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三日後,穆王府那邊就已經派了人來接。
明莞詫異穆王府的人來的太快,穆王那邊,卻是連這三日都不願意等待。
巢玉扶了明莞的手上了馬車,緊接著,田雨韻也進了來。
明莞冷淡的闔上了眼睛,田雨韻見明莞這模樣,也覺得沒趣兒,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從田雨韻的角度看去,明莞當真是天資絕色,那般纖長的睫毛,那般瑩潤的肌膚……看得她眼睛都要紅了。
田雨韻也算個清秀佳人,頗有些姿色,可在明莞面前,卻像是塊不會發光的石頭。
最讓田雨韻嫉妒的,並非明莞的姿容,而是明莞從骨子裡顯露出的氣度,毫無疑問,明莞是清冷的,出塵的,這般不卑不怯,無論面對誰都能淡然的氣質,是田雨韻無論如何都擁有不了的。
明莞打了個盹兒,等到了穆王府,她和田雨韻一起去見了穆太妃。
穆太妃氣度雍容,一雙鳳眸精明,年過四十卻保養得極好,乍一見穆太妃,田雨韻被攝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莞盈盈行了一禮:「小女明莞,見過太妃娘娘。」
穆太妃素來是個威嚴的,她年輕時便是極為剛烈強悍的女人,如今半老了,一點慈祥的模樣都沒有,反倒讓人覺得冷肅難親近。
不解風情的兒子好不容易動了心,為了避免嚇到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兒,穆太妃也微微露出了笑意:「前幾日我便見到了你,那麼多的姑娘中,你是最惹眼的,過來讓我看看。」
明莞走上前。
穆太妃握住了明莞的手。
劉檀這小子,從小就要最好的東西。別家十五歲的公子都有了通房,他長到十五歲時,卻看都不看府里的漂亮侍女一眼。穆太妃多次提醒,劉檀都當成了耳邊風。她本以為劉檀不解風情不開竅,沒想到,劉檀居然是想要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不愧是她的兒子,有志氣。
「明莞?是哪個莞?」穆太妃問道,「溫婉的婉么?」
明莞微微笑道:「是莞爾的莞。」
「好聽。我就叫你莞莞好了。」穆太妃道,「來,坐在我的身邊,王府里的廚子,是從京城請來的大廚,嘗嘗這道點心。」
穆太妃看起來威嚴,待人卻極為和善,三言兩語間,以長輩的身份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明莞雖然不知為何初次見面,穆太妃就待自己這般好,但被這般重視,她的內心,也是很歡喜的。
田雨韻在一旁巴巴的看著,穆太妃未問起她,她畏懼這個尊貴的女人,也就不敢說一句話。
一起用過午膳,穆太妃讓下人帶明莞去住處。
為首的正是那日見過的僕婦,喚作藍嬤嬤,明莞和田雨韻跟在了藍嬤嬤的身後。
穆王府極大,這是在內宅,明莞也不過走了幾段路,她看著路中所見的一花一草,亭台樓閣,就知穆王府豪奢,並不僅僅是傳言。
尋常人家難得一見的珍貴牡丹,姚黃魏紫,豆綠趙粉,在穆王府,居然像尋常野花一般,處處可以看得。明莞想著穆王不像是會喜歡花花草草的樣子,她方才見穆太妃袖口和領口處都有金線綉做的精緻牡丹紋,猜出穆太妃定然是最愛牡丹。
藍嬤嬤帶著明莞到了一幽靜的院落,院前後被翠綠的細竹遮掩,石子鋪在了小路上,游廊曲折,環境雅緻,兩名十五六歲的丫頭在給海棠澆水,一見人來,都抬了笑臉:「藍嬤嬤,這是明姑娘嗎?我們都等了好久,就盼著明姑娘過來。」
藍嬤嬤對明莞道:「明小姐,這是太妃派來伺候您的兩個丫頭,綠衣服的是綠竹,黃衣服的是桃蕊,平日裏手腳也頗為利索。裡面已經打掃乾淨了。」
明莞微笑道:「嬤嬤費心了。」
藍嬤嬤見明莞沒有半點架子,性格也溫柔,就對明莞笑了笑,道:「您可以進去看看了。」
明莞踏進了門,田雨韻也要跟進去,藍嬤嬤抬手拉了她:「田姑娘,這地兒小,容不下兩個姑娘住。」
田雨韻愣住了。
這還叫小?她覺得再住三個都沒有問題。
藍嬤嬤道:「您的住處距這裡有些遠,請隨我來。」
穆王府畢竟是穆王府,田雨韻膽子算不得太大,不敢太造次,她就跟了藍嬤嬤離開了。
明莞進去看了看,裡面確實幹乾淨凈,香爐中燃著清淡的百合香。
讓這香氣一熏,她也有些睏倦,坐在榻上,一手支著下巴,微微打了個盹兒。
巢玉和兩名侍女在前院,因而,未曾看到人從後院進來。
重生之後,這是劉檀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明莞。
她被清淺的香氣熏得頭腦睏倦,有幾分不清醒,疲憊得連眼睛都不願睜開。
聽到細微的聲響,明莞以為是巢玉過來了,只冷淡的說了一句:「茶」。
