謹聽了再也忍不住,一下拔.出玄鐵重劍,被父親喝止:「棣華,退下!」

謝泫冷聲道:「徐賢侄好厲害的眼力,我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我自己竟然還看不出她被人奪舍了。」

徐沼面色猙獰,扶著隨從的臂膀從輪椅上站起來道:「我可不敢無中生有,此事洛家少主可以作證!」

「早在富春山書院時,洛家少主為追緝偷盜洛家鑄劍秘籍的徐青,便曾以無音弦震出徐青神魂。當日同在大峽谷中的還有這位謝九姑娘,據我所知,這位謝九姑娘也受到無音弦的影響。」

「後來徐青被謝家人帶回龍門鎮接受審問,其間徐青便曾吐露這位謝九姑娘和他一樣,同為奪舍之人。只是當時我和父親忙於幫洛小家主找回失竊的鑄劍秘籍,只將徐青的話當成是混淆視聽的胡言亂語。」

徐沼說到這裡,眼淚潸然而下:「我只恨,我若是當初一知道這件事,就將此事告知謝家諸位叔伯,家父是否就不會遇害?」

「這位假的謝九姑娘,與那蕭氏餘孽裡外勾結,害我父親,誰知她背地裡還有什麼禍亂仙門的謀算?說不定,她便是當年的蕭氏同黨之一!」

謝漣大怒,凝出飛劍懸於身前,氣得脖頸間青筋暴起,可到底還是沒有對徐沼動手。

場中人人交頭接耳,已然信了三分。

洛小家主面帶微笑地掃視了一眼,從容起身道:「今日既有問心琴在此,這位謝九姑娘是真是假,是正是邪,徐家家主死於何人之手,雲沖道君因何身殞,一問便知。」

說閉轉頭看向謝漣,「意歡兄,今日謝家之人也在此,我們難道還能冤枉了你們家的人不成?真相究竟如何,一會便能知曉了。」

妙蕪抬頭望向謝泫,含淚道:「爹爹,我沒有,我沒有……」

也不知是想同他訴說她沒有惡意奪舍,還是想說她沒有害人。

謝泫朝她一笑以作安撫,然而看她的眼神里卻忽然多了一層冷靜審視。

他說:「阿蕪,爹爹信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們就大大方方地讓他們問個明白。」

那一刻,妙蕪心裡忽然生出一種濃重的絕望。

有些事情,她根本沒法跟這個世界的人解釋清楚。

她忽然有點明白系統主神那句,「如果他們能活下去」是什麼意思了。

如果謝荀當晚不帶她去大峽谷,徐青不會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如果她在龍門鎮上不救柳悅容,徐家家主可能就不會死於小飛僵之手。

這一環一環的劇情皆因她而改變,而現今這些改變的蝴蝶效應終於落到她身上。

而她已經成了局中人,無處可逃。

而妙蕪此刻最害怕的是,謝家人對她那樣好,如果他們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謝妙蕪」,而按照原劇情,真正的「謝妙蕪」恐怕最後也逃不過一死,他們該何等難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妙蕪根本無法把這些活生生的人當成故事裡的什麼道具。

洛小家主對沈天青道:「為防一會出現意外,還請沈兄祭出方圓規矩劍護持。」

沈天青與洛小家主目光相接,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洛小家主是怕有人闖入太極觀來劫人。

沈天青思考片刻,今日之事不問清楚,這位謝九姑娘肯定是走不得的,防範於未然也好。

因此下令讓碧游觀弟子分散到道場外,結出劍陣,同時自己則祭出方圓規矩劍為他們掠陣。

洛淮雖不願意,但家主有命,不得不從。

他滿懷歉意地望了妙蕪一眼,奏響問心咒。

過了一會,徐沼見妙蕪已經中了問心咒,剛想出口詰問,便被洛小家主阻止了。

洛小家主朝謝漣道:「為公證起見,還是由沈兄來審問吧。」

沈天青雖然不喜摻和這些俗務,但並不傻。他看出這位洛小家主想借刀殺人,又將自己摘個乾淨的做派后,便道:「審問非沈某所擅,還是洛兄來吧。」

洛小家主只好親自開口問道:「場下所站之人,可是姑蘇錦衣巷謝家的九姑娘,謝妙蕪?」

妙蕪不受自控地答道:「不……是。」

場中大部分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謝家幾個弟子更是震驚。怎麼可能呢?如果九姑娘不是真的九姑娘,在狐仙廟中她為何要拚命救護他們?

