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我從沒有見過我的父親。」
齊郁楊用端莊秀麗的正楷寫下第一行字。
她很冷靜。
原主不是的。原來的齊郁楊看到「我的父親」這四個字,心很痛,很亂,那篇作文不知所云,大失水準。
因為那篇作文的失敗,她痛失了第一名的獎勵。
她聰明勤奮,但心理素質不夠強,第一次月考失利在她心中留下陰影,接下來一到月考就發揮失常。高一第一個學期,她只拿過一回三十塊的獎勵。
對於她那樣的學習成績來說,真是很可惜的事。
「……父親這兩個字,是我心中永遠的痛……」齊郁楊奮筆疾書。
「十五年前,一個小女嬰哇哇哭叫著來到這個人世。母親因為她的到來流下高興的淚水,父親卻告訴母親,現在政策好了,他可以回省城了,但必須和母親辦一個假離婚。父親承諾,一旦他回到省城安頓下來,立即回來接她們母女倆。母親相信了,同意了,但父親拿著離婚書離開了常家村,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是位淳樸善良的農村婦女。她相信父親、愛父親,從沒懷疑過他的人品和節操。父親一直沒有回來,母親擔心他,向親戚朋友借了路費,抱著小女嬰到省城尋找父親。」
「省城很大,很繁華,農民出身的母親到了那裡,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父親位於朝陽巷的家,但父親已經搬走了,沒有人知道父親搬到了哪裡。母親一個熟人也不認識,舉目無親,只好抱著小女嬰回了鄉下。」
「天漸漸黑了,鄉下的土路泥濘難走,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抱著襁褓中的小嬰兒,艱難前行。風很大,她走了很久的路,累得走不動了,只好在路邊坐下休息一會兒,然後咬咬牙,繼續抱著嬰兒趕路。」
「她太累了,她的胳膊已經失去知覺,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但她還是用盡僅有的力氣,抱緊了懷裡的小女嬰。」
「那個小女嬰就是我。」
齊郁楊按時交了考卷。
她的這篇作文在辦公室被幾位語文老師傳看,兩位女老師看得都哭了,「可憐的孩子。」
這篇被評為優秀作文。按慣例月考的優秀作文是要當眾朗讀的,盧老師有些猶豫,「齊郁楊,寫出來和大聲說出來是不一樣的,或許你可以不朗讀。」
齊郁楊卻說:「老師,我可以的。」
齊郁楊在班上讀這篇作文時,聲情並茂。
「……從小到大,因為沒有父親,我不知被笑話過、欺負過多少回。我希望父親能夠回到我身邊,曾經無數次夢想父親又成了家,又有了新的孩子,他的孩子生了病,需要我了,回來找我了。我願意割下我的腎、我的肝,捐出我的血液,不奢望能因此得到父親的愛,只求父親能看我一眼……」
女生們哭得稀里嘩啦。
男生眼圈也都紅紅的。
幾個多愁善感的男生死死咬著嘴角,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個齊郁楊,在辦公室把老師們都弄哭了,到教室又把學生們弄哭……」盧老師口中抱怨著,濕潤了眼眶。
齊郁楊抬頭看著台下的同學們,神情誠摯,「我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沒有回來找我,或許他因為某種原因暫時失憶了,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我吧?真希望父親在另一個地方幸福的生活著,又有了另外一個女兒,把應該給我的愛全給了另一個女兒。不過,我接受不了父親又結婚了,又有了新的妻子。因為,我母親一直深深的愛著他,他插隊的時候一直是母親在照顧他,母親心裡眼裡只有他,臨終之前還在念著他的名字……」
