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梁時
蕭湛沒有強留楚翹,在察覺到這小女子似乎已經開始防備他時,他讓楚翹離開了。
垂釣的高手,從來都不會吝嗇的放走小魚兒。
自然了,那一百兩銀票也沒有少了她的。
蕭湛兀自一人沉思,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呆著,可以一整日不言不語。小黑在一側提醒了一句,「王爺,楚家這些年一直在接濟梁家,但屬下卻見梁家的確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了,楚二公子是不是留了一手?他莫不是也想逼著梁時出來?」
蕭湛眉心微微蹙著,幽深的眸底藏著無數心事,彷彿有數之不盡的憂傷。可因著他本人太過清冷,這種憂傷被完美的掩蓋了,讓旁人所看見的只有深沉與陰翳。
梁時,你究竟在哪裡?
看來不相信你已死的人不僅本王一個!
半晌之後,蕭湛才道:「繼續盯著梁家,且隨意留意楚家那頭是什麼動靜。」
小黑應下,「是!王爺!」
這時,小黑尚未退下之前,他猶豫一番,這才對蕭湛道:「王爺,屬下接了梁夫人來王府的一路上,發現有人跟蹤。」
蕭湛似有讀心術,未及小黑賣關子,他半斂眸色,道了一句,「誰人?」
小黑如實稟報,「屬下在半道已經命人去查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梁夫人此前的未婚夫,京城祝家的少東家。據說,祝少東家已經盯了梁夫人好些日子了,許是難忘舊情。」
蕭湛對兒女情長沒有分毫的興趣,並沒有當回事,他手一揮讓小黑退了下去。
淡淡的幽香盪入了鼻端,蕭湛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香包,這一次用的是檀香色,做工明顯比上次那隻要好了數倍。蕭湛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之後才移開了視線。
*
這廂,楚翹剛下了馬車,祝英山當即追上前,不分青紅皂白就質問了起來,宛若楚翹的行蹤就應該跟他報備一般。
祝英山的相貌五官的確無話可說,可這世上有一群人的氣度是絕對無法模仿的,即便祝家再怎麼富庶,祝英山所展現的俊美也帶著一股子銅臭味,盡染塵世庸俗之氣,這大概是世人因何重視「士農工商」的緣故。
祝英山擋住了楚翹的路,在她還沒有踏足梁府之前,問道:「如玉,我問你,你是不是為了錢財出賣了你自己!」
楚翹上輩子再怎麼不問世事,也曉得他話中之意。
原本,楚翹不打算與祝英山過多糾纏,對她自己而言,祝英山就是一個路人,而對這具身子的原主-顏如玉而言,祝英山就是一個負心漢。
若是換做前世的楚翹,她大概會學著那些族中長者,將祝英山浸豬籠,沉入深潭,讓他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不過,她如今也只能腦子裡臆想一下,反問道:「祝公子,我與你毫無瓜葛,即便我做了違背良心之事,與你何干?」
「嗯?你倒是說說看,跟你有甚關係?」她又追問。
祝英山頓時語塞,曾經那個嬌滴滴的小玉兒,如今怎的咄咄逼人了?
這時老管家走了過來,見自家夫人全須全尾的從蕭王府回來,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又見祝英山再次為難夫人,老管家就不太客氣了,他雖是已經年邁,但在梁家待了這麼多年,吃過的鹽比普通人吃過的米都多。
祝英山打的什麼鬼主意,老管家一眼就看出來。
他沉聲道:「我家夫人是蕭王府的人親自過來相接,為的是給蕭王爺治頭疾。祝公子說話之前,可要三思了!你非但污衊了我家夫人,還有損了蕭王爺的顏面!」
如今的梁家,祝英山自然是敢騎在頭上撒野。
可攝政王蕭湛......給祝英山十個腦袋,他也不敢隨意造謠!
祝英山沒有繼續追問楚翹因何去了蕭王府,反正他對楚翹勢在必得,在他眼中,楚翹還是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紅鸞心動的未婚妻--顏如玉。
祝英山臨走之前,嗓音柔和了下來,又擺出了他一貫自以為是的君子模樣,「如玉,我今日與你所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我相信你也一定會同意,你考慮清楚了,我等你的消息。」
祝英山就此離開,楚翹幽幽一嘆,真是為顏如玉惋惜了,多好的姑娘家,怎就愛慕上了這等無恥之徒?
老管家側身一讓,示意楚翹入府,剛邁入朱紅門廊,不由得多問了一句,「夫人,今日一切可還順利?」
楚翹點了點頭,老管家一直在憂心她,她卻笑的不懷好意,「古叔,今日府上加葷吧,紅燒肉來兩碟,我要前豬蹄上的肉。」
老管家:「......」
吃飽喝足的楚翹心情大好,以至於看著梁時的牌位也沒有那般厭煩了。
她將「梁時」放在了腳踏上,阿福只能退而求其次,又在裡間搭了一隻木板床。
長夜漫漫,楚翹想了一會發財大計之後就很快睡下了,如論到了什麼時候,吃睡兩件事總是不耽擱。
不知過了多久,楚翹看見一束流光從茜窗傾瀉而下,華貴而清冷,隱約之中她知道自己大約又做夢了。
上輩子時便是如此,她總能臆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場景,並且將所想所念之事,命身邊的識字丫鬟寫成了話本子,還將梁時等人也化名編了進去.......如今看來,當初的確干過不少荒唐事。
「太后這般不乖?想給臣戴綠帽子?」這聲音從虛無處傳來,又消散在了天際,隨著聲音絮絮傳開,幾片花片也逐漸飄零在眼前。
楚翹不能動彈,她眼睜睜的看著男子從霧靄中走來,他眉目含笑,是少見的溫柔的模樣。
楚翹看見梁時,她並沒有表現的吃驚。
不過是個夢,醒來就好了。
她瞪了梁時一眼,不打算理會他,可這人一如既往的不將她這個皇太后當回事,微涼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她臉頰,又道了一句:「臣很快就回來,不會讓太后您久等。」
楚翹一個機靈,又被這句話給嚇醒了,近日夢見梁時揚言要回來的次數愈發頻繁,她看著頭頂的承塵發獃,臉頰還存有冰涼的觸感。
梁時,你怎的老是讓哀家猝不及防?哀家雖身份變了,可還是有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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