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一直到虞蒸蒸被周深請到城主府去,將嘴唇都洗漱的冒出了血絲,她才勉勉強強的停住了手。
她推開房門,擦了擦嘴角的漱口水,一抬頭就看見等在門外的周深。
周深似乎有些擔心:「虞姑娘,你還好嗎?」
虞蒸蒸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她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只能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轉移了這個不怎麼愉快的話題:「周大哥,你不是要去歸墟山,若是明日再啟程,許是趕不到那裡。」
是了,歸墟山離人界的楚國有一定的距離,就算是御劍飛行過去,也要一個時辰左右。
周深笑了笑,卻並未接話,他抬頭凝望著天上朦朧的月光:「陪我走走吧。」
原本周深是想連夜趕去歸墟山的,若不然便不會在城門處遇見她了。
但見她方才一腳踹飛了雪犬,還一副吃了屎的模樣,他只好先帶著她和容上回了欒城的城主府。
雖然周深沒說出來,可虞蒸蒸心裡也是明白的,她心有歉意,自然也不好開口拒絕。
她掃了一眼四周,剛剛她在屋子裡洗洗刷刷,容上這個罪魁禍首倒是跑得無影無蹤,不知躲去了哪裡。
沒看到容上,她也沒再去找,即便裴前提前回了歸墟山,她身邊還是會留有幾個暗衛。
裴前很了解她,所以不用她去特意叮囑,他也會命人看好了容上。
周深見她沒有拒絕,負手向前走去。
虞蒸蒸走在他身後,望著他被拉長的影子,莫名感覺到一絲寂寥之意。
一轉眼就過去了七年,如今周深已然二十六歲了。
這些年,她並未去打聽過周深的私事,不過人界的男女成婚都早,想來周深的孩子都該會打醬油了才是。
難道是周深在思念妻子?
虞蒸蒸斟酌半晌,緩緩開口道:「若是周大哥念家,明日的拜師考核,隨意應付一番就是。」
反正她也不想收徒,她答應裴前參加拜師大典,純屬就是為了找個理由留下容上。
周深的腳步一頓,他側過身去:「我娘前年便因病逝世了,何來所謂之念家?」
虞蒸蒸怔了怔:「對不起,我不知道大娘……」
她從未關注過周深,就連周深當上楚國宰相,也是因為衡蕪仙君住在周深舊居里,她通過衡蕪仙君才知道的。
周深沉默片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轉過身來:「虞姑娘,我並未娶妻生子。」
那年驚鴻一瞥,無意窺見她的真容。
自那日起,旁的女子再美再嬌,也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這輩子最內疚的事情,便是他為了一己之私,沒能讓他娘在逝世之前,看到他娶妻生子。
好在他娘並沒有怪罪他不孝,而是一遍遍的鼓舞他,希望他能鼓起勇氣,找到她表白心意。
哪怕被狠狠拒絕也好,這輩子都算是無憾了。
周深望著她,月光朦朧的灑在她的頭頂,映襯的她肌膚雪白,櫻紅的唇瓣被她的貝齒輕輕咬住,一雙罥煙眉似蹙非蹙,美的不可方物。
見她回望過來,他連忙收回眸光,攥緊垂在身側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嘆了一口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他終究是沒有勇氣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只能借用這詩詞,來隱晦的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了。
只是不知她能否聽懂,他想要對她表達的意思了。
虞蒸蒸自然是聽懂了。
她埋下頭,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自打穿書之後,她便沒有被人追求過,甚至她已經忘記被人表白是什麼感覺了。
說來也是奇怪,她明明長得還不錯,但她在歸墟山這七年,硬是沒有一個男人喜歡過她。
這令她的自信一度受到打擊,畢竟容上偽裝成大師兄的那十幾年裡,追求他的女子可是從蓬萊山排到了歸墟山。
若是旁人對她表白,她大概會重拾自信,而後毫不猶豫的拒絕那人。
可周深硬是等了她七年,古代的凡人皆短命,這七年對她來說不過是彈指即過,但對周深來說,就是他整個青春年華。
虞蒸蒸思索片刻,抬起頭來:「周大哥,這首詩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看到山和海?」
周深愣了一下,而後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天色已晚,虞姑娘早些安寢,我還要趕路去歸墟山。」
他對她俯身作揖,再也沒有一句失了分寸的話:「願今日一別,後會有期。」
虞蒸蒸沒有說話,只是目送他轉身離開。
想要拒絕他,還要照顧他的自尊和面子,裝作聽不懂是她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方式。
待周深走遠,她才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假山:「看夠了嗎?」
空氣安靜了一瞬,有一道欣長的白影,從假山後踱步而來:「弟子給仙尊泡了冷萃花茶,仙尊可要用來清清口?」
一聽他提起『清口』,她便想起自己方才親了一隻吃過屎的狗。
她的臉色鐵黑:「你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
容上端著木質托盤,笑容淡淡:「從他念詩起。」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樣說,她竟莫名的生出兩分心虛之意:「也不知他念的什麼詩詞,又是山又是海的,我都沒有聽懂。」
容上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他抬起黑漆漆的眼眸,唇角微揚:「這句詩是元稹寫的,意思是說,見過滄海的水和巫山的雲,別處的水和雲便再難看的上眼了。」
虞蒸蒸有些尷尬,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本狗血架空文里,竟然會出現歷史的真實人物元稹。
難道元稹也穿書了?
