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是你爹
「哼,小子,也是你命不好。」
那男子伸手就向楊銜微抓來,他那張不怎麼樣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七竅流血,指甲尖利。
「什麼東西……」楊銜微甚至沒有動司青顏交給她的劍氣,隨意一巴掌,就把那男子打得飛了出去。這等成形不久的小鬼,大概就和凡間武藝稍好的大漢一樣,翻手可滅。
不管是應對水匪、還是花家的家丁,楊銜微都未認真過。
她在山裡這幾年,也不止學了詩詞歌賦。
先生說了,遇到麻煩,講講道理。要是能講得通,那就皆大歡喜,要是不能,只能把對方打服。
這種色中餓鬼,自然不用給他留面子。
「你、你是何人?」那男鬼驚慌的看向楊銜微。
花小姐也目露驚詫之色。
「我是你爹!」楊銜微振聲道。
「……」男鬼愣住。
所有看熱鬧的妖怪們也愣住了。
銜微怎麼了?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哈哈哈哈微微你好霸氣啊,我喜歡……」小狐狸在楊銜微袖子里滾了一下。
頓時花小姐和那男鬼又去看楊銜微的袖子,什麼都沒看出來。
「花小姐,你把我抓來和你成親,不會是為了對付這個色鬼吧?」
花小姐搖了搖頭。
「還有其他鬼?」楊銜微愣住。
這府里是怎麼回事,風水不好?
不過陰氣確實濃重,不像是這弱小的男鬼弄出來的。
「楊公子,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可還是元陽之身?」花小姐非常認真地問道。
楊銜微一愣,搖了搖頭。
花小姐如喪考妣,臉色灰白。
之前那男鬼出現,她都沒有這麼難過。
「你小小年紀,怎麼這樣?」花小姐不可置通道。
另一邊,正在水鏡邊圍觀洞房花燭的妖怪們紛紛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銜微當然不是,她明明是個小姑娘嘛。」
「花小姐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妖怪們繼續看戲,自從楊銜微下山,他們的樂趣明顯增多。
「你是何人,為何要糾纏她?」楊銜微又把那男鬼拎在手裡,狠狠抖了抖。
「我、我是她夫婿,從小與她指腹為婚……」那男子戰戰兢兢,非常窘迫。
楊銜微想起之前聽人說,花小姐過門前,未婚夫死了,原來這個油頭粉面,一臉猥瑣的男鬼就是她未婚夫。
「他說的是真的嗎?」楊銜微問花小姐。
花小姐點頭。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一隻體型比較龐大的刺蝟啃了一口手裡的瓜。
「或許這就是紅杏出牆吧。」另一隻黃鼠狼沉思道。
「那個男人都死了,陰陽兩隔,怎麼還不死心?」
「也許是不想頭上戴綠帽子。」
「每個被戴綠帽的人都這麼想,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
楊銜微揪緊那男鬼的脖頸,問:
「你是怎麼死的?」
「病死的……」男鬼向花小姐投去求救的眼神。
好歹是多年情份,救救我。
「說真話。」
楊銜微陡然加大力道,男鬼身體虛幻了兩分。
「是……是馬上風……」
男鬼十分不好意思。
花小姐表情非常複雜,既有些凄涼,又忍不住想笑。
忽然一陣冷風起,四周溫度陡然降下來。
「你來了。」
花小姐往月亮門那邊望去,輕嘆一聲。
一個身穿紅衣的女鬼雙目緊閉,血淚流出,仍然向這邊走來。
「我又輸了一次,不過他這件事無關,你放他走吧。」花小姐看了楊銜微一眼。
「不,你沒有輸。」女鬼漂浮著,長及腳踝的烏黑頭髮在風中肆意飛舞。她並沒有影子,然而距離近了,楊銜微心中忍不住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全身汗毛豎起。
小狐狸也嚇得炸毛,不敢動彈。
「這是個女子,這局算平局。」女鬼扭頭,臉朝楊銜微那邊望去。
雖然她沒有睜眼,楊銜微仍然察覺到一道冰涼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
「至少有千年道行了。」小狐狸小聲道。
「小傢伙說得不錯。」女鬼竟點了點頭。
「姐姐,我跟你走,不過能不能再等幾年。我爹就我這一個女兒……」
花小姐祈求道。
「其實…我是你爹…」女鬼倏然一笑。
「你爹早就死了,那個時候你還小,我怕人欺負你這個孤女,就用他的軀殼,打理生意。」
一時間,萬籟俱寂。
楊銜微覺得花小姐和這女鬼關係並不簡單。
她原本只是說自己是那男鬼的爹,沒想到這女鬼真是花小姐的爹。
真是令人窒息。
花小姐眼睛睜大,並不相信。
忽然想起來,以往父親並不疼愛她,還納了不少妾室,想生兒子。
她把這女鬼帶回家不久后,爹就病了一回,差點沒挺過去。活下來大徹大悟,后遣散了所有的妾室,生意也蒸蒸日上。
「我爹生病是不是……」
「不,他陽壽已盡。」女鬼語氣平淡。
花小姐遲疑起來。
「你們打了什麼賭?」楊銜微忍不住問。
「第一個賭約,她未婚夫在迎娶她之前的三日內,不近女色。」
「她輸了。」
女鬼並未轉頭看那躺槍的男鬼。
「第二個賭約,她新招的夫婿,是元陽之身。」
「平局。」
「如今還剩最後一個賭約,輸了,你就是我的。」
女鬼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花小姐,雖然我不高興你把我卷進這件事,不過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幫你。」
楊銜微眼看著霸道女鬼強搶妙齡少女的戲碼,居然有一絲興奮。
「我贏不了你。」花小姐嘆息一聲。
「第三個賭約是什麼?」楊銜微問。
「證明男子比女子更好。」花小姐並不願看她未婚夫。
一時間全場靜默。
妖怪們也紛紛閉口不言。
但凡開了靈智,就以強者為尊,不怎麼分男女了。
人族倒真是一言難盡。
「人的好壞,與性別沒有什麼關係。不管男女,有好有壞。這個賭約原本就不適合。」楊銜微不像花小姐那樣悲觀。
女鬼與花小姐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原本她們都沒把這個被卷進來的人放在心裡,這個年紀不大、卻女扮男裝的少女,氣定神閑,彷彿有所倚仗,讓人無法輕視。
「如果你要嫁人,必然要受許多苦,如果跟了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尋來。」女鬼認真地看著花小姐。
另一邊瑟縮在牆角的男鬼不敢吱聲。
他甚至不敢問,難道他馬上風,猝死,是這女鬼下的毒手?
