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林生產大隊

不少人看見肖宇背著林依依回來，忍不住問：「大丫怎麼了？」

「八成是餓昏了。大丫也真是可憐，爹娘剛去了不久，下面還有五個弟弟要照顧。」

「小夥子，你是誰啊？這大丫是怎麼回事？」

大家都是瘦的跟木棒似的，但是看著面前背著大丫的男人，卻身材高大，手臂的肌肉鼓起，一點都不似他們這些人。再看對方身上有一股子銳氣，氣勢上有些強硬，這讓村民有些擔心。

肖宇：「我是大塘生產大隊的，是大丫的未婚夫，我在路上碰到了大丫，才說了兩句她就暈倒了，所以先送她回來，麻煩你們誰去叫一下醫生，我先送她回家。」肖宇沒有說他是看到林依依昏迷在路上就把他背回來，而是說，他是碰到林依依之後，對方才昏迷的，這樣一來，可以保護住對方的名聲。如果讓大家知道肖宇在發現她之前，她已經昏迷在路上了，大家會亂想、造謠。

「你是大塘生產大隊肖家的吧？前段時間大丫爹娘的喪事是肖家那邊來人辦理的，他們自稱是大丫未來的婆家，大丫也沒有反對。」

肖宇道：「是，肖大強是我爹、秦香菊是我娘。各位大叔、嬸子，我先背大丫回家，麻煩你們叫醫生來大丫家。」

「哎，你放心。」

上林生產大隊的人基本都是姓林的，雖然姓林的多，但都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也許往上幾百年是一個祖宗，至少現在沒有這個同一祖的說法。

上林生產大隊的醫生不是正規的醫生，也不是這個年代出名的赤腳醫生，醫生叫林正德，解放前林正德的父親是中醫，也有叫他大夫的，林正德是跟著自家父親學醫的，後來他父親去世，國家解放，他讓大家叫他醫生。就算如此，現在十里八鄉都未必有一個醫生的情況下，上林生產大隊有這樣一個醫生，已經是很難得了。

肖宇背著林依依順著記憶中找到林家，他看到院子里坐著幾個大男孩，看到肖宇背著林依依回來，都圍了上來：「我姐怎麼了？」

「我姐生病了嗎？」

「你是宇哥？」

肖宇道：「嗯，是我。你是二軍吧？我在路上碰到你姐，她突然暈倒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她背回來了，我已經託人叫了醫生，她房間在哪裡？」

林二軍馬上道：「在這裡這裡。」說著，他帶路。林二軍，林家的次子，今年13歲，9月份要讀初一了。

林二軍推開門：「這裡。」

肖宇背著人進去，看到裡面的環境眉頭一皺。這是一間雜物房，裡面一半的空間放著木柴，剩下的地方放著一張小床、一個箱子、一張桌子、一把凳子。

肖宇把人放在床上，然後把林依依腳上的草鞋脫了，一瞬間，入目的是帶著血泡的腳丫子。這雙腳有很多的疤、繭，但是很白，因為白，所以受傷異常的明顯。肖宇拉開被子，蓋在林依依的身上。

林二軍站在門口：「宇哥，我姐她……我姐她有說什麼嗎？」

肖宇挑眉：「她該說什麼？」濃黑的劍眉讓人看了有點害怕，語氣里的冷冽帶著一股子的疏遠。

林二軍想了想，猶猶豫豫的道：「我姐……我姐暈倒前身上有東西嗎？」

肖宇聽不懂林二軍的意思，正想要問時，外面傳來聲音：「醫生來了……醫生來了……」

林正德走進屋子，看見屋內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倒是沒有說什麼，因為房門開著，林二軍站在門口，這不算孤男寡女。

肖宇認識林正德，他們大塘生產大隊沒有醫生，有需要的時候得來請林正德，所以認識。和屋外這些瘦骨如柴的人相比，林正德的身體算有點肉了。

肖宇退開一些，讓屋子能夠敞亮些，但是再怎麼退開，這間沒有窗戶的雜物房都敞亮不起來，大門是唯一的光線來源。

林正德看完林依依的情況道：「營養不良之類的就不說了，當下每個人都這樣，她身體很差，熬藥給她補補身體吧。」頓了一下，又道，「如果有錢，可以來幾片參片給她泡茶喝。」不說虛不受補這一套，幾片參片能多補？

