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跨年過後，就是衛杳生日。

這天劇組拍攝任務不太重,為的是留出時間,給衛杳慶生。

於是到了晚上,衛杳剛一身血汗交加地和配角打完一場，正是最灰頭土臉的時候，還沒吐掉嘴裡殘餘的血漿，片場里燈光一暗,沈陌推著插滿蠟燭的蛋糕車過來,大家齊齊放下手中器材，拍著手唱生日快樂歌。

衛杳見狀，匆匆接過周添添遞來的漱口水，再抹了把臉,勉強讓自己看起來稍微乾淨點，才接過花，低頭讓沈陌給她戴上生日帽。

「祝我寶寶生日快樂。」沈陌輕聲說道。

衛杳沒接話,只朝他笑了下,然後閉眼許願。

吹完蠟燭,頓時「砰砰」幾聲響,彩色的絲帶飄飄揚揚著灑落在衛杳頭頂。燈光緊跟著亮起,衛杳抬起頭，當著大家的面「吧唧」親了下沈陌的臉。

周圍頓時一片吹口哨聲，有人嘻嘻哈哈地起鬨,命令他們兩個原地結婚。

衛杳也不怯場,回道：「沒問題,你去把民政局給我搬過來，能搬來我立馬結。」

大家聞言，注意力迅速轉移到沈陌身上，問沈陌怎麼看。

「不怎麼看。」沈陌十分從容，「衛杳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可以。」

口哨吹得更響了。

分完蛋糕，從星級酒店訂的飯菜也已送到擺好。衛杳先去換了身衣服，裹著大衣出來時，不少人都已經喝上了，香檳的味道順著空氣彌散開來，衛杳嗅了下，是果香，怪好聞的。

——聽說香檳度數低，不容易醉。

那麼她喝一點點，應該沒關係的吧？

反正尾巴都已經長出來了！

氣氛使然，加之心理因素作祟，被果香饞得不行的衛杳左右望了圈，見沈陌正被人拉著敬酒，其他人也都說笑著吃吃喝喝，沒誰注意自己，衛杳悄悄端起杯香檳，嘗了那麼一口。

有點像葡萄酒。

但又和純正的葡萄酒不太一樣。

衛杳咂巴咂巴嘴，覺得味道還不錯，沒忍住，低頭又喝了口。

還是周添添望見了，頓時眼角一抽，飛奔過來奪下酒杯：「衛姐你怎麼能喝酒？！你忘了上次你喝酒醉成什麼樣子了？」

說完，攙住衛杳的胳膊，把人往休息室裡帶。

衛杳顯然沒有丁點兒喝醉的自覺，只一邊被帶著走，一邊頻頻回望那杯才喝了兩口的香檳，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囔：「我才喝了一點點……」

「一點點也是酒！」

「我沒醉。」

「喝醉酒的人永遠不會說自己醉。」

周添添說著，推開休息室的門，順勢望了衛杳一眼。

就見這前後不過兩分鐘，她衛姐儼然臉頰飛紅，眼神迷濛，這醉酒反應也太快了點。

周添添不由掏出手機，抓緊拍了張，權當給自己的福利：「還說沒醉呢，瞧這臉紅的，都能煮雞蛋了。」

她把衛杳摁在椅子上，扭頭出去，尋思著盛點熱湯，讓她衛姐先解了酒再說。

盛好湯，再揀衛杳喜歡吃的菜品夾了一盤子，周添添回到休息室的時候，衛杳已經整個人蜷在椅子里，腦袋埋在手臂間，周添添甚至望見她耳朵敏銳地動了動，彷彿嗅到危險氣息的小動物，警惕極了。

「衛姐，」周添添喊她，「起來吃點東西，會舒服些。」

衛杳沒抬頭，只咕噥著說不要。

周添添也沒勉強，把餐盤放到旁邊桌上，再次出去，讓沈陌過來哄人。

過了最初勸酒的熱情，這會兒還在拉沈陌灌酒的人已經沒幾個了。周添添瞅準時機，擠進去說衛姐喝醉了，鬧著要沈哥。

果不其然，沈陌立即放下酒杯，皺著眉問誰讓衛杳喝酒的。

「她自己喝的。」周添添一臉的一言難盡，「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偷偷摸摸喝好幾口了。」

沈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搖頭。

他還能不知道衛杳那饞勁兒？

肯定是覺得香檳好聞，饞得厲害就偷偷喝。

周添添說：「沈哥你快過去吧，衛姐在休息室等你呢。」

沈陌這就對周圍人點了點頭，拿餐盤取了點食物，往休息室去。

周添添心細，早在扶衛杳去休息室的時候，就開了裡頭的小太陽，免得衛杳冷，因此即使門沒關緊，也還是能感受得出室內和室外的溫度差異。沈陌反手關門，沒能關上，門鎖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