謝泫和謝謹父子臉色巨變。

「那你究竟是何人?是何時奪舍了謝家九姑娘?」

妙蕪張了張口,發現似乎有一道鎖鎖住了她的嘴,她完全無法說出任何有關自己身份來歷的信息。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我沒有奪舍她,我沒有奪舍她。我沒有害任何人,沒有。」

洛小家主再問:「你可有與害死徐家家主的飛僵結契。」

「有。」

徐沼暴喝:「聽聽,聽聽!這女人承認了,她就是小飛僵的契主,除了她,還有誰能驅使小飛僵殺人?」

謝泫聽罷只覺頭暈目眩,不由放開扶著妙蕪的手,往後倒退了幾步,才站穩。

失了倚靠,妙蕪本就體虛乏力,當下不由跌坐於地,怎麼都爬不起來。

謝謹見了想上前扶她起身,然而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他現在腦中一片混亂。

原來他的妹妹早已遇害,這個昔日與他言笑晏晏的少女其實並不是他的妹妹。

這樣的事實,叫他怎麼去相信?

洛小家主看了徐沼一眼,繼續問道:「雲沖道君為何會修為全失,身死道消?」

「我吞了他的羅剎……」妙蕪艱澀道,「但我沒有殺他。」

洛小家主問到此處,便停下來,朗聲道:「諸位均為見證,真相究竟如何,已經昭然若揭。」

徐沼抽.出隨從的佩劍,叫嚷道:「我要為我父親報仇雪恨!」

說罷提著劍,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未能靠近,便被謝謹一劍撂倒。

謝泫看向妙蕪的眼神充滿悲涼,他狠下心撇過頭,朝洛淮道:「還請洛少主用無音弦震出此人神魂,我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奪舍了我的女兒。」

洛淮有些猶豫,洛小家主道:「景元,庭植兄相求,我們焉能不幫?」

洛淮只好拿出無音弦,手指按在無形的琴弦上,指尖微挑,彈出一道無形的音波打向妙蕪。

妙蕪生生受了一記無音弦,只覺喉口腥甜,沒忍住,嘴角沁出一絲鮮血。

第二記無音弦打來,她覺得神魂巨盪,好像要脫飛身體而出。

謝謹看得不忍,忍不住道:「父親,算了吧,我不信,我不信……她怎麼可能不是阿蕪……」

洛淮也有些於心不忍。

這少女是誰他並不關心,但他自小生活在洛家,何人為善,何人為惡,一眼便能看出。他能看出此人沒有噁心,正因如此,在富春山家塾時他才沒有捅破她的身份。

洛淮打出第二記無音弦后,刻意緩了一緩,才打出第三道無音弦。

妙蕪抬起頭,看到那道無形的音波破開空氣,像是斬首的鍘刀,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她認命地閉上雙眼。

耳邊忽然傳來人仰馬翻的驚呼聲。

「是謝荀!」

「是那魔頭之子!」

「攔住他!攔住他!」

妙蕪覺得身體一輕,有人似飛燕般掠過,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謝荀臉上乾涸的血跡,眼眶一熱,終於哭了出來。

太好了。

她就知道,雲沖道君殺不了他。

謝荀御使飛劍破開重圍,帶著她往太極觀外突出。

謝泫追趕在二人身後,喊道:「琢玉,若你還顧念謝家的養育之恩,你就把這個奪舍了阿蕪的人放下。」

謝荀腳步一頓,低頭看了妙蕪一眼,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我信你。」

我信你沒有奪舍,沒有害人。

我信你。

千言萬語,不及這一句「我信你」動人。

真相如何,等離開這裡,你再慢慢說給我聽。

謝荀的飛劍鋒銳無匹,勢不可擋,瞬息之間,便已帶著妙蕪逃到道場外圍。

這時沈天青布置下的劍陣終於結成,飛劍如銀白的流矢般追逐著二人,在半空分散開來,合圍成圈。

謝荀的十柄飛劍在周身飛速環繞,不斷地打掉飛射而來的飛劍。

但他的防守再嚴密,終有疏忽之時。

有一柄飛劍穿透防守朝妙蕪射來,謝荀見躲不過,抱著妙蕪轉過身,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這一劍。

