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聖誕夜前夕,淮城下雪了。

也是近五年來的第一場雪。

不是那種飄雪，而是窸窸窣窣下了滿天滿地。

一時之間，即使是在夜晚時候也能夠借著路燈的光亮瞧見一片白雪皚皚。

今年是個好年。

初雪時候,重要的人都在身邊。

至少這對沉鹿來說,是個好年。

陸謹行穿得單薄,沉鹿陪著在一旁的便利店坐了一會兒。

她想著對方應該是下了飛機就過來了,於是她點了些吃的給他。

他並不是很餓,細嚼慢咽吃得很慢。

陸謹行知道白先瓊也來淮城了，他很想多和沉鹿待一會兒。

他想一直注視她,他想要問問沉鹿貼著唇邊的那個吻是什麼意思。

冬日寒冷，他覺得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還是不夠溫暖。

陸謹行指尖微動,想要伸手緊緊將身旁的人摟緊入懷裡。

然而這一切他只是想想，最終並沒有付諸於行動。

陸謹行將嘴裡最後一口食物咽下，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雪已經下小了些，外面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層白雪。

跟棉花一樣鬆軟。

「你不用管我，一會兒周叔會來接我的。」

陸謹行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剛才落在上面的雪已經融化了。

睫毛濕潤，好像剛哭過一般。

「外婆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有沉呦呦也在等著你。今天不只是你的生日，也是聖誕節，你回去陪陪她們吧。」

有時候陸謹行那種骨子裡的溫柔讓人心疼。

明明說的都合情合理，也是最為妥當的。可沉鹿卻不喜歡他這樣。

有人為了她櫛風沐雪而來，她不介意對方可以再過分再任性一些。

「陸謹行，你呢？」

沉鹿手捧著熱咖啡,語氣淡淡。

「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嗎？」

陸謹行沒想到沉鹿會這麼直白地反問自己,他剛因為一路狂奔而來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呼吸在這一刻似乎又亂了幾分。

男人垂眸直勾勾盯著沉鹿看。

沉鹿這個被看的一方還沒什麼不自在的,他反而先移開了視線。

不知想到了什麼,陸謹行不自覺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輕輕碰觸了下唇角位置，耳根緋紅。

「沒事。」

「我白天還會厚臉皮過來的。」

沉鹿被他這個隱晦的回味動作給弄得一怔。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手中拿著捂手還沒有來得及喝的熱咖啡輕輕推給了陸謹行。

「那你邊喝邊等吧。」

「我先回去了。」

就算沉鹿沒有回頭去看，她也能夠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她推門出去，身影隱沒在了白雪黑夜之中。

她是十二點的樣子出去的，回去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

沉呦呦和白先瓊看的那檔節目已經播完了，如今又是新的一個節目了。

沉鹿開門進去的時候，一老一小目光立刻順著開門的聲音落了過來。

沉呦呦裹緊著小被子，眨巴著眼睛歪著頭詢問。

「沉鹿，你給誰打電話啊，這麼神秘，還出去接，而且還用了這麼長時間。」

今天是平安夜，為了度過零點，沉呦呦已經熬夜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顯然是困了。

「不過你回來了就成，剛才外婆還說要是過了一點你再沒回來我們就出去找你了。」

和沉呦呦的馬虎比起來，白先瓊就要更敏銳仔細了。

她首先沒有開口詢問什麼，視線一下子就瞧見了沉鹿脖子上那條紅色的長圍巾。

還有手中拿著的那個藏青色的盒子。

那條藍寶石項鏈已經取下來放到盒子里了，白先瓊並沒有看到。

不過光是那條紅圍巾就足夠醒目了。

「你朋友來給你送禮物了？」

可能是因為只看到了一條做工不那麼精細的圍巾而已，白先瓊並沒有往其他方向去想。

「是十二點時候過來的吧？你這朋友有心了，專門卡著零點來給你送禮物好和祝福。」

白先瓊走過去輕輕幫沉鹿身上的白雪撣去，摸了摸她的手。

少女體熱，這麼出去了一趟手也沒怎麼涼。

「你那個朋友已經走了嗎？」

「嗯，剛剛走。」

沉鹿不大擅長說謊，回這話的時候視線稍微往下落。

不著痕迹地避開了白先瓊。

「這麼急啊？你怎麼不留他進來坐坐，外面下著雪呢，過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也好。」

「畢竟人家大老遠冒著大雪給你來送禮物。」

沉鹿眼眸柔和，下意識想起了陸謹行抱著禮物小心護著朝著她跑過來的樣子。

她心下一暖，唇角也不自覺帶了笑意。

「不著急，他白天時候還會過來的。」

「到時候想喝一壺的熱茶都成。」

白先瓊聽了這話后皺了皺眉，顯然沒太明白這前後邏輯。

「白天還要來啊？這不是趕得上嗎，怎麼這麼著急？我還以為他沒時間這才晚上卡著零點過來。」

沉鹿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留著白先瓊一個人在那裡嘟囔著，半天都沒太想明白怎麼回事。

