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孩子

她使勁的在褲子上蹭了蹭，伸著手小心的去摸摸，「你說，這怪嚇人的，萬一掉下來點金粉怎麼辦呢？」

說完自己都笑話自己了，沒見識，張頂頂自己無知無覺得，她在想她媽呢，她爸就是擔心也擔心不上了，要死要活，張德貴自己都說了不算，她也記掛不上。

她就想著，劉夢玲千萬別做傻事啊。好好活著，不比什麼都強啊。

蔡如意給票子金子都收拾起來，鎖到柜子里，「成成啊，你以後在家裡好好看著，誰也不能說知道嗎？這是你妹妹親媽給的，人家為什麼給我們這麼多錢，不就是想讓我們好好養著你妹妹嗎？」

「你啊，以後好好照顧你妹妹，那就跟你親妹妹一個樣。」

成成小臉上笑了笑，自己拉起來被子躺好了，還有心思去給張頂頂塞一塞被子，心想看在錢的份上，此時此刻覺得張頂頂頂級的可愛。

別看成成年紀小，不跟人家玩，可是也有自己的好處，時間都留給自己思考了，這是一個有深度的孩子。

大概是出生那天就被貧窮緊緊的摁住了頭，成成覺得自己不開心的原因，就是過於貧窮。

弄不好哪天就因為沒錢看病，自己嗝屁了，而且那可能性還相當的大，一想到這個，就連笑一笑的心情都沒有了，憂患意識很強了。

可是現在這麼多年，他自己心裡合計著賬本，一個燒餅五分錢，這些錢夠這小可憐吃一輩子的燒餅了，剩下的錢還能當個儲備，生病了可以用，成成想著想著就挺美的。

張頂頂才知道那包袱裡面全是金子，難怪硌得慌，一路上背疼，她先前還想著劉夢玲有活的希望，現在看看全沒有了，錢都給了自己了，那女人鐵定去了護城河了。

想著想著，自己到底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哭了，王麗華就拍著她，「不哭了，不哭了，到我們家裡來，對你好呢，你媽怕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給你送來的，我以後就是你媽，成成就是你哥了。」

不說還好，一說張頂頂直接就哭了，她疼啊，心口疼，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啊？她媽就是不活了。

她不管別人怎麼哄，只哭自己的，沒道理親閨女不能哭喪啊，一直哭呢，隔壁王麗華都醒過來了，披著衣裳來看，「大妹子，這是怎麼了？」

「嗨，甭提了，這不給我送孩子來了，趕緊的關門。

蔡如意也不睡了，想著快到點了就發麵去了，一會兒就帶著成成去醫院看看。

王麗華坐在床邊，看著張頂頂，覺得這孩子，真的是略不周全。

「這是那戶人家生了，怎麼半夜裡給送過來呢，外面還那麼大雨。」

蔡如意一隻手端著舀子，一隻手去和面，下巴點了點爐子邊上的小褥子，「可不是，大概是半夜裡發動的，生下來就給帶過來了，孩子也可憐。您瞧瞧，那是帶過來的小被子呢，看著也不像是沒錢的，這怎麼跟文三姐說的不一樣，文三姐當初老去接濟那小姐妹，說是飯都吃不上呢，哪裡來的錢給孩子置辦這些東西呢？」

這就是最大的疑惑了，可是那小姐妹住在那裡蔡如意也不清楚，文三姐這都去了多少天了都沒回來，她一直以為文三姐是還會回來的。

成成心想，你管她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只把這錢藏好對了，以後過日子，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呢。

王麗華拿著那小被子看，真好，人家做的也別緻，「大妹子，您啊，也甭想那麼多，反正這孩子以後是你的孩子，人家就是感謝你，她們這樣的出身，說不定就留著後手呢，不能讓人一下子給全騙走了，還有錢呢。」

