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待見的兄長
妙蕪下意識地就想搖頭。
有病啊。我要你的眼睛做什麼?
誰知這時系統的聲音悠悠地在腦海里響起:「宿主,這可是個怪力亂神的世界。初來乍到就立刻背離人設,小心叫人瞧出端倪,把你當成妖物上身收了去。到時你就等著哭去吧。」
妙蕪心中一凜。雖然上次穿書的記憶已經被刪除了,但任務失敗的慘痛經歷到底給她敲了個警鐘。
再失敗一次,可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運氣重來了。
可直接承認想要人家眼睛,到底也太不像話了吧?怎麼說這也是任務對象啊。
不把好感度刷上去,以後怎麼方便行事?
妙蕪糾結了一小會,很快就計上心頭。
她裝出一副色厲內苒的神色,高聲質問:「謝琢玉,你到底……到底想做什麼?!」
「我告訴你,我可一點……一點都不怕你!」
言罷,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竟像是哮喘發作一樣,捂著胸口,臉上露出萬分難受的神情,很快一張玉白的小臉就憋得通紅。
小丫鬟見主子突發急症,便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快步走上前來掀開少年,半拖半拽地把妙蕪弄到一邊,急得直掉眼淚。
「姑娘,姑娘,你這可是怎麼了?你可千萬別嚇我啊,姑娘……」
「你……」少年怔住。
他方才只是想嚇嚇這個小毒物,可沒動手對她做什麼。
況且這小毒物一向身體康健,不過是看著嬌弱,實際上身壯如牛,長到這麼大,就沒怎麼頭疼腦熱過。
怎麼,去南疆住了兩年回來,竟變成了病西施?
妙蕪急中生智裝作突發急症,生生把自己憋得氣血上涌。裝了一會,便再也裝不下去了,於是只好施展第二門絕技——裝昏。
她急喘兩聲,眼睛一閉,嬌軟無力地「昏」倒在小丫鬟懷中。
小丫鬟見此哭得愈發大聲,震得妙蕪耳膜生疼。
那兩個去取擔架的親傳弟子一回來就碰見這鬧哄哄的場面,一時間也是一頭霧水。
「少主,這是……」
少年冷笑,無聲地朝妙蕪的方向比了個口型:「裝,再接著裝。」
眼皮子抖成那樣,還真當我看不出來你是裝昏。
其中那個年長的弟子拍了下小弟子的後腦勺:「還愣著做什麼,九姑娘發病了,還不快去內院叫人來幫忙?」
那個小弟子摸了摸被拍痛的地方,應了聲是,領命而去,一路跑得飛快。就怕這消息傳到家主耳中,家主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又給少主一頓家法。
年長的弟子放下擔架,欲要過來扶人,誰知少年卻擺擺手,自己撐著站了起來。
「笑話,就這麼幾鞭子我都要人扶,傳出去豈不是要叫人笑死?」
年長的弟子急道:「少主,這根本不是領了多少戒鞭的問題。您身上本來就有傷,千里迢迢從南疆接了人回來,一入家門連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就被罰到祠堂罰跪。一跪便是兩天兩夜……這,這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況且此事又非您一人之過,您為何不與家主解釋清楚?」
少年扶門站定,略作歇整,很是無所謂地笑了笑:「解釋?和那個剛愎自負的老頭解釋?他聽得進人話嗎?」
敢把捉妖世家謝家的家主叫作「老頭」,普天之下大概也就獨此一人了。
這話實在是大不敬,那弟子不敢接話。欲要再勸兩句,便見少年指了指昏倒在地的少女。
「你還是先照看好這個九姑娘吧。別讓她再給我找事兒了。再被那老頭打一頓,只怕下個月的金陵大會,我就真去不成了。」
抱著妙蕪的小丫鬟呸道:「謝琢玉,你敢欺負我們姑娘!你等著,等我們家大公子回來,定要你好看。」
少年哼笑一聲,像是聽到什麼極可笑的言論。
他站在門邊,迎著明媚的春光。
妙蕪將眼睛偷偷撐開一條細縫,於朦朧中看見清風吹送碧桃花瓣,揚起少年高束的頭髮。少年沐浴在晨光中,周身都被鍍上了一圈朦朧的光暈。
他偏頭挑眉一笑,目光流轉,落在妙蕪臉上。
「好啊,我且等著呢。」
言閉,大笑出門而去。才出了祠堂所在的院子,便再也撐不住,只好扶著院牆一步一步慢慢走,走到一棵碧桃樹下,才往樹榦上一靠,撐住身體長出了口氣,皺著眉「嘖」了一聲。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並立,指尖上纏繞著一道無形的風漩。
並指一揮,風漩脫飛而出,宛如刀刃般旋轉著穿過一根長長的樹枝。
過了片刻,只聽吱呀一聲輕響,那樹枝竟從枝頭跌了下來。
少年腳尖一勾,樹枝飛起,長臂一伸,將其撈在手中。
他握著樹枝試了試手感和高度,感覺將就著還能當根拐杖使使,便自顧自地拄著那桃枝,撿了條偏僻的道兒,三步一停地踱回自己的住處。
祠堂這邊不一會便來了七八個粗使婆子,抬了一頂暖轎。幾個婆子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妙蕪抬入轎內。
然後抬著這頂轎子快步到了一處院子,又由內院中一名力氣大的婆子背著人進了內室,在眾丫鬟的伺候下幫著把人放到了床上。
一位身著紅裙的美婦人坐在床邊,幫妙蕪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語含焦急:「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請來?」
一個婆子說:「三娘子,大夫已經著人去請了,就在來的路上了。」
被人喚作「三娘子」的婦人美目流轉,從一眾小丫鬟身上掃過,最後落到陪著妙蕪去了祠堂的小丫鬟身上,眸光陡然一厲。
妙蕪聽到三娘子壓低聲音道:「雀枝,你留下來照看九姑娘。廖婆子,周婆子,給我把這個叫寶翠的丫頭押到院子里,我有話要問!」
寶翠被嚇了一跳,忙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小聲哭求道:「三娘子息怒,是我沒照看好姑娘,三娘子息怒……」
這問話可就不知是怎生問法了,竟能把這小丫鬟嚇到哭出來。
這小丫鬟雖然有些傻頭傻腦,但到底可以看出來並非真地心思惡毒,應該只是護主心切又一根筋罷了。
妙蕪不忍見她被三娘子發落,只好低吟一聲,裝作悠悠轉醒的樣子,握住三娘子的手,虛弱道:「不關寶翠的事兒,是我自己身子還沒大好,今早見伯父責罰兄長,打得見了血,我看了覺得可怕,這才昏過去的。」
三娘子反握住她的手,關切道:「家主也真是荒唐,他自教訓兒子便是,叫你個小姑娘過去作甚,沒得把你嚇壞了。」
三娘子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放緩語氣:「總算這一路千山萬水,終是回到家裡了。你放心,既然回了家,嬸嬸便不會讓人再欺負了你去。」
三娘子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磨了磨牙,恨恨道:「尤其是那謝琢玉!」
妙蕪:……
她這任務對象在家裡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待見啊?!