女生們又哭得不像樣了。
下課後,女生們紛紛來擁抱齊郁楊,安慰她。
男生們友好的表示,「齊郁楊同學,你幼時的小朋友會因為沒有父親而欺負你。我們已經長大了,不會做那麼幼稚的事。有事說話,我們幫你。」
齊郁楊向大家表示感謝。
能考進縣一中,而且進了一班,同學們的成績都是很不錯的。齊郁楊出類拔萃,明著暗著不服氣她的人很多。但齊郁楊自己公開身世之後,一班的同學很同情,原來看不慣她的人態度也變得溫和了。
齊郁楊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她就是要自己公開身世,讓所有認識的人都知道她是被父親拋棄的。
看齊一鴻將來有什麼臉來找她。
她如願考了第一名,得到了一百元的獎金。
得到這筆獎金是很招眼兒的事,但因為齊郁楊的身世,沒什麼人嫉妒眼紅,「母親去世了,父親不要她,小小年紀全靠自己,挺不容易的。」
周日,齊郁楊照常去蘇家給蘇雅芙上英語課。
出校園的時候,為了趕時間,她抄的小道。
她在小道上穿行,樹後幾個女生看著她竊竊私語,「姍姍你說話呀,到底打不打?」
林姍姍雙手抱臂,眉頭擰成了一股繩,掙扎了好半天,道:「算了,先不打她。現在大家都說她身世可憐,這時候把她打了,同情她的人太多。」
「行吧,先記著。」林姍姍這麼說了,那幾個女生樂得省事。
齊郁楊身上穿的是校服,很難看,但她身材苗條,腰腰柔軟得像柳條一樣,有著妙齡少女特有的柔美。
林姍姍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才沉著臉帶著那幾個女生走了。
齊郁楊毫無察覺,出校園坐上公交車,到了蘇家。
蘇科長和明指導員今天都加班,只有蘇雅芙在。
西廂房傳出悅耳的讀書聲。
臨街屋的窗戶打開了,蘇雅芙的三叔蘇愛民站在窗邊磕瓜子,「還別說,這個一中的學生英語水平真是還行。哎,咱家雅南和雅芙程度差不多,要不讓他倆一起上課?」
李立芬沒好氣,「你以為我連這個也不想不到?我說了,你二哥二嫂都不肯點頭。」
蘇愛民熟練的吐出瓜子殼,「這不傻了嗎?反正是出一份家教錢,為啥不讓兩個孩子一起上課?」
李立芬臉色一沉,「嫌咱家不出錢唄。」
蘇愛民不死心,「咱家就算不出錢,總得承二哥二嫂個人情吧。二哥二嫂又不用多出錢,賣咱家一個好,有啥不行的?回頭我得跟二哥好好說說。」
李立芬眼珠轉了轉,「找你二哥二嫂,還不如直接找那個小老師呢。高一學生,還是農村出來的,她見過啥世面?我出面一說,她就得答應。她答應了,看你二哥二嫂還能說啥。」
蘇愛民沖李立芬舉起大拇指,「高,還是你高!」
齊郁楊上完課,蘇雅芙送她出來,在院子里被李立芬攔下了。
蘇雅芙的奶奶在澆玫瑰花。
「蘇奶奶,李阿姨。」齊郁楊客氣的道。
蘇奶奶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就又專心澆花了。
家庭老師在蘇奶奶看來屬於……新社會了,倒不能說是下人,不過這是蘇家付錢買服務的人……
李立芬熱情起來,眉毛眼睛亂眨亂動,臉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套近乎,「小齊老師一看就是斯文人,有學問,招人喜歡!」
齊郁楊正奇怪李立芬為什麼今天變得這麼熱情,李立芬這個行動派已經敏捷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小齊老師,我家雅南你見過吧?他和雅芙一樣,今年都上初二,反正都是上課,你就連著我家雅南一起教了唄。」
齊郁楊眉頭微微皺了皺。
她不習慣和陌生人有身體上的接觸。
但李立芬太熱情了,粘著她,硬推開她也不好。
還好今天是星期天,回去就要洗澡換衣服了。
蘇雅芙不高興了,「三嬸你幹什麼?這是我爸爸媽媽給我請的老師!」