蔡如意再開明，在掏心窩子，也沒把挎框里許多金子的事情說出來，她心裡有數呢。

等著家裡收拾好了，蔡如意就去賣燒餅去了，「成成，媽一會回來帶你去醫院，你好沒好啊？」

伸手去摸，「哎呦，這不熱了，怎麼就好了呢？」

成成眯著眼睛點點頭，「好了。」

他這心裡舒坦了，當然就好的快，精神氣都不一樣了，蔡如意看著心裏面頓時就通氣了，「你看著妹妹，喜不喜歡妹妹啊？」

成成就扯著嘴角笑笑，能不喜歡嗎，這麼多錢。

蔡如意就逗他呢，「先前還不樂意，現在看到人了，自己偷著樂吧，我走了。」

張頂頂累的夠嗆，模模糊糊睡過去了，悠悠轉醒的時候，張開嘴就開始哭了，自己趴在被子裡面，自管自的哭，很投入了。

成成在邊上瞅了半天，覺得挺有意思的，你說這怎麼找你了，就哭成這樣子，難不成是餓了。

自己起來端著小米粥，張頂頂遠遠的看到了，覺得吃不進去，誰知道是什麼鬼東西啊。

結果成成給抱著她的頭，端到嘴邊就開始喝了，張頂頂瞪大了眼睛，恨死她了，這死小孩子，小子，你給我等著。

她差點沒讓成成給嗆死，最討厭喝的就是小米粥了，一粒粒的小米，她每次喝都嗆著，而且這在嘴巴裡面，就跟仙女散花一樣，感覺哪哪兒都是小米粒子。

喝可以，只喝湯，不吃米。

結果成成愣是給灌了半碗下去，見她果真不哭，陰沉的臉色才見好，「這樣才好。」

好你大爺，她心中大慟，媽呀，看看，這就是你找的好人家，她只怕自己命不久矣。

蔡如意有錢了，也有底氣了，就為了成成這病，她這麼多年都不敢大喘氣，一個子兒掰開了花，就怕一文錢難死英雄漢，到時候無可奈何。

一宿沒睡，但是精神好啊，「馮大爺，您今個兒出遠門啊？」

馮大爺背著個藍包袱，一看就是要出去的。

馮九齡眯著眼睛笑笑，「可不是要出遠門，今兒日子好，大雨初晴，我看您啊，這叫一個紅光滿面。」

蔡如意知道他專門是幹這一行的，也懂一點，「我啊，可不就是有好事了，我們家裡多了個閨女，添丁進口了。」

「喲，恭喜恭喜，我這幾天不回來，等我回來啊，我給她見面禮去。」

「沒那麼大的規矩，給您問好就是了。您收著，路上吃，燒餅頂飽。」

她卷了倆燒餅就給遞過去，這年頭，馮九齡的這個行當不好做啊，先前見天晚上的要果子要蘿蔔的，今年越發的不行了，找上門來的少了，這一下子出門幾天，指定是個大主顧，馮大爺對她有恩，她也盼著他好呢。

她站街賣燒餅的，見的人也多，看的事兒也多，這馮大爺自來是光棍一個，只怕是眼光高，不然不至於這個年紀了，家裡沒有個內掌柜的。

「快點兒，我要一個燒餅。」

「好嘞，您這是一晚上沒睡啊，看看這眼睛跟魚泡兒一樣的。」

劉爺自己笑了笑，指了指籠子裡面的鷹，「甭提了，還不是為了這祖宗，這就是我的命根子啊，昨晚上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拉肚子了，我給陪著一晚上沒睡啊，盡伺候它了，這不，早上才好點了。」

「哎呦，您這心眼啊，是真好，我比不得。」

蔡如意是真的不明白這些頑主的心思，要她說，這麼個黑毛畜生，還真的就祖宗一樣，她做不到。

「哎呦，我先走了，這是我自己吃的，我還得去那羊肉案子上去給它買二兩羊肉吃呢，這個吃了啊，熱性，給它養養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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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成成，也是苦水裡面泡的，窮孩子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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