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長寧王府紀事
沐茜看著遠去的身影,皺了皺秀氣的眉,作為她自然知道這次顧啟珪過來雲南的目的,長寧王府的家人雖然本來沒有知會她此事,但是也沒有想一直瞞著她,再怎麼說這事兒確實與她有些關係。不過,大家好似都認為退皇婚與她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大牽扯,所以說話什麼的都不避諱她。
其實剛剛沐茜是想同顧啟珪說上幾句話的,想知道為什麼他要退婚,今日她過來找沐執也是因為這個,倒不是因為心有不甘,也不是因為就非得嫁到京城顧府不可,就是覺得為什麼你要張羅此事,還為此專門到了雲南,作為女子沐茜總歸是有些意難平。
但是剛剛看到顧啟珪,沐茜卻沒有張口,準確的說是根本沒有機會張口,顧啟珪的迴避之意非常的明顯,她自然察覺到了,想想其實有什麼可問的呢,這場婚事只是皇權之下的一筆交易,其中最無辜的當屬顧家,想必當初顧家就不願意承認這門婚事的吧,卻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認下自己這個兒媳婦。
大哥說聖上賜婚之初就著人給顧啟珪送去了信箋,警告他這婚事做不得數,想想剛剛那個充滿自信又內斂的男子,沐茜覺得從一開始恐怕人恐怕就沒有把這門婚事放在心上,畢竟作為一個世家培養出來的男子,就損不是嗣子,也足夠的驕傲了,哪能容許人這樣的挑釁,所以當初亭子里他們兩人連面根本也沒有見上。
沐茜笑了笑,自始至終,原來就只有自己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主要是皇帝賜婚冊封郡主這事兒是她自出生到現在的生命之中唯一一件大事兒。以往她總是活在哥哥姐姐的光環之下,不管幹什麼都不出格,父王母妃總說她乖,比起姐姐那更是乖巧上天了,但是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也想像姐姐一樣拋頭露面,甚至能在軍中有一席之地,替父王兄長分憂,但是自己從來都是被保護的那個,什麼事情自己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或者永遠都不知道。
是,沐茜承認她愛長寧王府的每個人,但是這不代表她喜歡這樣的生活,當初皇帝賜婚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慶幸,就算是離家這麼遠不舍好了,但是起碼自己可以逃離這些金絲雀才會成長的環境,但是最終這個夢還是破滅了,像是搖曳著的燭光,待她去好好把握的時候,卻是抓不住一絲。
不管怎麼樣,這些沐茜也只是想想,是在極其不鎮定的環境里,迸發出的不成熟不理智的想象。從今往後,他們就是陌生人,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兄長有客人,回去吧,」沐茜低聲說道,轉身離開。
「是,」丫鬟應聲。
兩人背道而馳,以後也會越行越遠。
顧啟珪這邊是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他到書房的時候,沐執正在埋頭處理公務。
「世子,」顧啟珪行禮,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能讓那個沐執從公文中抬頭。
「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沐執放下手中的公文,示意顧啟珪坐下,開口問道,經過這些日子,他算是真正認識到了顧啟珪這個人,也相信他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啟珪這次過來是辭行的,想必貴府也已經得到了消息,上面已經有所鬆動,解除婚約最遲不出這月就能有結果。」顧啟珪不客氣的坐在了太師椅上,他這邊是家裡爹爹送來的信箋,就不相信長寧王府在京中沒有人給遞消息。
沐執沒有否認,不過,「這麼著急是要去兩廣?」之前來的時候顧啟珪就說過要在雲南和兩廣做『生意』,這一段時間一來,顧啟珪在雲南這邊可是混的風生水起,就連沐執也沒想到,顧家嫡幼子手中竟然有這樣豐厚的資源,明明之前密報上說,『亨通』錢莊乃是安慶朱家的家產,不過這些細枝末節,沐執並不是很關心,他最關心的是『亨通』為他帶來的能立刻就抓在手裡的利益。
「是,兩廣那邊已經萬事俱備,我這此過來是來世子爺這個東風的。」顧啟珪笑著說道。
「不等這邊在鞏固一下?」沐執問道,顧啟珪並沒有在雲南待太久,就沐執看來,做事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好,急於求成最後只能功敗垂成。
「我留專門的掌柜下來效果更好一些,對這些我不大懂,留下反而束縛他們手腳,」顧啟珪笑著說道,這當然不是真的,但是也八九不離十就是了,顧啟珪看賬目還可以,但是其他就不行了,索性留在這邊的掌柜大都是暗衛中選出的,是可以信任的。
沐執勾了勾唇,自然是不信的,這才多大就有這樣的成就,手裡沒有幾分手段是不可能的。
