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不知誰說過,女人要死在最美的年華,才能讓人銘記一生。
趙悅童對這話嗤之以鼻的很,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死在了三十歲。
死的時候她懷裡抱著一本女主NP文,最後一眼的印象,貌似那女主和幾個男主角『大戰』正酣,這就有點尷尬了,也不知道身為歷史教授的哥哥看到她以這種方式猝死,會有何感想,應該不至於氣死的……吧?
她也沒太多時間去考慮這些,畢竟她是要進地府的鬼了,父母車禍去世的早,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喝孟婆湯之前跟父母再見上一面,也許他們早就去投胎了。
可說實在的,陰間……這麼冷的嗎?死活睜不開眼睛的趙悅童凍得渾身發抖。
「你們倆擱哪兒打鬧不行?非靠近這丫頭幹啥玩意兒?」一個清越好聽的男聲沒好氣地質問,好像……離她特別近。
原來黃泉路上這麼熱鬧,看來陰間管理很鬆散啊,還能打鬧,趙悅童昏昏沉沉的想著。
「我不是故意的,沒看著她走在我身後啊。」小女孩稚嫩委屈的聲音好像也不遠。
「扯淡,你就是嫉恨她搶了你娘給你的桃酥,故意撞她下去的!」同樣稚嫩的小男孩嚷嚷。
「才沒有!狗蛋你冤枉人,不跟你玩兒了!」
「我稀罕你啊?不跟我玩兒拉倒!」
「哼!」
「哼!」
「……我說你倆惹禍精先別考慮玩不玩的事兒,先考慮下回了村兒里,你倆屁股蛋子還保不保得住吧!」不知道是不是趙悅童的錯覺,她總覺得這聲音好像就響在她耳邊,還有些嗡嗡的迴音。
不過陰間行政單位還有村兒?很好,很接地氣。
「都怪她,碰上她就沒好事兒!」兩個剛翻了船的小鬼異口同聲恨恨道。
誰這麼招人嫌啊?越來越暈的趙悅童沒往自己身上想。
她可是人見人愛的小公主,除了極少數幾個紅眼病的作精不喜歡她,誰不說她乖巧可愛惹人疼呢?就是這麼優秀沒辦法。
想到這兒,趙悅童也就不在乎小鬼們窸窸窣窣的抱怨聲了,這飄飄蕩蕩的像是在半空,也不知道暈多久才能踏上地府的路面。
可說飄蕩吧?好像還靠在什麼上,略有點冰涼,好舒服……好……
「好硬……」手指動了動,感覺硬邦邦的,還有點彈性……如此想著趙悅童徹底失去了知覺。
剛走到村口的李紅剛,低頭看看在自己胸口捏了一把的小姑娘,再抬起頭看著瞪大眼睛的於家二大娘和林家三嬸,深吸了口氣,這才沒把不知道真暈假暈的小姑娘給扔出去,好歹那腦門上的大包騙不得人。
「咋了?咋還抱著回來了吶?這大白天的,可不大好哇!」於家二大娘捏著幾粒南瓜子兒站起來朝這邊走,眼神里八卦的光芒都快亮瞎人眼。
這知青小姑娘就是大膽,大白天就敢摸索男人說……哎喲,這話讓人臉臊得慌,她說不出口,怕不是這丫頭纏定大隊長家小兒子了?
「三嬸,你叫大頭伯(bai)到知青點一趟唄?趙知青從山坡上滾下去,頭朝下栽雪窩子里了。」李紅剛無奈地嘆了口氣,瞪了兩個搗蛋的小鬼一眼,抱著麻煩精往知青點走。
「喲,那我這就去,這大冷的天兒,摔到雪窩子里怕是得發燒。」愛看熱鬧歸愛看熱鬧,村裡人都還是樸實的,一聽這麼嚴重,林三嬸趕緊站起身就往村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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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趙悅童只覺得自己快要著火了,難道走過陰冷的黃泉路,到了陰曹地府還得油鍋里滾一圈?