李立芬不耐煩,「小孩子懂什麼?我和小齊老師說話呢。」
她親熱的拽拽齊郁楊,「小齊老師,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你反正是上家教課,雅南和雅芙一起教好不好?」
蘇雅芙急得跺腳。
蘇奶奶就像沒聽見一樣,還是慢條斯理的澆花。
李立芬提出了這個要求,蘇奶奶在場卻不反對,其實就是支持。
李立芬也知道這一點,心裡得意,知道蘇奶奶偏向的還是孫子,更有恃無恐,「小齊老師,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下星期就讓雅南一起上課!教兩個學生也不會累,雅南很聰明很聽話的!」
齊郁楊心平氣和,「是這樣的,李阿姨,同時教兩個學生的話,他們的英語程度必須差不太多。這個道理您肯定明白,如果學生程度相差太多,做為老師就沒辦法安排課程了。不如這樣吧,您把雅南叫過來,我看看他的英語程度。」
「來了來了。」蘇愛民就在臨街屋支著耳朵聽著呢,趕緊把他兒子蘇雅南推出來了,「雅南來了。」
蘇愛民對他兒子的水平很有信心,滿面春風,「雅南英語好著呢,小齊老師你隨便考!」
「Ididmyhomeworkyesterdayevening.」齊郁楊出的題目並不難,「請你把這句話變成一般疑問句。」
蘇雅南個頭比蘇雅芙高,虎頭虎腦的,紅著臉呆了呆,「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齊郁楊:「雅芙,如果別人說話你沒有聽清楚,請求別人重複一遍,你會說什麼?」
蘇雅芙驕傲的昂起頭,「Ibegyourpardon,butwouldyourepeatwhatyousaid?」
齊郁楊不卑不亢,「李阿姨您看,雅南和雅芙的程度不大一樣,不方便一起上課。」
李立芬便宜沒占成,怒氣沖沖拉著蘇雅南走了。
蘇愛民磕著瓜子,驚訝不已。
蘇奶奶還在拿著水壺澆花,不過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
蘇雅芙最高興,眉眼彎彎,一直把齊郁楊送到巷口,「小齊老師,我比夏天吃了冰淇淋更開心!」
齊郁楊不禁笑了。
這之後齊郁楊再到蘇家,李立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蘇奶奶也非常冷淡。
齊郁楊反正不從她們手裡拿錢,自然不在意她們的看法。
上完第四周的課,明指導員給齊郁楊結了家教費,總共80元。
這時候還沒有實行存款實名制,存錢用不著身份證。齊郁楊到附近的城行開了個存摺,把錢存到了存摺上。
齊郁楊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
要趕到食堂去吃晚飯,她抄了小路。
這條小路比較偏僻,兩旁的樹林又密,膽小的女生可能不敢走這裡。
一中的治安很好,齊郁楊也就沒多想。
嘿嘿兩聲冷笑,前面的路被人給堵上了。
一個高個女生抱臂站在路中間,還帶著四個同夥,五個人十隻眼睛,只只殺氣騰騰。
齊郁楊摸不著頭腦。
她認得中間那個一臉霸道的女生是林姍姍,也記得雙方曾在食堂發生過不愉快。但是,同學間的口角而已,還沒完沒了啊?
「狠狠的打!」林姍姍蠻橫揮手,另外四個人摩拳擦掌,「打她!」
齊郁楊左手張開,右手食指接觸左手掌心,同時響亮的吹了聲口哨,「暫停!」
林姍姍的同夥愣了愣,「你打籃球呢?」
林姍姍惱怒,「我們要打你,你做這籃球場上的暫停手勢是什麼意思?」
齊郁楊:「要文斗不要武鬥嘛,有話好好說。」
林姍姍臉色漲紅,跟張大紅布似的,「呸,我和你沒話可說!」
齊郁楊一臉誠懇,「那天的事我也不想的。我倒是可以在這裡向你道歉,不過當天在場的人很多,現在總共只有六個人,貌似這樣你有些吃虧……」
「不是因為那天的事!」林姍姍叫道。
「那是因為什麼?」齊郁楊迷糊了。