關不上，只能儘可能地貼門縫掩著。沈陌放下餐盤，彎腰去摟蜷成一團的衛杳：「寶寶，你喝醉了？」

聽出他的聲音，衛杳含糊地唔了聲，從臂彎里抬起頭。

就見原本光滑一片的額頭上，龍角已經露了出來。小太陽的紅光照到上頭，整隻角微微地閃著光，盈盈如玉，十分好看。

沈陌見了，想起什麼，手伸進她軍大衣里，往後一摸，冰涼涼，滑溜溜，又軟綿綿，尾巴也出來了。

不過這回的觸感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他一把抓住那明顯要大上太多的尾巴，往外一撈，就見這條尾巴已經徹底長好，又白又長，覆在上面的鱗片也是堅硬的，但因主人的有意控制而顯得柔軟，整體摸起來就很軟綿，手感意外的不錯。

沈陌指腹慢慢滑過鱗片。

也不知道碰了哪裡，衛杳突然渾身一個哆嗦，控制不住般地往他懷裡鑽。

「怎麼了？」沈陌一手抓著她的尾巴，一手抱住她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

衛杳沒接話。

只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然後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尾巴，親了一口。

沈陌笑了。

「這麼喜歡尾巴？角呢？」

「最愛角角。」

「為什麼？」

「尾巴可以親到，但是角角不可以。」

沈陌想果然，她就是對她的角情有獨鍾。

見衛杳神智還算清醒，沈陌騰出一隻手來，開始喂她吃飯。

有小太陽烤著，食物冷得不算快，湯都還是燙的。衛杳乖乖讓他喂著，吃到一半，忽然說：「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

「很久以前。」

她口中還在不間斷地咀嚼食物，視線卻是迷濛的，像是在看沈陌，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別的東西。

其實龍在步入成年期之前，天智未開，一切就像是普通人類。

步入成年期后，天智初開，如醍醐灌頂，超脫肉眼凡胎。

只是她天生不足，為了維持正常生長，已經耗費許多能量，導致記憶紊亂，時常把小說內容當真，以為自己真的在和那三個男主周旋，才會有那些時不時就要和沈陌離婚的舉動。好在一直到她步入成年期那天，她也沒真的和沈陌離婚，不然她遲早得後悔死。

而除此之外，在更加久遠的記憶里，衛杳看到在明顯不是他們種族地盤的地方，沈陌抱著小小的她，溫柔地喊寶寶。

她想鄒遇錯了。

其實是沈陌最先遇到她的啊。

「粑粑。」衛杳輕聲喊了這麼一句，整個人往沈陌懷裡又鑽了鑽，嬌氣得好像被小時候的她給附體一般，「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

沈陌說想。

「有多想？」

「無時不刻都在想。」

雖然尾巴已經徹底長了出來，但發情期還不明顯，沈陌仍舊沒敢親她嘴，只在她角和尾巴上各親了一口，望向她的眼中滿是溫融的光彩。

——她不知道的。

——他想了這麼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她把一切都撿起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那些所謂的矛盾與隔閡。

「粑粑你真好。」

衛杳仰頭看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和小時候第一次睜眼看他時沒什麼兩樣。

於是沈陌沒忍住，又親了親她，音色微啞：「我的乖寶寶，快點長大吧。」

衛杳眯眼享受著他的親密，那點汪汪的水意彷彿下一瞬就會流出來。

她不由也回親他一下，說：「快啦。」

她估計要不了半年，發情期就會到了。

濃情蜜意間，半掩著的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

「衛杳，剛才生日禮物我忘……」

話說到一半，看清休息室里的情景，鄒遇眼睫一顫，不期然退後一步。

以往那麼多次的親眼所見，都比不過這次的撞破。

他頭一次如此切身地感受到，在關於衛杳的任何方面，他似乎永遠都比沈陌來得遲。

不。

不止是他。

是他們所有人，都比沈陌遲一步。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鄒遇沒多想，很快穩下心神，低聲說：「尾巴長出來了，恭喜。」

衛杳縮在沈陌懷裡沒動，只眨眨眼，說謝謝。

鄒遇把手中的禮物放到離得最近的桌子上，又問：「吃飽了嗎？」

衛杳點頭。

他就也跟著點點頭，隨即沒再打擾，掩上門離開。

今晚沒戲要拍，所有人都在當作餐廳的那片場地上吃吃喝喝，因此很多地方的燈都沒開，休息室的門一關，這條走廊里就沒什麼光線了。鄒遇也沒開別的燈，就在這黑暗中慢慢地走，難以言說的情緒縈繞在心頭，他彷彿在壓抑著什麼，神色冷到近乎漠然。

眼見快要走到有光線的地方，他停下腳步，站在那裡想了很久。

就像沈陌清楚一旦尾巴長出來，衛杳紊亂的記憶就會恢復正常，鄒遇也知道這點。所以在看到衛杳仍然選擇膩在沈陌懷裡的那一幕，鄒遇不得不承認，衛杳從始至終都只選了沈陌。

她根本不會、也從來不會選他或者別的人。

想通這點，他自嘲地笑了下，卻又很快平靜下來，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抬腳往有光線的場地中走去。

只心裡想，衛杳，從今天起，我祝你和沈陌永結同心，永永遠遠都像今天這樣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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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放假+回老家+整理新文大綱，忘記請假不好意思orz

正式開始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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