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科大鬧靈堂

喜登科大鬧靈堂

時間過得飛快,從齊王府回來后,李家人沒得到傳喚,就再沒上過門。

轉瞬又到了第二年四月,李承業和趙世簡又要下場了。這次,是實打實去考試,不再是試水。

李家氛圍開始緊張起來,肖氏帶著李姝一遍遍檢查兒子和女婿入場需要用的東西。吳氏在家裡,按照肖氏的要求,給小兒子做一些考場上允許帶的吃食。

經過這一年的苦讀,二人感覺實力有所上升,但也不敢說一定會中。

李姝已經於年前就學會了做鞋,自出師后,她給家裡人挨個做鞋,給趙家的年禮里,公婆、趙世簡和慧娘各一雙鞋。

此次郎舅二人一起下場,李姝還給他們一人做了個喜登科的荷包。

到了下場那一天,李穆川和趙書良都請假親自把兒子送去考場。經過四輪的辛苦鏖戰,郎舅二人又如同脫了層皮一樣出來了。

回到家后,二人得到了家裡人的精心照顧。趙世崇見弟弟考了幾年還沒撈到個秀才,跟吳氏叨叨:「考個科舉這麼費勁,就二郎那個傻樣子,要考到何年何月喲。」

吳氏罵他:「你倒是聰明,你去給我考個狀元回來。」

趙世簡去李家,李姝不問他考試結果,就和他說說吃喝玩樂的事兒,等待放榜的人壓力大,她也是經歷過的。

過了一些日子,到了放榜日,二人興匆匆去,高高興興回來。張氏見李承業一臉喜氣地回來,撫掌到:「可見是中了!」

李承業高興道:「阿奶,孫兒不辱使命,總算沒落榜,中了三十五名。」

張氏等人都高興,肖氏問道:「簡哥兒中了嗎?」

李承業不好意思地撓頭,「中了,比兒子名次還靠前,二十七名。」

肖氏笑道:「能中都是好孩子。你們才多大,如今就是童生了。」

劉婆子等人忙上前恭喜:「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好事成雙了!」

很快,衙門報喜的人上門,肖氏給了厚厚的喜錢。

與此同時,吳氏更高興,一邊發喜錢,一邊囑咐費婆子今兒多買些菜,夜裡一家人好好慶賀一翻。

再說李家,英娘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即將臨產。胡氏不放心,又上門了。

鄭氏接待了她。

聽說李承業中了童生,胡氏的心思立即活絡起來。

她笑道:「她姑,英娘的妹妹還沒說人家呢,你家二郎這樣出息,我看著就喜歡,不如幫我帶個話,問問她二嬸看不看得上我家二丫頭?」

鄭氏淺笑道:「嫂子,這事兒我可做不得主。」

胡氏不甘心道:「她姑,你就幫我問一句,好不好的,都是實在親戚,單看英娘,她妹妹還能差了。」

鄭氏知道她不會死心,抽空就給肖氏遞話。

肖氏委婉道:「大嫂,二郎的親事,還是等他過了院試再說吧,這也是他阿爹的意思。」

鄭氏得了準話,在胡氏走的時候就告訴了她。

胡氏心裡不得勁,尷尬笑道:「我還道姐妹做妯娌,親上加親呢。」

鄭氏皮笑肉不笑回她:「看嫂子說的,咱們鄭家的女娘,又不是說不上親,倒不用都往李家來。」

胡氏被鄭氏噎了一口,帶著一肚子氣走了。

過了幾日,李家人如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下午,李姝才歇過午覺,正準備寫大字,聽見東廂房鬧騰了起來。