林姍姍身邊的黑衣短髮女生長相有點憨,說話也憨,「女人只為男人打架!姍姍打你,是因為你搶了她的許海洋!」
齊郁楊有點暈。
她整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除了和同寢室幾個女孩兒晚上說笑幾句,其餘的同學真是接觸不多交往不深啊。搶了許海洋,這話從何說起。
哦,回想起來了,許海洋是在下課後和她一起做過作業,還一起打過幾回籃球,這都是正常的同學交往啊。
林姍姍大惱,五個女生要群毆齊郁楊了。
齊郁楊前世是宅女,今生是瘦弱學生,從來不會打架,也很怕疼,當機立斷的大叫:「送給你了!許海洋從即日起打包送給你,分文不取!」
她聲音太大了,以至於驚醒了樹頂的烏鴉。
烏鴉撲閃著翅膀,憤怒的叫著,飛走了。
樹林深處幾個匆匆忙忙趕過來的男生呆在那裡。
沖在前面那個白凈面龐的男生鼻子差點兒氣歪了。
送人了,這個齊郁楊想也不想,就把他送人了……
齊郁楊到底當他是什麼啊。
另外幾個男生偷眼看他,眼裡的同情快要溢出來了。
可憐啊,聽說林姍姍要搞事,許哥不要命的往這邊沖。結果才到地方,就聽到齊郁楊要把他送人,還是免費的……
齊郁楊這麼一叫,真把林姍姍給驚住了。
五個人,十雙手,一齊停在半空。
這裡本就偏僻安靜,這會兒沒一個人說話,更是靜得出奇。
「送給我了?」林姍姍一臉迷惘之色,跟做夢似的。
「送,免費送。」齊郁楊語氣堅決。
另外四個女生倒吸涼氣。
許海洋旁邊的男生也倒吸涼氣。
林姍姍「呀」了一聲,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握住了齊郁楊的手,「怎麼送啊?」
齊郁楊笑容無比友善,「你想讓我怎麼送啊?你告訴我,我都好商量。」
林姍姍害羞起來,「我也好商量。」小小聲的和齊郁楊說著什麼,齊郁楊認真的聽著,時不時點頭。
許海洋實在忍不了,撥開樹葉走出來,「怎麼個送法,說出來我也聽聽?」
林姍姍見到許海洋那張臉就醉了,像喝了陳年佳醇似的,「許哥,你誤會了……」
齊郁楊甩開林姍姍,動如脫兔,「你倆有話好好說,我就不打擾了!」擺起雙臂,邁開雙腿,用百米賽跑的速度躥了。
許海洋撥腿就追,「齊郁楊你站住,把話說清楚!」
林姍姍緊追不放,「許哥,人家有話跟你說嘛。你慢點兒呀,等等我。」
這三個人速度一個比一個快。
後面那些人看得目瞪口呆。
齊郁楊從小路衝出來,到了操場,看到幾個體育老師拍著籃球說說笑笑的過來,放心了,停下來彎腰喘氣。
她樣子很狼狽。
老師們都認識她,覺得奇怪,「齊郁楊你怎麼跑得這麼上氣不接下氣的?」
齊郁楊氣還沒喘勻,「鍛……鍛煉……」
「鍛煉身體方法得正確啊,你這樣不行的。」老師們批評。
齊郁楊笑著點頭。
回頭看看,許海洋和林姍姍沒有追上來。
好了,躲過一劫。
她腿都軟了,回寢室后連爬到上鋪的力氣也沒有,倒在王琪的床上。
她后怕的拍胸。
太嚇人了,以後再也不抄小道,不走樹深林密的小路了……
文弱少女,沒有直面校園暴力的勇氣……
第二天上課,許海洋見到齊郁楊的時候冷冰冰的。
齊郁楊根本不理他。
但是林姍姍來找齊郁楊,齊郁楊卻好言好語告訴她,「許海洋是一定要考燕京大學的。你如果真喜歡他,也要爭取上燕大,對不對?就算實在考不上燕大,考帝都其餘的大學也可以,不然你九年見不到他。」
「怎麼會是九年?」林姍姍瞪眼睛。
「本科四年,碩博連讀五年。」齊郁楊很有耐心的告訴她。
林姍姍咬著手指頭想了好半天,「哼,不就是學習嗎?我不怕!」真打開書本好好上了幾天課。
林姍姍這一努力學習,黑衣短髮面憨的盛雨也鬥志昂揚,「女人能為了男人打架,也能為了男人用功讀書!」打開書本,和書本有仇似的盯著死看。
九班的班主任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稀奇了許久。
這些學生居然也知道學習了?