突然感覺她的嘴被掰開,一股清涼自唇角進入口中,她不自覺吞咽了一下,才感覺火燒火燎的喉嚨舒服了些。
周圍有些亂糟糟的說話聲,她沒來得及細聽又一次陷入黑暗當中。
「顧大伯,悅童這燒什麼時候能退啊?」臉圓圓的於麗紅替趙悅童擦著額頭上的汗,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小丫頭,看著她燒得紅通通的臉蛋兒,這會兒也有些不忍心。
「咋不得兩三天吶,掉雪窩子里可不是小事。」顧衛國嚴肅著一張黑黢黢的糙臉回答。
這都臘月里了,幸虧是雪窩子,要是凍結實了的土坷垃地,非得頭破血流摔個好歹。
前幾日日頭好,雪窩子里有曬化的雪水,小姑娘被拉上來,倒是沒出血,只連累林五嫂家的五丫和高家的狗蛋被家裡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不是顧衛國偏袒五丫和狗蛋,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小姑娘也沒少跟村裡小孩子掐架,估摸著是土坡子上打起來了,那小孩子手上沒輕重,這個都多大了還跟人架黃瓜(打鬧)?
這城裡來的知青就是不省心,頭些年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算了,這幾波年齡還越來越小,連小丫頭片子都跑來下鄉,真當他們農村養活人不吃乾糧咋的。
顧衛國實在是想不明白,主席他老人家為啥要弄這些半大孩子過來,還頂不上他家6歲小子幹活兒利索。
「今晚上再喂一頓葯,只要不吐就沒啥事兒,我先走了。」顧衛國收拾了下自己的藥箱子,往肩膀上一背,踹起雙手溜溜達達就出了知青點。
「哎,多謝顧大伯,您慢走。」於麗紅點點頭,又給趙悅童換了塊毛巾敷在腦門兒上。
「大頭,趙知青咋樣啦?」林老五家的媳婦周翠花帶著大氈帽,端著個蓋了蓋子的瓷碗往這邊兒走,隔著幾米顧衛國就聞見了肉味兒。
「沒啥事兒,摔著腦袋了嘛,雪窩子也不硬,可能醒了會噁心想吐,這會兒還睡著呢,燒退了難受幾天就好了。我說五嫂啊,她現在可吃不了肉,湯水能喂進去就不錯啦,要不給我吃唄?」顧衛國不在意的回答,眼神兒瞥了一眼周翠花手裡端著的東西,厚著臉皮嘿嘿笑。
「美的你,你咋不上天呢!讓月芬自個兒做去,這是給於知青她們吃的,她們這幾天兒估計也得熬得夠嗆,輕鬆不了。」周翠花白了顧衛國一眼,扭身進了知青點。
顧衛國摸摸鼻子,林五嫂就是心軟,那幫知青吃啥不行啊,白瞎了那肉!
他一邊腹誹一邊尋思著,回去就讓他婆娘包酸菜豬肉餃子,好長時間沒吃了。
「於知青,吃飯沒?嬸子包了餃子,做了紅燒肉,一會兒霍知青他們回來你們一起吃點兒。」周翠花進門后,看到於麗紅盤腿坐在炕上照顧趙悅童,趕緊笑著上前。
「五嬸兒,您怎麼來啦?這……我們有吃的,您不用這麼客氣。」於麗紅看著掀開的瓷碗里,還冒著熱氣的白胖餃子和色澤鮮艷味兒更艷的紅燒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趕緊準備下炕。
「哎,別下來了,這不是我們家五丫不懂事兒么?連累你和霍知青也沒法睡踏實,這不快過年了,好東西我都收拾出來了,你們也吃好點兒別虧了身子,等趙知青醒了你跟我說,我給她燉點兒骨頭湯補補。」周翠花把碗放在炕梢上,趕緊阻止於麗紅。
她自己也脫了鞋不見外的爬上床來看趙悅童,還伸手摸了摸。
「咋燒得這麼厲害啊!」周翠花有點兒愁的慌,這趙知青可別燒出個好歹來。
「顧大伯說過兩天就退燒了,您也別怪五丫,小孩子打鬧那不是正常嘛,等悅童醒了她肯定不會怪五丫。」於麗紅伸手別了別頭髮,溫婉地笑著勸臉帶憂色的周翠花。
才怪……話一說完,倆人都在心裡嘀咕著轉頭看向閉上眼后安靜乖巧的小姑娘。那臉蛋子燒的通紅,小嘴兒還嘟嘟的,怎麼看怎麼讓人稀罕,就是睜開眼以後那性子……太愁人了!