一旁的沉呦呦早就困了，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好幾次都差點兒撞到牆壁上。

沉鹿看了將手中的盒子放下，走過去彎腰拍了拍沉呦呦的臉頰。

「醒醒，洗漱了再回卧室睡。」

「唔，好，我，我這就去洗臉刷牙……」

連回答都有些口齒不清。

沉呦呦像是個熊貓一樣，慢吞吞的抓著沉鹿，然後順著圍巾從沙發上溜了下來。

家裡有三間卧室，有一間是主卧室。

以前沉呦呦父母在的時候住的。

之前那裡因為觸景生情，所以一度空置著，定期打掃著。

現在兩姐妹算是釋懷了，那間卧室又重新布置了起來。

和最開始時候一模一樣的陳列擺放。

沉呦呦的床小了些，睡兩個小孩子還成。

要是睡一個大人一個孩子還是夠嗆。

於是那間主卧室重新套好了床單被套，這段時間白先瓊住著。

白先瓊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立刻進去。

她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沉鹿見了伸手將燈給打開，一瞬間，滿屋子的黑暗被光亮驅散。

「外婆，你要是怕的話可以和我一起睡。」

「就是擠了點兒。」

「去去去，我們三個人睡一個屋檐下有什麼好怕的。」

「也是。」

沉鹿伸手將白先瓊臉頰邊落下的一縷頭髮給別在了耳後。

她垂眸注視著白先瓊，眸子里隱約有什麼情緒閃爍。

「我們不是一個人，沒什麼好怕的。」

白先瓊一愣，而後像是釋懷又像是感慨一般。

她笑了，眼角都是褶皺，卻分外好看。

等到白先瓊和沉呦呦都睡著了之後，沉鹿還在沙發上坐著。

客廳里放著花花綠綠的動畫頻道，聲音調到最小。

陽台窗戶那邊落滿了白雪，厚厚一層，靜謐美好。

沉鹿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等到確認了沉呦呦睡熟了之後。

她這才輕輕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疊好放在了盒子里。

她先是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而後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將一個粉紅色的禮盒拿了出來。

上面還有一朵漂亮的絲帶花，一看就知道是早就準備好的。

聖誕節的夜晚，她這個聖誕老人得把給小朋友的禮物悄悄送過去。

沉鹿看著手中粉色的禮盒，一時之間覺得有點兒好笑。

今天明明是自己的生日，結果自己反倒成了送禮物的那個。

她這麼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放緩了步子往沉呦呦房間里走去。

沉鹿推門進去的時候沉呦呦剛好翻了個身子，嚇得她險些把禮盒給掉地上了。

「……都這麼大了睡覺還不安分。」

沉鹿微皺著眉，嘆了口氣走過去。

她將禮物輕輕放在沉呦呦的枕頭邊，然後將她蹬開的被子蓋上。

正在沉鹿準備離開的時候，沉呦呦書桌上放著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個淺藍色的本子，旁邊還有個粉色的小盒子。

上面有一張明信片，也是粉粉嫩嫩的櫻花背景。

寫著[to沉鹿]。

應該是給她的生日禮物。

「神神秘秘藏了這麼多天就給我準備了個本子？」

沉鹿想著今天零點已經過了，是她的生日了。

她這個時候拿來看看應該沒什麼了。

她走過去先看了下那個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堆卡片。

沉鹿數了一下，一共十二張。

「按摩半小時，捶腿半小時，洗碗一次，打掃一次……」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雖然嘴上這麼說著，眉眼裡卻是一片柔和。

「這個本子里寫的又是什麼？看上去怎麼和她那個記仇本那麼像？」

想到這裡沉鹿手上動作一頓，沒由來有些緊張。

她看了下本子的厚度和新舊程度。

是新買的，應該不是用來記仇之類的。

沉鹿鬆了口氣，這才慢慢翻開了第一頁。

是一幅畫，畫的歪歪斜斜卻很有辨識度，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畫的是她和沉呦呦。

她牽著沉呦呦的手，沉呦呦手拿著一個冰激凌。

下面有一行字，寫的倒是少有的工整。

[二零一五年五月一日，勞動節，沉鹿又和朋友出去玩不管我了。討厭死了。]

「……」

這不就是記仇本嗎？

不過一五年。

她是一八年末穿到這個世界的。

沉呦呦這個時間段畫的應該是原主和她自己。

因為沉呦呦知識水平有限，前期有很多拼音和圖畫來代替文字。

不過好在沉鹿足夠了解她，基本上都能看明白。

沉鹿深吸了一口氣，忍著不爽又往後翻了一頁。

同樣的還是配圖加字。

畫的還是她們兩個人。

[……]

[二零一七年七月三日，爸爸媽媽走了。我好像沒有爸爸媽媽了。]

[我一直在哭，外婆也抱著我哭，只有沉鹿沒哭。沉鹿好堅強，我就不行，我哭了一晚上。之後幾天我肯定還要一直哭。]