齊郁楊一個多月沒回家,常建軍不放心,讓常景堂給她送了些新鮮的秋黃瓜和鹹菜、花捲、油餅過來,還帶了二十塊錢。
「爸說,讓你一定吃飽。」常景堂把東西和錢一股腦塞給齊郁楊。
齊郁楊心裡暖洋洋的,把東西放到寢室,帶著常景堂出來,「我做家教掙錢了,請你吃頓好的。」
常景堂樂,「楊楊你還要請我下館子啊。」
「你想吃什麼,別和我客氣。」齊郁楊笑。
常景堂興緻勃勃,「那哥就不客氣了啊。」
常景堂很少來縣城,齊郁楊一直沒捨得出去吃飯,也不知道哪家飯店好吃。兩個人在街上隨便閑逛,打算四處看看,等逛累了,挑個看著順眼的飯店打打牙祭。
逛到城行附近,遇著了蘇科長。
蘇科長笑,「我今天值班,出來買包煙就遇著小齊老師了,真巧。」
常景堂很羨慕,小聲的道:「楊楊,你都成小齊老師了啊。」
齊郁楊心裡一動。
常景堂初中畢業之後就沒再上學了,也沒有找著合適的工作,跟著常建軍在家裡種地。家裡那幾畝地就算侍弄得再好,也掙不了幾個錢,常景堂人又老實,不是做生意的料,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蘇科長很熱情,「小齊老師,你對雅芙的幫助太大了,我和我愛人一直說要請你吃個飯表示感謝,你都不肯。今天遇著你和你表哥,你表哥是遠道而來的,我可一定要請次客了。我值班不能出去,在行里吃食堂,你不嫌棄吧?」
「哪裡的話,當然不嫌棄。」齊郁楊這回沒推辭。
「楊楊,這樣不好吧?」常景堂不安。
齊郁楊笑,「蘇科長誠心要請客,盛情難卻。」
常景堂跟在後面進了城行,進了食堂,緊張得兩手一直在大腿上亂搓。
他是農村學生,進城都很少,也沒進過銀行存錢。銀行在他心目當中是很有錢、很闊氣的地方了,而且這裡的設施確實潔凈高級,到了這裡,他局促的很。
今天只有幾個人值班,食堂做的是紅燒肉燉竹筍。
紅燒肉香甜鬆軟入口即化那是不必說了,竹筍更是鮮嫩味美。
常景堂很拘束,但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半大小夥子很能吃,拘束過一陣子之後,知道這裡是一塊錢管夠,他就悶頭大吃了。
齊郁楊志不在吃,時不時的問蘇科長一些城行的福利待遇。
蘇科長笑,「小齊老師你打聽這個,是想大學畢業之後到我們城行工作嗎?你考上的肯定是名牌大學,名牌大學畢業生我們很歡迎啊。小齊老師,城行工資可以的,我大哥在省城工作,有編製,工齡比我長,還是處長,工資還沒我這小縣城的銀行科長高呢。城行福利也好,像我家裡什麼洗衣粉肥皂洗髮水毛巾之類的東西,從來不用自己買,行里發的都用不完。過年的時候年貨發的更齊,雞鴨魚肉蔬菜水果什麼都有,連花椒大料都發,家裡只要支個鍋就行了。」
常景堂連紅燒肉都不吃了,「這麼齊全啊。」
「是啊。」蘇科長笑著點頭。
齊郁楊瞅瞅常景堂的臉色,故意問道:「蘇科長,現在城行招人是不是只要大學生啊?必須有學歷,對嗎?」
蘇科長道:「小縣城的銀行,招人沒那麼嚴。想進機關,得是大學生;要是到基層網點上班,大專生中專生現在也要。」
「中專生也要……」常景堂咬著筷子,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蘇科長很過意不去,「好容易請一回客,還是吃食堂,太簡慢了。」執意又買了兩份紅燒肉,讓齊郁楊、常景堂帶走。
蘇科長一個同事額頭全是汗,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蘇科長忙站起來,「小陳,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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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這兒,明天繼續。
明天大概還是晚上六點左右開始,我盡量準時……
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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