倆人說了會兒話,周翠花不顧於麗紅的推辭,麻溜兒把餃子和肉換到知青自己的碗裡頭,拿著空碗蓋上就走了。
於麗紅看著餃子和紅燒肉,饞得口水都出來了,她都大半年沒沾過肉,沒想到沾了這小祖宗的光才能吃上。
趙悅童這個樣子離不了人,她只盼望霍青青他們趕緊回來,大家就著火烤餃子吃。
冬天裡頭日頭短,等霍青青跟著知青們撿柴火回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悅童醒了嗎?」霍青青一進門先跺了跺腳,摘下帽子將兩根略泛黃的大辮子往身後一甩,把濕透的鞋子換下來就趕緊往爐子邊上走。
「沒呢,就半夢半醒的要了幾回水。」於麗紅趕緊下炕,幫著霍青青把棉襖脫下來掛在爐子旁邊的麻繩上。
「外頭又下雪了,我的媽呀,一腳踩雪裡頭,那雪都能到我小腿肚子,凍死個人喲。」霍青青麻溜披上一條小褥子,坐在爐子跟前的小馬紮上不停呵著氣。
「這都臘月二十了,希望她能好起來過個年吧,不然咱倆也不消停。對了。林五嬸兒送了餃子和紅燒肉來,一會兒叫隔壁他們都過來一起吃點。」於麗紅拿寫著為人民服務的缸子給霍青青倒了熱水給她塞手裡頭。
「誒,我先暖和暖和。你說悅童才叫十七歲,我聽她說漏了嘴,說是明年三月份才十五周歲生日呢,人嬌慣成那樣兒,她家裡怎麼就捨得讓她來東北受洋罪呢。」霍青青喝著熱水跟於麗紅聊閑兒。
「那誰知道呢,就這小祖宗,上回我問了一嘴,好幾天翻著白眼不理人。」於麗紅笑著搖了搖頭。
「就她這性子,也就是年紀小,要不然真能讓人打死。」霍青青又好氣又好笑地回答。
趙悅童是他們當中最小的一個,剩下最小的也要比趙悅童大兩歲。
小姑娘是長得真好,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也不算瘦,小臉蛋兒肉嘟嘟的還透著粉,跟年畫兒上的童子長大了似得,一來的時候誰看著不稀罕?
可來了一個月都沒有,就讓人受不了了,動不動就發脾氣,還跟女知青打架,搶小孩子零嘴兒,嘴巴也毒得很。
跟她說話能叫人氣死,說不過還甩臉子哭。那不是裝哭,是驚天動地不間斷的哭,哭的人腦子疼,只想什麼都隨了她的願,只要她能閉嘴。
她們下鄉的地方如今叫火星大隊,不過村裡人都還習慣叫土窩子村兒,要說他們這兒女知青也不算少了,有六個,今年有三個回家過年去了。
於麗紅和霍青青年紀都大些,她們是頭批知青,在村兒里呆了快七年,早就磨平了性子,好說話的很,也多少願意照顧點趙悅童。
其他幾個年紀都不算太大,都不喜歡趙悅童。哪個沒跟趙悅童起過衝突?最終都敗在了趙悅童一往無前的哭功上。
現在知青點人人都不招惹她,也就於麗紅和霍青青還有隔壁脾氣特別好的老大哥吳曉晨還跟她說話,其他人見著她招呼都不打。
這也就是趙悅童還睡著,要是醒著她們倆都不知道該怎麼哄,才能讓這丫頭別沒命的哭。
倆人對視一眼,顯然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都有些頭疼。
還沒等霍青青出門去叫男知青,炕上有了動靜,霍青青趕緊放下手中的水缸子,跟於麗紅一起上了炕。
「悅童,你醒啦?」於麗紅看著趙悅童睜開眼,趕緊小聲問。
趙悅童有點兒懵逼,這是哪兒?陰間??也太不與時俱進了,上面都21世紀了,下面怎麼破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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枸杞不是東北人,東北話寫得不地道,輕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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