她跑出去一看,只見鄭氏一臉嚴肅地從東廂房出來。

才剛出房門,鄭氏一疊聲吩咐:「閔媽媽,去燒熱水,劉媽媽,去把穩婆請來。弟妹,請你跟我一起進去看看,英娘發動了。這孩子,從早上疼到現在才吱聲。」

鄭氏只生了一個孩子,時間過得久了,她都快忘了。她忖度著肖氏生了四個孩子,經驗比她豐富。

張氏聽見動靜也出來了,她老人家也生了四個孩子呢。

李姝忙扶著她,「阿奶,要不您在正房等消息。」

張氏擺擺手,「你小孩家家,別進去了。」說罷,她掀帘子進去了。

屋裡,肖氏正在問英娘:「是見紅了還是破水了?」

英娘白著臉道:「破水了。」

肖氏心裡沉了沉,忙吩咐她:「快躺下,別讓羊水流幹了,那就不好生了。」唬得英娘忙躺下了。

張氏進來了,也道:「聽你嬸子的,快躺下。這破水了,估計生的快。戚家的,快打一碗荷包蛋來,加些糖。」

戚婆子很快端來了一碗荷包蛋,張氏三人盯著英娘吃得一個不剩。

英娘的陣痛已經有些劇烈了,她額頭上全是汗,疼得狠了,她就揪住被子。吃雞蛋的時候,好懸卡住嗓子。

正在李家人兵荒馬亂的時候,穩婆來了。

穩婆二話不說,立刻脫了英娘的裙子,伸頭一看,沉聲道:「宮口才開始開,羊水流得多了,找個枕頭把她屁股墊高些。」

李姝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但生孩子這事兒,除了自己,誰也幫不上忙啊。她只能暗自祈禱,祝願英娘一切順利。

天黑后,李家男人們都回來了。李穆川和李泗新帶著孩子們一起吃飯,張氏婆媳三人隨便扒拉兩口,都到東廂房守著去了。李承祖像頭拉磨的驢一樣,在院子里打轉。

屋裡,穩婆的神情愈加嚴肅。宮口遲遲不開,這樣下去可不妙。

李姝姐妹伺候家裡老少爺們洗漱后,大家都休息去了。

一個晚上,英娘都在苦苦掙扎。張氏熬不住,半夜去睡了。鄭氏讓肖氏也去睡了,她又給穩婆搭了個鋪,一個人守著英娘。

第二天早上,李家其餘人都正常吃過早飯了,英娘的宮口還沒開全。算起來。從她肚子疼開始,已經有一天了。

而且,穩婆一摸她那大的嚇人的肚子就心裡不喜,道:「做甚把孩子養的這樣大?她不懂,你能不懂?」

鄭氏臉上陪著笑,心裡發苦。

張氏等人心裡著急,但也沒有辦法。

李姝姐妹幫不上忙,只能儘力管好家裡的事情。

再次挨到了天黑,英娘已經疼的脫力了,但孩子的頭遲遲出不來。

穩婆只能做壞打算:「還是請個大夫吧。」

鄭氏無法,只能讓李承祖去請大夫。請了好幾個,才終於有個花白鬍子的老大夫不嫌棄生孩子晦氣,願意上門。

李姝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女人拚死生孩子,卻被認為晦氣。哪個混賬王八蛋提出的狗屁觀點,難道他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老大夫來了后,給英娘扎了針,又開了一劑催產葯。搖搖頭說:「孩子太大了,產婦脫力,看天意吧。」

等到第三天中午,英娘終於生出個胖大丫頭。孩子剛落地,她就昏死過去了。上稱一稱,孩子足足八斤三兩。

鄭氏忙著收拾孩子,穩婆給英娘擦洗。

見是個女孩,鄭氏心裡有些失望,大郎沒有親兄弟,她還想多抱兩個孫子呢。又想到這是她頭一個孫女,她又歡喜起來。

張氏看出了她的神色,勸她道:「老大家的,英娘受苦了。她還年輕呢,以後要什麼沒有。」

鄭氏道:「阿娘說的哪裡話,我頭一回抱孫女,哪有不喜歡的。」

婆媳二人正說著話,穩婆忽然叫道:「不好了,又出血了。」

張氏婆媳過去一看,頓時嚇壞了,英娘身下的褥子很快被鮮血染透,還有止不住的樣子。

李姝在外面也驚得跳起來,她知道有些產婦產後宮縮無力,容易大出血。這裡可沒法輸血啊,天爺,真是要人命啊。

鄭氏忽然尖叫起來,這檔口,英娘忽然醒了,她白著臉說道:「阿娘,給我看一眼孩子。」

肖氏從已經呆住的鄭氏手裡一把奪過孩子,送到英娘面前,英娘看了一眼,又摸了一下,然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人能有多少血可以流?李姝不知道,她只記得李承祖請的大夫還沒到,英娘就沒了。

