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因果.報應
隆冬夜,京城外城前鋒衚衕張老鼠家裡。
錢氏生病了,燒的糊裡糊塗的,她蜷縮在被窩裡,寒冬的涼意穿過死板的破舊棉絮,順著她的脊背爬滿全身。她一面燒得想掀開被子,一面又凍得打了個哆嗦,擁緊被子瑟瑟發抖。
錢氏感覺口渴,想喝口水,掙扎了半天沒起來,她有些灰心,看了一眼暗黑的屋子,忽然嗚嗚哭了起來,「金童,金童啊。」
張老鼠已經死了,前一些日子,他與人發生口角,出言不遜,被人一個不慎打死了。
張老鼠也沒個正經親人,錢氏去鬧,人家反而呸了她一口,「喲,你是誰呀?你跟張老鼠有甚關係?真是稀奇,這年頭,姘頭也能冒充大娘子了。」
錢氏氣了個仰倒,回家把金童拉去了。金童是張老鼠的兒子,人盡皆知,雖然來路不光彩,但爺兒兩長的一模一樣,誰也否認不了。
那家人見人家親兒子來了,只得打發了金童幾兩銀子。
錢氏這幾年年紀大了,日子越發難過。
她剛帶著金童到前鋒衚衕的時候,她還年輕,有幾分姿色,剛開始,張老鼠貪戀她的身子,為了哄錢氏與他行房,時常把自己身上銀錢掏的乾乾淨淨。
錢氏風月場出身的人,手段頗多,漸漸把張老鼠抓得緊緊的。但張老鼠本就是個無賴子,不光長得丑,人又懶又饞,實在沒得吃了的時候才想著出去給人幫傭,掙幾個飯菜錢。
自錢氏母子來了之後,錢氏還好,一來可以給他暖被窩、洗衣做飯,還可以到外面給人縫縫補補掙幾文錢。唯獨金童,那麼大個人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日子久了,張老鼠嫌棄金童嫌棄的要死,要不是錢氏攔著,他都想把金童趕出去。老子一把年紀了,你小子不說來給老子養老,倒讓老子養著你。
金童原來在文家時,文進財把他當鳳凰蛋捧著,為了他,文進財連吃酒賭錢的功夫都沒了,整日去掙銀子給他治病。他身上穿的,口裡吃的,都是家裡最好的。
如今金童在張家,張家就兩間屋子,他還要跟張老鼠和錢氏擠在一間屋子裡,十分不便。且張家兩間屋子又矮小,整日黑黢黢的。張老鼠能掙多少銀子,他自家還要吃酒賭錢,留下來的那三五個銅板能作甚呢。
金童的吃穿用度直線下降,他以前經常吃藥,如今別說吃藥了,連飯都吃不飽了。按張老鼠的說法,有命就活,沒命就算了。整日吃藥,把身子越吃越差,索性別吃了,抗不過去是你的命,扛過去了,就再不用吃藥了。
金童天天想念文進財,那時候的日子多好啊,阿爹阿娘疼愛他,家裡屋子也大,還是住在內城。
阿爹,阿爹,你為甚不要我了。金童選擇性地忘記了當日文進財臨走時說的那些錐心之語,阿爹還是疼他的。
金童始終不願意叫張老鼠阿爹,他覺得張老鼠這樣猥瑣的人不配做他親爹。文進財雖然後來也吃酒賭錢,但在金童的身世沒有戳破之前,文進財可謂是仙人衚衕一帶最慈愛的父親。且文進財長得人模狗樣,年輕的時候,他略微一收拾,出去了頗是體面。
金童想過去找文進財,但文進財早就搬家了,離開了仙人衚衕。他在歡喜街一帶打聽了好久,沒有打聽到文進財現在的住址,只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有人說文進財得罪貴人,搞不好已經死了,還有說文進財的親生女兒發達了,他跟著享福去了。
金童非常沮喪地回到了前鋒衚衕。
一向病弱的金童,心裡執著於要找到文進財,生命力竟忽然強盛起來。
自從到了前鋒衚衕,他就斷了葯,但他竟然沒死,且一日日的,也挨了過來。雖然不像正常人那樣康健,卻看著不像隨時要斷氣的樣子。
他撐了一段日子后,張老鼠發現他不吃藥居然也沒事,就攆他出去做活。
金童手不能提肩不能擔,他能做什麼呢。剛開始,沒有人要他。慢慢的,他開始給人幫閑。比如跑腿,乾的最多的是給出殯的隊伍幫閑,那活又清閑錢又多,還管飯,肉和菜緊著吃。
金童開始能掙銀子了,錢氏喜極而泣。
金童小時候因為被文進財和錢氏疼愛,沒有見過人心險惡,內心也比較單純。他的夢想就是自己多掙些銀子,贍養阿娘,找到阿爹,從此一家人還親親熱熱在一起生活。