不等她說話,便聽容上慢吞吞道:「仙尊若是現在去追,許是還能追得上他。」
虞蒸蒸毫不猶豫道:「我追他做什麼?」
容上微微頷首,語氣冰冰涼涼:「也是,明日仙尊便又能見到他了,何必再去追他。」
虞蒸蒸:「……」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話里藏著三分的醋意。
她往前湊了湊,輕聲試探道:「容上?」
他往後退了一步,與她保持開不遠不近的距離:「仙尊又忘了,我姓鋼,名喚鋼凜。」
虞蒸蒸嘆了口氣:「我困了。」
容上抬首,將手中青瓷茶碗奉到她的手邊:「弟子泡了冷茶,仙尊可要用一些?」
虞蒸蒸不想喝茶,可他都把茶杯懟到她手裡了,她總不能不給他面子,再把杯子扔出去。
她握住茶杯,垂首嗅了嗅茶香。
這是冷萃的茉莉綠茶,茶湯呈紅褐色,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甘甜,又摻雜著綠茶的清香,味道濃郁悠長。
她慢吞吞的呷了口茶,茶水是冰涼的,但茶杯上還沾染著他的體溫,捧在手心裡,彷彿攥住了他的手。
容上低笑:「味道如何?」
虞蒸蒸點了點頭:「下次記得泡熱茶。」
再好喝的冷萃花茶,放在冬日裡喝,也讓人消受不起。
容上接過她遞來的茶杯,削瘦的指關節微屈,輕輕叩在杯沿上:「不合時宜的茶,就像是不合時宜的人。」
她怔愣一瞬:「什麼?」
容上斂住眸光,微微垂首:「裴護法道仙尊體寒,不宜食冷物,是弟子疏忽了此事,還望仙尊見諒。」
虞蒸蒸沉默起來,她總覺得他方才那話,說不上來的怪異。
雖然如此,但她還是可以確定,容上並未恢復記憶。
若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怎麼可能躲在假山後面,老老實實的聽周深對她告白?
如果他真的恢復了記憶,怕是早在周深離開這裡之前,他便會扭斷周深的脖子。
她正失神,耳邊卻驀地傳來一聲巨響。
待她抬起頭來,便看到明黃色的煙花升入漆黑的夜空,那道暖黃的光在短暫的消失后,在天邊炸開一朵朵徇爛璀璨的煙花,數不盡的點點星光散落而下。
真好,過年了。
今年,她也有人陪了。
虞蒸蒸抬起頭,望向容上:「那隻狗,真的吃了屎嗎?」
容上挑了挑眉:「忘記了。」
見她臉色不大好,他低聲笑道:「許是我看錯了,城門外怎麼會有屎。」
虞蒸蒸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雖然這是件好事,但她的臉色還是止不住的陰沉了下來。
若不是因為他那句話,她也不至於在周深面前失態,一腳把雪犬蹬出了三米遠。
人家周深好心送她狗,她卻把人家的狗踢飛了出去,現在想起來周深無措的神情,她都尷尬的能用腳趾頭在地上扣出紅太狼的三層城堡來。
這也就罷了,到了城主府之後,她又洗涮了十幾遍嘴唇,差點沒把嘴皮子給洗爛。
她摸了摸泛紅的唇瓣,忍不住吸了口氣。
真他奶奶的疼。
虞蒸蒸抬起頭,一步一步的逼近他:「看不清楚就亂說,你總該補償補償我。」
容上一愣:「如何補償?」
她不緊不慢的踮起腳尖,用雙臂勾住他的脖頸,仰著脖子,將唇瓣貼覆上了他的唇角。
他的身體略微有些僵硬,但卻沒有推開她。
她並不深入,只是在他唇邊輕輕摩挲,若即若離。
他的呼吸逐漸凝重,寂靜的空氣中,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他錯亂的心跳聲。
府外傳來打更的鑼聲,平日每隔一個時辰便要敲一次鑼,但在除夕夜時,打更的鑼聲便會更改時間,只在子時三刻敲一次鑼。
鑼聲一慢兩快,只聽更夫喊道:「歲末甫至,鴻運東來——」
虞蒸蒸勾起唇角,輕笑一聲:「你知道在修仙界,過新年時,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容上垂下雙眸,濃密的睫毛輕顫:「嗯?」
望著他微微滾動的喉結,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打響新年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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