最後的結果,比顧啟珪本來想的還要好一些,因為沐執竟然親自陪著他們的到了一趟燕城,過問『亨通』事宜。燕城接洽的人員就是許寅,當然要想讓這些人辦事兒,就算僅僅是護著,也得拿出誠意出來,然後在顧啟珪示意下,磨石宇又讓出了兩分分成。
接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燕城本來就是許家的地盤,許家支持就沒有人感召麻煩,當然這其中的所有事情顧啟珪都沒有出面的,皆是磨石宇一手打理的。
顧啟珪離開沒幾日,長寧王府得到消息,今上密旨來信,說是同意解除婚約,讓長寧王府明面上上摺子言說此事,並隱晦的暗示不要提及德行不良之事。沐邱這樣做就是想保全顧府的臉面,而且,他無比清楚顧啟珪之事終歸是朝堂諫官的得寸進尺。
長寧王府自然照辦。
不出月余,長寧王府和顧府的婚約解除,朝堂上下一片嘩然。
三年後長寧王府
「茜兒,娘親問問你,你對許林是個怎麼看法?」長寧王妃問道,許家那幺兒在雲南已經有幾年了,就算是燕城那邊忙碌,他一年中也有半年時間在雲南這邊的,單單是來府里求娶也好幾次了,甚至表達了以後都留在雲南的條件。
本來吧,長寧王府的眾人是都不看好許林的,但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下來,長寧王府其他人沒有什麼表示,長寧王妃的態度卻鬆動了些,反正要是長居雲南,小女兒還能在他們眼皮底下生活,就是以後許林有個什麼,他們也能幫得上。
女子女子,這一生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雖說王爺和長子都說許林這人前途堪憂,但是在長寧王妃看來,其他不論,這一腔痴情配上她小女兒還是可以的,起碼以後生活能幸福不是。
「娘親,我把許家哥哥看做兄長,和二哥哥一樣的,這樣的話以後娘親可不要再說了,」沐茜慢慢說道,條理清晰。
長寧王妃嘆了一口氣,自從三年前解除婚約之後,她明顯的感覺到女兒有哪裡不一樣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女兒似乎一下子長大了,有了心事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與他們訴說,平常時候還會發獃。這兩年,雲南各個世家上門求娶,愣是沒有一個小女兒看上的,家裡其他男子對此事是樂見其成,想著養小女兒一輩子,但是做娘的心裡可是急死了。
「茜兒,娘親好像很久沒有與你說說話了,」長寧王妃笑著,看著女兒有些懵懂的表情笑了笑,繼續說道:「這兩年,奶奶個親看你消沉了許多,是因為解除婚約的事情,你對爹娘和兄長有怨恨?」說出這句話,其實長寧王妃也不確定,就只是試探問問。
沐茜一聽,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母妃不要這麼說,茜兒怎麼會因為這個怨恨父王母妃和兄長呢,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呢。」說著說著沐茜還有了哭腔,撲到了長寧王妃的懷裡。
長寧王妃大駭,心裡非常後悔,沒想到這句話能把女兒嚇成這樣,「茜兒,不哭,母妃這是說笑呢。」
沐茜沒有聽見長寧王妃的的話,接著說道:「茜兒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些是,什麼都做不好,從來都是拖後腿的,就是嫁人,他們也都是看在父王和兄長的面子上才來的,家裡什麼事兒我都不知道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是沐茜經常想的問題,除了家人,所有人都是因為長寧王府才對她甚是客氣,但是她卻沒法為王府做任何事情,從來都是王府要照顧她。
長寧王妃聽了覺得好笑,又有些心酸,他們儘力的想讓這孩子在無憂無慮中成長,像個小公主似的,不讓她活得那樣累,但是沒想到本尊還鑽了牛角尖,還鑽了這許久。
聽到長寧王妃笑,沐茜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痕,盡顯疑惑和委屈。
「你還委屈,」長寧王妃點了點沐茜的額頭,「家裡人有意不讓你接觸那些,還不是為你好,要是好事家裡人怎麼也不會落下你,看你二哥哪次不是被逼著去處理事情的。再說有個能護住你的娘家,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偏你是個實心眼的,想的忒多了些。」
沐茜瞪圓了杏眼。
長寧王妃還是覺得好笑,「等回頭我一定要告訴你父王兄長,讓他們好好說說你。」
「母妃,」沐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長寧王妃沒有鬆口就是了。
為了這事兒,沐茜自然是接受了全方位的情感教育,也算是稍稍解了些心結。
又過三年,就在顧啟珪成親的第二年,沐茜嫁入雲南沈家,一世安康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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