這一口氣撐著他,讓他忘記了自己身子孱弱,一直到處接活。
金童對張老鼠戒備心比較重,他掙了銀子,給了錢氏一部分,自己留下了許多。張老鼠有時候問他要,他也會給一些,全當感謝他收留自己和阿娘。
就這樣,金童一邊尋找文進財,一邊自己攢銀子。等他手裡攢了一些銀子后,錢氏要給他說親。但家裡有張老鼠那樣臭名昭著的人在家裡,誰家敢把女兒嫁過來。就張老鼠那德行,一個不好,他就要鬧爬灰。說親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金童自己也不上心。他就算要娶親,也不想在張家娶親。
一日,金童去給一家人幫傭,正走在路上,他一邊算計著今兒能多得幾文錢,一邊啃著手裡的兩塊鍋盔。
走著走著,忽然,金童頓住了腳步,手裡剩下的半塊鍋盔吧嗒,掉到了地上。
金童看到對面有個穿著的得體的中年男子,帶著三個男孩,最大的那個,都快十歲了,最小的看起來也有三四歲了。
中年男子溫和地對旁邊最大的男孩說道,「大郎,你想吃什麼?咱們給你阿娘買些豬頭肉回去。」
最大的男孩穿著長衫,斯斯文文的,麵皮白凈,長的很是俊俏,與那中年男子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金童揉了揉眼睛,果然,他沒看錯。
下一息,金童的心頓時像被刀絞一樣劇痛。那中年男子正是文進財,他那溫和的笑容,正式金童日日夜裡夢想的慈父臉孔。
如今,他仍舊溫和,但卻是對著別人笑了。
金童沒能忍住,鬼使神差一般,往前走去,眼見著就要撞到父子四個身上。
文大郎見一個穿著邋遢、長相猥瑣的人迎面撲來,立刻拉著弟弟們讓到一邊,文進財也立刻擋在前面。
哪知這人走到面前忽然停下了,痴痴地看向文進財,喃喃叫道,「阿爹,阿爹。」
文進財吃了一驚,立刻認出這是金童。以前被他當寶貝養著的金童,如今灰頭土臉,衣服破爛爛的,哪裡還有個人樣子。
且他滿眼含淚,直衝著自己叫阿爹,文進財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金童,你怎地在這裡?」
金童見文進財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頓時心裡高興起來。
「阿爹,兒子一直在找您。這些年,您到哪裡去了?兒子找您找的好苦哇!」
金童說道這裡,眼淚頓時洶湧而出。
文大郎兄弟三個吃驚地看向文進財,「阿爹,他是誰?」
文進財有些尷尬,沒有直接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對金童說道,「金童,當日我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阿爹,張老鼠才是你親爹。你在我家裡那麼多年,我不說把你當少爺養著,也讓你衣食無憂地長大。咱們兩個的緣分早就斷了,以後,各自安好吧。」
金童忽然叫了起來,「不,他才不是我阿爹,您才是我阿爹。阿爹您最疼我的,怎麼不要我了?我一直在找阿爹,我想跟阿爹在一起,我不要去前鋒衚衕。」
文進財嘆了口氣,「我也希望你是我兒子啊,你若真是我親兒子,當日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發生了。為了你,我氣死了原配大娘子,把女兒送給了別人,我做了那麼多錯事,可你居然不是我兒子。老天爺有眼,當日我和錢氏造孽,如今我被眾人唾罵,舔著一張臉苟活,若不是有了你幾個兄弟,我還不如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如今你身份尷尬,也是報應,老天爺對錢氏的報應。」
文進財心裡最想說的是,我女兒如今做了太后,我卻連認都不敢認,李穆川成了承恩公,我還是個八品小官,我的報應還不夠嗎!