鄭氏坐地上哭了起來,她年紀輕輕守了寡,怎麼兒子和他一樣命苦,才剛當爹,就死了婆娘。

這時候,襁褓里的小娃娃忽然哭了起來。李家女眷們都忍不住哭了,才出生就沒了娘,真是可憐。

張氏擦了擦眼淚,說道:「老大媳婦,你看看孩子吧。她才沒了阿娘,指望你照顧呢。英娘是個好孩子,死前捨不得孩子,咱們得把孩子照顧好了。」

剛進門的李承祖拖著老大夫,還沒喘勻氣,聽到一片哭聲,忽然呆住了。

老大夫什麼沒見過,嘆一口氣:「節哀吧。」說罷,背著藥箱走了。

李承祖沖向東廂房,李泗新呵斥他:「大郎!」

李承祖看向他阿爺,李泗新道:「娃兒才出生,不能沒有奶喝,你去買頭剛產奶的母羊來,要多少錢都給。」

李承祖獃獃地哦了一聲,往大門外走。剛出了門,他的眼淚就下來了。

肖氏和鄭氏一起,把英娘收拾乾淨,換上她最愛的新衣服,又把她挪到了地上。

等李承祖買了奶羊回來,張氏親自動手,擠了小半碗奶,用小勺子,餵給小娃娃喝。

她吧嗒著小嘴,餓急了的樣子,讓張氏忍不住心疼。李承祖在一邊看著,忽然蹲下來,抱頭痛哭。

張氏把孩子遞給他,「大郎,你看看,這是你閨女,長得可好了。她以後就只能靠你了。」

李承祖抬起頭,看著襁褓里的小嬰兒,又止不住哭了。

他站了起來,要去看英娘,肖氏陪她一起進房。英娘已經用白布蓋起來了,李承祖想去掀開。

肖氏一把拉住他:「大郎,不能再讓她看到孩子了,她會捨不得的。你也看過了,跟我一起出去吧。」

李家其餘人很快都回來了,新生命的啼哭掩蓋不住李家人的悲痛。特別是李承祖,他一直守在屋裡。

李穆川和李承業忙碌了起來。英娘是橫死,不能久留,但她是為李家生育後代而死,該有體面一樣都不能少她的。

李穆川親自去定了好棺木,肖氏帶著麗娘一起去買的白布,李承業去通知鄭家和李家族人。李泗新夫婦在家裡坐鎮。

天剛擦黑,李家族裡人就來了。剛把靈堂布置好,外面響起了呼天搶地的哭聲。

「我的兒吶,才幾天不見,就陰陽相隔了啊。」胡氏和她男人帶著一眾兒子兒媳婦來了,還沒進門就哭聲震天。

李承祖和鄭氏跟著流眼淚,正哭著,新生兒也哭了。

胡氏忽然向鄭氏衝過來,指著她的鼻子罵了起來:「我好好的女兒,到了你家沒兩年就沒了,你們這些黑了心肝的,背著我的眼,不知如何折磨她!」

鄭氏本來心如死灰,聽胡氏罵,瞬間迸發了。

鄭氏瘦小,胡氏肥胖。但此刻鄭氏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蹦起來,拎著胡氏的領子啪啪就給了她兩個嘴巴子,瞪著眼睛回罵。