飛劍貼著他的腰側滑過,登時血流如注。

妙蕪終於勉強聚起微薄的靈力,為謝荀撐開一個小小的結界。

沈天青提著方圓規矩劍朝被劍陣困住的二人走來。

「謝荀,你把這個人留下。我可保你今日安全離開。」

謝荀道:「師父,我的脾氣您知曉。要我留人,殺了我便是,何必和我說這許多。」

謝漣和謝泫同時疾呼:「莫要傷了她(他)性命!」

沈天青道:「此人奪舍謝家九姑娘在先,謀害徐家家主在後,與雲沖道君之死也難脫干係,今日,你不可能把她從這裡帶走。」

謝荀沉默片刻,說道:「那麼,今日,弟子在此拜謝師父七年教導之恩。」

沈天青默然,緩緩舉起手中方圓規矩劍。

這柄古老的鎮派之劍在那一霎間釋放出耀眼的光華,天穹之上雲層翻滾,電光流躥,雷電被劍尖牽引著從九天降落。

沈天青一劍劈出,白色的雷電如同一條巨龍,悍然落下。

湛藍飛劍在身前結成一面太極八卦符陣,白色的雷電撞上來,藍白色劍光一剎間映徹天地。

不知是誰高聲呼喊:「今日絕不能叫這蕭氏餘孽走脫!」

各家聞之,紛紛祭出飛劍法器圍了上來。

謝荀背著妙蕪,額上沁出的細汗沿著額角流下,幾乎模糊了視線。

他覺得手腳沉重,疲憊到了極點。

在船上雲沖道君暴起突襲,將他們打落江心,謝荀也受了傷,他忍住痛將兔妖、柳悅容和艄公等人從濤濤江水中救上來后,立刻往蠱王谷趕。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為什麼?

七年前救謝小九的時候就晚了一步。

七年後救她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這世上,到底是什麼在冥冥中掌控他的命運?

謝荀心中漸漸燃起衝天的殺戮,有個聲音在他耳邊叫囂著:「殺啊!殺個乾淨!殺戮之劍,本就是為殺戮而生!」

忽然,一隻纖細的手臂環過他的脖頸,緊緊地攀附著他。

少女靠在他耳旁虛弱地說道:「小堂兄……我要用……本命符了。」

謝荀猛然抬頭,只見銀色光蝶如暴風雪般席捲了整片蒼穹,輕盈地落到飛劍上。

萬千飛劍同時凝滯,時空再次凍結,唯有一道耀眼的劍光,帶著撼天動地的氣勢,自高高的天宇落了下來。

謝荀出劍,十柄飛劍合而為一,迎頭撞上那道炫目的劍光。

轟——

一股隱含著巨大威壓的氣浪迎面打來,謝荀的身體遭此震撼,雙膝一軟,忍不住往下一跪。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跪下去。

他一手掐著劍訣,一手護著背上的少女,一寸一寸地,重新挺起了胸膛,直起腰桿,站了起來。

謝荀仰起頭,絢麗的劍光倒映在他漆黑的雙眸中,他的思緒有一瞬間飄回了多年前——

多年前,他的殺戮之劍剛剛修成,一日間從秘境中試煉完畢,渾身帶血地走出來。

剛出秘境,便見師父沈天青坐在一棵老松下的青石上調息打坐。

他走上前去,持劍下拜:「師父。」

沈天青未睜眼,只問他:「你今日飛劍已煉成,可你,找到你的劍心了嗎?」

他不解:「師父,何為劍心?」

沈天青睜開雙眼,朝他望來,目光灼熱,眸中似有火焰燃燒。

「世上劍道三千,你為何獨獨選擇修習殺戮之劍?」

他皺眉沉思道:「因為殺戮之劍進境一日千里,而我希望成為鼎世劍修。」

沈天青嘆氣道:「看來你沒懂。無劍心者,修為再高也成不了鼎世劍修。」

這段記憶只在腦中浮現了一瞬,旋即又消隱在雲霧深處。

謝荀抬起手,手上劍訣變幻,毫無畏懼地對上師門的鎮觀之劍。

他想,他終於找到自己的劍心了。

修殺戮之劍,持護守之心。

這便是他的劍心——

他,找到了。

※※※※※※※※※※※※※※※※※※※※

中二病大概是絕症,治不了。頂鍋蓋說一句,可以罵角色,罵情節,不要罵我哈。

相信我,暴風雨過後,終會見彩虹。

這一章,建議搭配《夢回還》一起食用,我寫的時候搭配的是這個背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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