金童忽然哭了出來,「阿爹,阿爹,您為甚這樣心狠。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想和阿爹在一起,我只是想做阿爹的兒子。」
文進財輕聲說道,「你沒做錯什麼,若說有錯,你不該做錢氏的兒子。」
文大郎年級大一些,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個人,怕就是阿爹以前那個假兒子。
文大郎不好說什麼,只把自己的帕子遞給金童,「張大哥,您擦擦臉。」
金童聽見文大郎叫他張大哥,倏地抬起了頭,眼神犀利地看向文大郎,等看到文大郎和文進財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他的心頓時又劇痛起來,又感覺無地自容。
是啊,這才是文家真正的兒子,看這張臉,誰能否認呢。
阿娘,阿娘,你為甚要做那樣的事情,你為甚讓我落到如今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金童剛才對文大郎的嫉妒痛恨此刻都化為對錢氏的埋怨和對自己的失望,他忽然蹲到地上,抱頭痛哭。
文進財帶著幾個兒子站在那裡,看著金童哭了一陣子。
等金童哭泣的聲音小了以後,文進財從懷裡掏出幾兩銀子,塞到金童手裡,「天越發冷了,你還穿得這樣單薄。去買些料子,讓錢氏給你做兩身衣裳。以後,你就別找我了,咱們的父子緣分早就斷了,你跟著他們好生過日子吧。」
說完,文進財起身就要帶著三個兒子走了。
金童忽然拉住他的褲腳,「阿爹,阿爹您待我走吧。我不想去前鋒衚衕,我也不想看見他。阿爹,我不給您做兒子,我給您做乾兒子好不好。我如今不用吃藥了,我也能幹活了。我還攢了好多銀子呢。阿爹,阿爹您帶我走好不好?」
文進財看著他哭的稀里嘩啦的臉,有些不忍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錯再錯,狠下心道,「金童,你莫要鬧,我如今家裡住不下,你且去吧。」
說完他甩開金童就往前走。
金童在後頭忽然再次大叫起來,「阿爹,阿爹您真的要這樣狠心嗎?難道您都忘了以前咱們在一日的快活日子嗎?」
文進財忽然回頭,指著他罵,「你別不識趣,以前日子有多快活,我現在就有多後悔。以前我對你多好,現在我就要被世人罵的多厲害。錢氏一個娼婦,我氣死了原配娶她進門,是為了兒子。可她居然弄個野種安到我頭上,難道我就該咽下這口氣?你看到我的頭頂了嗎,世人才剛忘了我被人戴綠帽子的事兒,你又要來提醒大家嗎?我難道欠你的?我就算上輩子欠了你的,現在也該還清了!大郎二郎三郎,咱們走!」
文進財頭也不回地走了,三個兒子忙匆忙跟上。
文進財走了好遠,想起來自己要給張翠娘買豬頭肉,又轉向另外一條街。
走了一會子,他回頭跟幾個兒子說道,「回去了別跟你們阿娘說。」
三個兒子都點頭,其中最小的那個開始討價還價,「阿爹,我要吃糕點。」
文進財摸摸他的頭,「好,阿爹給你買糕點。」
金童見文進財走了,哭了一陣子后,忘了自己要去給人幫傭的事情,失魂落魄地走了。
等回到了前鋒衚衕,錢氏見他丟了魂兒似的,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童抬頭看向阿娘,「阿娘,您如今後悔嗎?」
錢氏被他問傻了,「沒頭沒腦的,說的什麼糊塗話!」
金童聲音忽然高了起來,「阿娘,當日您為甚要把我帶到文家?」
錢氏正在洗衣服的手一頓,「我不把你帶到文家,難道要一碗墮胎藥,把你打了嗎?」
金童哽咽道,「阿娘,你還不如一碗葯打了我!」
錢氏悶聲說道,「你別想那麼多了,這都是你的命。」
金童再次拔高了聲音,「我不信命,難道我的命就這樣苦?既然我是個苦命的,當初為甚又要讓我過那十幾年好日子?還不如一開始什麼都沒有,還不如一開始就出生在這兩間破屋子裡,好過被人說三道四。」
錢氏忽然罵他,「好哇,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為的是誰?我還不是為了你,我想給你找個像樣一點的爹,難道有錯了?我要是一開始就把你帶到張家,就你小時候那個樣子,能活幾年?」
金童坐到了門檻上,「阿娘,你當日,為甚要把姐姐賣了?姐姐在家裡,又不礙事。」
錢氏沉默了,半晌后道,「若不是我起了意,她哪裡能遇到好人家呢。就算我是歹意,她總歸是因禍得福,我和她,扯平了。」
金童忽然又哭了,「阿娘,你知道嗎,我今兒遇到阿爹了,他又有兒子了,而且有三個,老大和阿爹長得一模一樣,一看就是他的親兒子。阿娘,我好恨吶,為甚我不是阿爹的親兒子。」
錢氏很久沒聽說文進財的消息了,忽然聽說他有兒子了,心裡五味陳雜。
「金童,別想了,你沒那個命,你就是張家的兒子。再說了,文進財和張老鼠有什麼區別呢,都是賭錢吃酒愛逛窯子,無非就是他長得好一些,如今又有了貴親罷了。」
金童立刻反駁道,「阿爹他疼我,除了阿娘,再沒有人像他那樣疼我!」