這綠帽光明正大往他頭上套,卻沒有辦法摘下來,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人鬼殊途,花小姐是凡人,你是厲鬼。你們整日在一起,花小姐活不了太久。就算花小姐死了,也是要入地府投胎的。」
「花小姐,你願意跟著她嗎?」楊銜微問。
「我不願意。我想跟著你。」
花小姐話峰一轉,視線投向楊銜微。
另一邊的男鬼,忽然覺得頭頂上的綠帽子又多了一頂。
「我們拜過堂,你是我拋繡球砸中的夫君,不管是男是女,我們都已經結為夫妻了。」
花小姐非常想知道,要怎樣才能變成楊銜微這樣的人。
跟著那女鬼,不如跟著楊銜微。這幾年總覺得怪怪的,沒想到女鬼就在她爹軀殼裡。一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升起一種密密麻麻的驚悚感。
「……」女鬼怔住。
她原本只是想打個賭,逼迫花小姐跟著她過日子。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成婚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我原本只是好奇府中有什麼問題,並不想與你結為夫妻。如果你擔心她欺負你,我可以想辦法把她收走。」
楊銜微並不想接手這個麻煩。
「別收她,其實……她是個好鬼……我想跟你去外面看看。」花小姐露出祈盼的眼神。
「你去不了。」女鬼沒多說。
花小姐這樣的金絲雀,出籠就會餓死。
「你們究竟想怎樣?」楊銜微有點頭大。
她為什麼要來看這個熱鬧?
「要是那女鬼被銜微收了,花小姐一定活不了太久。她看起來不太聰明。」
「我也覺得。千年老鬼,陰氣重得很,摸一下花小姐,她就要重病一場。要是花小姐死了,魂魄很快就會消失,兩人沒有辦法長相廝守。」
「倒也不難。」
司青顏伸指一彈,那女鬼就變了一副模樣,玉面朱顏,陰氣盡消。
「賜你一具靈身,百年後你與她一同輪迴可好?」司青顏向鏡中問。
那女鬼烏黑的指甲重新變得潔白,甚至有了溫度。
她聽見未知處傳來的清潤聲音,點頭。
「這樣,你還害怕我嗎?」
她看向花小姐。
此時女鬼恢復正常相貌,姿容出眾,自有英氣,一時間讓花小姐面紅耳赤。
「我知道了!」白十九歡呼起來。
「你又知道了?你知道什麼了?」刺蝟姐姐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花小姐和我一樣,喜歡好看的。」
妖怪們紛紛笑了起來,山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多謝先生,只是這個色鬼要怎麼處理?」楊銜微看向角落裡的男鬼。她也看不出這男鬼是否盡了陽壽。
「我自己滾,我自己滾……」男鬼現在怕得很。
他究竟是發什麼瘋,今晚才來花府。這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可怕。
鬼都覺得可怕。
世道已經變了,他忽然覺得女人變得恐怖起來。
「雖無大惡,小過不少。還剩十年陽壽,正好屍身未腐,放他回去。」
司青顏往鏡中彈了一下,男鬼悄無聲息就來到了百裡外的城郊,一群盜墓賊已經把他的屍身刨了出來,正在扒衣服。
原本冰涼發青的屍體突然坐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詐屍了!!!!」
盜墓賊轟然散開。
那男鬼死了又活,一時間心情無比複雜。
連盜墓賊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大仙,您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難以相報,還望告知神名,小生時常祭拜一二,還有這十年之壽,可否有辦法拖延一二……我父母年紀不大,我怕無人奉養。」
「噢,你不必擔心。你父母又為你添了一個弟弟。」
司青顏一眼就看穿了這男鬼的命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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