「你個不得好死的賊婆子,每回來你就知道讓她多吃多吃,還不許她多走動,整日躺著,把個孩子養的跟豬玀一樣,別說英娘小小年紀,就是讓你這頭老母豬去生,你也生不下來!」

說完,她朝胡氏的臉上狠狠吐了口唾沫,繼續罵到:「你八輩子沒吃過好東西,就知道勸她吃!你當我李家跟你家一樣窮的吃不起飯,靠著刻薄有身孕的兒媳婦來省那二斤米?你是她親娘,每常勸她多吃少動,她能不聽你的?如今把她害死了,你可滿意了?」

胡氏被打后,如同被馬蜂蜇了一樣,滾到地上就開始打滾,一邊滾一邊嚎:「殺人了啊,殺了女兒又要殺親娘了啊!我的兒啊,你屍身還沒涼透,你婆家人就要打殺了我啊!」

張氏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摔,大聲呵斥道:「都給我閉嘴!你們一個是她親娘,一個是她婆母,這樣鬧,是不是不想讓她安生走?」

王氏是宗婦,站出來說話:「親家太太,你失了女兒,心裡難過,咱們都理解。但我們家失了個好兒媳,難道心裡就不難過?英娘是這一枝的長房長媳,家裡誰不看中她?何曾有苛待之說。再說了,我這老嫂子家裡,幫傭一大群,吃穿不愁,需要刻薄孩子?」

說罷,她又看向鄭氏道:「方哥兒媳婦,英娘沒了,誰不難過呢。親家母只會比你更心痛,她說兩句,咱們受著也就罷了,怎能在靈堂上這樣拉扯。你現下不好受,等明兒你好了些,定要給親家母陪個不是。」

鄭氏坐在地上,散亂著頭髮,一邊哭一邊說道:「自官人沒了,我一個人日夜苦熬,把大郎拉扯大。好容易盼著他有了差事,娶了親,眼見著他要當爹了,我不知多高興。我小心翼翼伺候著英娘,她生孩子疼了幾天幾夜,我陪著熬了幾天幾夜。就算她生的是個丫頭,我也是喜歡的。這家裡的丫頭,哪個不是寶貝?哪知她一聲不吭地就走了,留下個奶娃娃給我,這是在挖我的心啊!官人吶,你何不把我一起帶走啊……」

鄭氏哭的凄慘,聽得一眾婦人都跟著抹眼淚。

胡氏兩個兒媳見婆母挨打,原要上來幫忙,聽鄭氏這樣哭,又不好上前。

胡氏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對他家婆娘道:「起來,等孩子的後事辦了再說。」

鄭氏本就熬了幾天幾夜沒睡,又鬧了一場,累的精疲力盡。肖氏和族裡一位婦人一起,扶著她回房歇著去了。

王氏親自扶起了胡氏,吩咐劉婆子給她打盆熱水,讓胡氏兩個兒媳婦把她收拾一下。

就在此時,李家請的道人到了,喪事才正兒八經地開始辦了起來。

小娃娃剛又喝了一遍奶,正睡得安穩。張氏愛憐地看著她,想了半晌道:「你就叫瑞娘吧,生而失母,希望你以後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王氏道:「老嫂子心慈,這孩子是個可憐的,出生就沒了阿娘。又是個有運道的,有老嫂子和方哥兒媳婦疼她。」

那邊廂,胡氏兩個兒媳婦正在嘀咕:「妹妹沒了,就留下個丫頭片子,這嫁妝總不能便宜了李家吧。」

「可不就是,好好的人,到他家還沒兩年呢就沒了。照理說,阿娘生了五個,個個順利,妹妹就算像阿娘一半,也不至於過不去這個坎。」

「你可別說了,人都沒了,還是想想以後吧。」

「哎喲,我算什麼呢,這事兒,還不是看阿娘的。」

夜裡,李姝在床上睡不著。英娘的死對她的震撼太大了,死亡第一次離她如此近。她以後會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兒?

想了半天,李姝迷迷糊糊睡著了,睡著前她還在轉一個念頭,生孩子太苦了,以後還是少生兩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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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明天的,不小心點錯發出來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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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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