錢氏哼了一聲,「他?他心裡氣順的時候,你就是鳳凰蛋,他一旦自己不順了,那就立刻變成狗臉。他以前難道對劉氏不好?好著呢,可有了我們娘兒兩個后,他立即就能拿氣死劉氏!你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我告訴你,他造的孽比我多多了!他不點頭我能進文家門?他不點頭,我能把他女兒送走?等著吧,他也會遭報應的。」
金童今兒哭的狠了,且文進財的話狠狠地傷到了他。支撐著他的那股精氣神忽然間就倒了,他瞬間感覺很疲憊,自己爬到那張門板搭的鋪上沉沉睡去。
等到了下午,金童開始發燒了。他越燒越厲害,開始說胡話。
張老鼠不知道去哪裡浪蕩去了,錢氏嚇壞了,忙去找大夫。
大夫來了后,開了個藥方,錢氏又忙著去抓藥,煎好了葯之後,給金童灌了下去。
等第二日,金童終於退燒了,但他人始終有些恍恍惚惚的,起來走幾步路后,就感覺要倒下了。
金童徹底病倒了,他整日躺在床上,一句話不說。錢氏給他吃他就吃,不給他也不要,像個傻子一樣。
錢氏以為他燒壞了腦子,但偶爾他也給些反映。錢氏心裡明白,他這是想破罐子破摔了。
金童每日都會把自己這二十多年的日子仔細想一想,以前的歡樂,現在的痛苦,中間的落差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他不該出生的,他要是死了就好了,再也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也不會被人罵是個奸生子。
他又想到文進財那些刻毒的語言,瞬間對錢氏的怨恨又多了幾分。你為什麼要生下我?就算你當日想給我找個爹,一定要把人家大娘子氣死嗎?一定要把姐姐賣了嗎?你們兩個造的孽,最後都報應到我頭上。
金童心裡充滿了失望、痛恨,他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只能自我放縱。
他那口氣泄了,身子又開始垮了,整日咳嗽不休,有時候咳嗽出來的痰裡面還帶血。
張老鼠回來看到后,撇撇嘴,「要死就到外頭去死,別髒了老子的屋子。」
金童一邊咳嗽一邊心裡質問錢氏,阿娘,您讓我認命,就是要認這樣的命嗎?這樣的親爹,您讓我如何認?我不是阿爹的親兒子,阿爹見我穿著破爛,都知道給我幾兩銀子讓我裁衣裳穿。這個人是我的親爹,對我卻絲毫不上心,我病成這樣,他沒有一絲憂慮。
錢氏也氣得罵張老鼠,「你個沒心肝的黑心老鬼,那是你親兒子,你就是這樣對他的?你還是不是個人?」
錢氏如今年老色衰,張老鼠對她再沒了耐性,指著她大罵,「我又不是文進財那個綠頭龜,整日想兒子想傻了!我又沒求著你給我生兒子。你帶了這個活祖宗過來,老子沒享過他一天福,難道還要給他送終?到底他是我兒子還是我老子?」
金童在一邊聽了,冷笑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就算要死了,也不會死在你這裡。」
張老鼠見金童忽然說這樣的硬氣話,撇撇嘴,「老子管你死哪裡呢!」
錢氏眼見著兒子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心裡發急,開始請大夫,開藥方,把手裡的積蓄又折騰的差不多了。張老鼠見錢氏有錢給金童買葯吃,天天回來要錢,錢氏不給,他還動手。
有一回,金童看不下去了,起身拿起火鉗,強撐著逮住張老鼠揍了一頓!
張老鼠年紀大了,金童雖然病了,但他畢竟二十郎當歲,又在怒氣的支撐下,張老鼠也不是他的對手。
張老鼠被揍了一頓后,一邊大喊兒子打老子啦,一邊跑了,自此,再不回家。
沒有了張老鼠,母子兩個繼續安生過日子。金童身子虛弱,不能再出去做活,錢氏又開始到外面給人洗洗涮涮掙幾個銅板養活母子兩個。
哪知過了一陣子,張老鼠忽然就被人打死了。錢氏強拉著金童去要了幾兩銀子回來,金童也同意了。
要回來了銀子,錢氏要給金童買葯吃,金童拒絕,他漸漸感覺到日子怕是不行了。這銀子,還是留給阿娘以後過日子吧。
沒過多久,金童開始吃不下飯了,迅速消瘦。大夫們都搖搖頭,讓錢氏預備後事。
錢氏哭得肝腸寸斷,金童再不好,那也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當著寶貝一樣養大的。如今金童奄奄一息,她如何不心痛。
彌留之際,金童拉著錢氏的手,「阿娘,兒子從來不後悔給阿娘做兒子。阿娘對兒子好,兒子心裡都知道。只是阿娘,下輩子,咱們多做些善事,說不定就能安安生生地過普通日子。阿娘,以後您好好的。」
說完,金童就去了。
金童一死,錢氏苦撐著給他辦了後事,自己就病倒了。
她病得連喝口水都困難,想到自己的一輩子,頓時又倒到床上哭了起來。
報應,都是報應啊。劉姐姐,我都還給你了,我再也不欠你的了,剩下的債,你去找文進財吧。
錢氏哭了好久,強撐著起身,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喝了口水,找了根繩子掛在房樑上,把脖子往裡一伸,跟著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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