沉鹿沉默了許久，心頭一瞬鈍疼。

她覺得有些過呼吸了，平復了好久這才有了力氣往後看。

[二零一七年七月六日。我果然還在哭，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

[二零一七年七月八日，我晚上口渴出去接水喝。我聽到沉鹿房間里有哭聲。]

[我不哭了，沉鹿在哭。]

她紅唇微抿，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這是沉呦呦記錄的從她有記憶以來和自己的點點滴滴，所以這裡只有她們沒有別人。

[二零一八年九月一日，沉鹿變了，她染了頭髮，紅紅的。還化了妝，不好看。我不喜歡她這樣。]

[二零一八年九月九日，天變冷了，今天還下了雨。沉鹿和她的朋友又出去玩了，都快十二點了還不回家。]

[一個人在家裡好無聊，不過幸好我還要小熊陪著我。]

[……]

這些是沉鹿還沒有穿過來之前沉呦呦的一些對原主的點滴記憶。

往後是她來之後了，她心下一動，莫名有些緊張。

[二零一八年九月二十日，天氣特別熱。沉鹿最近對我沒有不耐煩了，我覺得特別不真實。]

[她還給我做了早飯，就是煎蛋太咸了，我都給吐了。]

[我覺得她可能是換個方式在整我。]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五日，沉鹿又把我叫出去跑步了。我跑不動，她還冷眼旁觀。她好過分。]

是早上她帶著沉呦呦跑步，她抱著手臂在不遠處等著她跑過來的畫面。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一日，沉鹿好像是真的振作了。沒有再晚上偷偷哭鼻子了，而且還變聰明了。]

[我真替她高興，但是她要聰明過我還要一百年呢！]

[二零一九年六月一日，天氣晴加小風呼呼。]

[今天兒童節，沉鹿終於記得我是她親妹妹了，請我吃了烤肉。真好吃，就是吃吐了。]

沉鹿看到這裡沒忍住，抬起手握成拳抵在了唇邊。

緩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後翻。

[二零一九年八月一日，沉鹿帶我去了英皇學校參觀。我又遇到了之前把糖果讓給我的那個小哥哥。]

[我還去看了花，不過花沒小哥哥好看。]

沉鹿一直很認真的，一頁一頁翻看著。

她的神情很凝重，並沒有沉呦呦記錄的內容看上去那樣輕鬆。

她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越看心跳的越厲害。

[二零一九年七月七日，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到沉鹿不是沉鹿，我很害怕。]

[夢裡面沉鹿說她要走了，有一個比她優秀很多倍的姐姐會來照顧我。早上起來沉鹿還在，我剛鬆了一口氣。]

[然後突然想到了「優秀很多倍」這句話。沉鹿是不是真的走了？]

沉鹿看到這裡心下一驚。

沉呦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迷糊，她從這個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了。

[二零二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平安夜。明天就是沉鹿生日了，她要滿十八歲了，真厲害！]

[而且馬上要到春節了。]

[這應該是我和新沉鹿一起過的第二年。]

在最後一頁，沉呦呦一筆一劃很是認真的寫到。

[我有兩個姐姐。]

[一個在我身邊，一個在我腦海里。]

[夜裡睡覺她會來幫我把噩夢趕走，白天醒來另一個沉鹿會陪著我。]

[我有兩個姐姐，我覺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朋友。]

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字，沉鹿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呼吸。

她紅唇微抿，輕輕把本子合上放在了桌子上。

等到她緩過來準備離開的時候，睡夢裡的小女孩軟軟囈語。

「兩個臭沉鹿，生，生日快樂……」

沉鹿覺得視野在這麼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低頭輕輕吻了吻沉呦呦的面頰。

「收到。」

臭妹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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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又覺得這張適合完結了。

我改成完結上下吧。這張是下，前一章是上咳咳。

番外會有過年各種，還有妹妹十年後的部分。

感謝大家陪伴么么

大家可以的話能給我新文投喂營養液嗎！！因為要參加一個活動！嗚嗚，

下本開這個，應該是二十四五號開文！已經有存稿了么么，新文如下

《明明是攻略王卻過分直男》by別寒

文案:朋友做了一款乙女攻略遊戲，因為蘇瑜攻略技能滿點，在公測前夕，她找上門來讓她試玩。

她覺得劇情有趣，打開電腦準備試玩，結果屏幕一黑，她被捲入到了遊戲世界。

溫柔體貼精靈王，高傲冷漠血族王。

偏執霸道大魔王，至高無上神明主。

四位天之驕子，各個俊美深情。

這妥妥的瑪麗蘇劇本，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場面。

然而不巧，蘇瑜雖攻略技能滿點，卻過分直男

ps:①女主很a，沙雕甜，全員單箭頭，結局一對一

②本文打出he才能回家，可奈何女主是個鋼鐵直

③我是親媽，意難平可提供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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