劉檀倒了一杯茶,半跪下來,將茶水送到了明莞的唇邊。
她被迷香熏得睜不開眼睛,半夢半醒間,一口一口喝了劉檀喂的茶水。
半杯茶喝了下去,明莞沒有那麼口乾舌燥,她輕舔了一下唇瓣:「不要了。」
隨即,她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了。
劉檀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輕輕擦了擦明莞的唇瓣。
他眸色本是幽深的,內里卻彷彿有火焰在灼燒。
重生而來,劉檀是應該要在第一時間殺了當年給他下毒的手下,如今,他卻把那些事情推遲,只想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明莞。
當他只是魂魄時,哪怕痛苦,也感受不到,如今,他有了肉體,坐在她的面前,盯著她出塵脫俗的面容,心口一點一點灼熱了起來。
這是他的莞莞,獨一無二的莞莞。
劉檀只是看了她半刻鐘,未曾觸碰她,因為明莞著實太過乾淨了。
她才十四歲,還未及笄,眉目間略有幾分天真稚氣。劉檀既想守護明莞的這份天真,又想破壞明莞的這份天真,說不清的複雜感覺蕩漾在劉檀的心頭。最終,向來不懂風月□□溫柔旖旎的劉檀終於浪漫了一次,他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明莞耳上垂下的珍珠耳璫。
珍珠細膩,微微有些涼意,劉檀的指尖,卻瞬間燙了。
這個向來冷麵,鐵骨錚錚的男人,居然只觸碰了一下,拉了一下她的耳垂,便飛快的縮回了手,耳根略有些發燙。
他來得悄無聲息,去得也悄無聲息。
劉檀並非純情,因為觸碰了她的耳飾而感到夢幻旖旎,他只是想起了前世某些不堪回想的事情。
明莞最愛珍珠首飾,珠寶盒中最多的就是珍珠。某次,劉檀從外地歸來,當著太妃的面贈她一斛東珠,他人面前,明莞偽裝的很好,給了劉檀十足的面子,含笑道謝接過,可等回了房間,卻是扔到一邊,看都不看一眼。
劉檀大怒,將明莞帶到了床上,三天未出房門。
別人只當王爺和王妃久別重逢,王爺素來又不看其他女人的,自然要多多纏綿。
劉檀卻知,那不僅僅是可以用纏綿悱惻來形容的事情了,他對這個女人的愛意洶湧,得不到回應時,又委屈又憤怒又難堪,只能將人佔有,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當時,明莞被他弄哭了,他一邊捏著明莞的下巴,強行吻去她的淚水,一邊委屈的道:「你哭什麼?孤哪裡不好了?你從了孤,對孤稍微溫柔一點,孤把心交給你都是可以的。」
穆太妃是個兇悍的母親,自小就棍棒教育,劉檀向來未在女人身上得到過溫柔。
他所見過的,看起來最最溫柔的女人便是明莞,可明莞不愛他,不理他。
這註定是錯誤。
劉檀卻還要犯錯。
他心裡其實有微弱的遐想,萬一明莞就愛上他了呢,只要他偽裝得和善一點,正常一點,明莞會落到他的手裡的,會的。
哪怕最後不會,他還可以再考慮將人強行奪在自己的身邊。
明莞最後醒來時,莫名其妙的,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璫。
耳垂似乎有些發疼,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壓到了。
空氣中仍舊是隱隱的百合香,這百合香里,又混雜了一絲絲沉穩的檀香。
明莞不再讓侍女往香爐里燃香料了,她不太習慣這個味道。
已經要傍晚了,明莞到後院里走了走。
後院很大,有一片荼靡架,荼靡開得正好,遠遠看去,是雪白的一片,院中也有其他名貴花草樹木,引了活泉水,奇石碓起,別有一番雅趣。
水中自然不可能有魚的,明莞坐在石上,發現荼靡架旁有一扇小門,應該是可以出去的。
她剛剛來穆王府,並沒有心思去其他地方轉一轉,這裡畢竟是別人家,萬事還是小心為上。田雨韻沒有和她住在一處,也算是少了些麻煩。
穆王府比不得明府,處處有人護著她,田雨韻若是敢惹事,誰也顧不了。
明莞垂眸想著事情,那扇小門外的不遠處,劉檀等的有些不耐煩,他俊朗的臉微微有些陰沉,看起來頗為嚇人。
那麼明顯的一扇門,是個人都會想推開看看吧?明莞怎麼還不推呢?
他這麼會疼人的一個夫君站在這裡求偶遇呢,明莞怎麼還不來?
難不成是荼靡花架太大,明莞沒有看見那扇門?要不要明天就讓人把荼靡花架給拆了?
劉檀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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