林二軍道：「家裡沒有錢買葯喝了，叔，不喝葯會醒來嗎？」

林正德：「只要不是死人，肯定會醒來，就看她昏迷中會不會死了。」

林二軍癟癟嘴。

肖宇道：「您配藥，多少錢？」

林正德：「五分錢一副葯，給她喝三幅一毛五吧。」

肖宇往褲袋兜里一摸，摸出五毛錢：「您說的那個參片有嗎？」

林正德道：「行，就你這五毛錢湊合著，我給切幾片來。」

肖宇：「謝謝您，我隨您去拿葯。」

林正德點點頭。

肖宇隨著林正德一出去，林二軍就馬上走到床邊，然後掀開被子，開始翻找林依依身上的衣服。

「有嗎？有找到嗎？」林大軍也跑進屋內，他和林二軍是雙胞胎。

林二軍：「你沒看到我還在找啊。」

兄弟倆摸著林依依身上的衣服褲子，把衣兜和褲兜都翻找了，但是沒有找到。

林大軍：「會不會是宇哥拿走了？」

林二軍想了想：「有可能。」

林大軍：「那他不承認怎麼辦？」

林二軍道：「等他回來了問問。」

肖宇回來的很快，他回來，看到林家幾個男孩全都在林依依的門口，他道：「二軍，這是你姐的葯，你去煎了，還有幾片參，等你姐醒來泡茶給她喝。」

林二軍上前接了藥包，猶豫了一下問：「宇哥，你……你背著我姐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姐身上的錢？」

肖宇不解：「你姐身上的錢？沒見到，怎麼？」

林二軍道：「我和大軍再過幾天要念初中了，家裡沒錢，我姐說她有辦法，今天她是去準備錢的，我……我剛才沒見到她身上的錢，所以想問問……」在肖宇越來越沉的眼神中，林二軍有些害怕的不敢說了。

林大軍趕忙道：「宇哥，你不要誤會，我們不是說你拿了我姐的錢，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

肖宇走進房間，看到床上姑娘的衣服已經解開了，褲兜也被翻了出來，他原本平靜的心突然踴起一股怒氣。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小丫頭身上還蓋著被子的，現在這情況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你們搜了她的身？」

林二軍不語，林大軍道：「我們怕大姐丟錢，就找了。」

肖宇蹙眉，聲音很沉：「你們已經長大了，就算她是你們的親姐，她也是個姑娘，你們這樣搜她的身沒問題嗎？而且解開了她衣服的扣子不會再扣好嗎？如果有陌生的人進來看見她這個樣子，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林二軍繼續沉默，林大軍也不說話了。

肖宇看著解開扣子的衣服，眉頭蹙的更緊了。雖然裡面有件背心，胸也平平的，但是……肖宇移開目光，然後又用被子蓋上。他對林二軍道：「去給你姐煎藥。」

林二軍哦了一聲，跑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出來：「宇哥，家裡沒有鍋、沒有水，沒辦法煎藥。」

肖宇走進廚房，看著裡面邋邋遢遢的樣子，灶頭空著兩個口子，之前是放鐵鍋的，但是因為鍊鋼鐵鍋被收走了，櫥櫃敞開著，裡面什麼吃的都沒有，水缸里更是沒有水了。再回想剛才，他背著小丫頭回來的時候，幾個半大的小夥子就坐在院子里，肖宇眉頭都要打結了。他問：「家裡有推車嗎？」也不用問，他看見了推車就在這個房間里。

於是，他直接連著被子把林依依抱到推車上，又朝著林二軍伸手：「葯。」

林二軍趕忙把葯給他。

肖宇接了葯道：「你姐這幾天住我家，你們自己顧著家裡。」

林二軍眼珠子一轉：「宇哥，我們能去你家嗎？」

肖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能。」說著，直接拉著推車離開。

大塘生產大隊。

鬧飢.荒了，糧食產量低，連吃都成問題了，為了節省體力，大家連工都不上了，所以大家除了找吃的，就是在家裡什麼都不動。

肖宇拉著推車到家的時候，肖家除了老太太之外，壓根兒就沒有人。看到肖宇回來，肖奶奶都愣住了，直到肖宇喊了她兩聲奶奶，她才回過神來了：「小魚兒啊，小魚兒你回來了……啊喲，奶奶的小魚兒回來了……」

小魚兒是肖宇的小名，從他的大名演化過來的。

肖奶奶今年61，肖爺爺今年62，兩人有三子，但是現在只有一子肖大強了，還有兩個兒子解放前去了。

肖大強今年42，長媳秦香菊今年45。肖大強和秦香菊有三子一女，長子肖武今年24歲，妻子齊芹菜23，兩人有一子一女，女兒肖珠今年四歲、兒子肖瑞今年三歲。

次子肖宇今年22歲，未婚妻林一一今年15歲。

幼子肖賓今年19歲，上半年用50斤番薯剛娶的媳婦，暫時沒有孩子。

女兒肖玲今年22歲，跟肖宇是龍鳳胎，已經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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