妙蕪心裡嘆了口氣,總算知道在之前看到的劇情大綱里,這名姓謝名荀字琢玉的角色為何會有那樣彆扭的性格描述了。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通傳,說是大夫到了。
三娘子陪她把了脈,等大夫寫了方子,便著人按方熬藥去了。這一通忙亂過後,她又陪了妙蕪一陣,見她有些精神不濟,便留下貼身大丫鬟雀枝在這邊照應著,說了明日再來看她。
這三娘子一走,妙蕪立刻使了些手段把屋子裡的人都打發走了。
她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喊了幾聲「系統」,均未得到回應。便想起穿書之前系統說過,上次任務失敗,為了幫她挽回,原先積攢的功德值大都抵當了。而因為功德值不足,它可能會長時間處於沉睡狀態,也就是說——
基本沒法給她提供什麼劇情提點和幫助。
又因為這次接的是個懲罰任務,妙蕪前期能夠獲得的信息並不充分,就連和任務對象相關的劇情,也就只得了個幾十字的大綱。
「命運多舛,親爹成仇,愛人慘死,兄弟背叛,師門見棄,天下追殺。」
這便是她那任務對象,謝荀的命批了。
根據已有信息,這任務對象謝荀在經歷人生幾大慘事之後成功黑化,登頂仙門,成為本書第一大反派,開啟了滅世制霸的道路,為禍仙門十幾載,最終被男女主合力戳死了。
但至於他是怎麼走上黑化道路,究竟是哪個事件觸發了他的黑化,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妙蕪覺得光看字面描述,他真是挺慘的,哪個事件促使他黑化都不稀奇。
但就剛剛那麼一會的接觸,她卻覺得這少年雖然脾氣臭,但人好像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真是難以想象他日後黑化會變成什麼樣子。
唉。算了,不想別人了,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妙蕪一轉念,想到這個原主,再想到自己的任務,一時便覺頭大無比。
原主與她同名,也喚作妙蕪,是捉妖世家姑蘇錦衣巷謝家的九姑娘。自小長得玉雪可愛,深得長輩喜歡。本來小時候和謝荀關係也不錯,但是因為一次意外,壞了一隻眼睛,從此這小姑娘便恨上謝荀,此後一直以坑害謝荀為人生己任。
按照原來的劇情發展,謝荀愛人慘死、兄弟背叛便是她的手筆。
照目前這狀況來看,原主應該已經不曉得坑過謝荀多少次了——這次謝荀挨打,她的「功勞」首當其衝,謝荀自己的「功勞」只能屈居第二。
就這麼個關係,還要讓她阻止謝荀黑化?真是想想就覺得頭疼。
妙蕪再也躺不住,掀開被子爬起來,披著衣服走到梳妝台前坐下,輕手輕腳地摘下眼罩。
眼罩甫一摘下,妙蕪便被嚇了一跳。
只見那隻壞了的右眼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灰白色,看著就有些瘮人。她試著閉上左眼,眼前果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模糊一片。看來這隻右眼基本等同於瞎了。
妙蕪把銀質眼罩重新戴好,借著銅鏡打量原主的長相。
少女皮膚白得宛如那剝了殼的荔枝,水靈透亮。臉有點圓,帶了點少女特有的嬰兒肥,下巴圓潤小巧。五官並不如何奪目,可湊到一處,便覺無一分不恰到好處。
妙蕪注意到她的瞳色比大多數人都要淺,是一種近似琥珀的淺棕色。眼珠子濕潤潤的,好似含了霧氣一般,清靈水透。
這要是兩隻眼睛都正常,倒真是個不可多見的小美人兒。可惜了。
她又去摸這副身體。
腰身纖細,很好。再往上摸,赫然入手一雙平胸,她便有些愁眉苦臉了。
這原主看著臉圓,實際上卻很纖瘦,別是有什麼節食的壞習慣吧。
正想著,東南邊的窗子忽然「叩叩叩」響了三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貼著窗縫飄進來。
「姑娘~~是我呀~寶翠~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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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劇情文,感情線甜,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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