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一場風暴過後，海底旺盛生長的海藻少了大半。

余幻晴潛入水中看到這情形時還有些心疼，她來到海底，看到先前一直躲在石頭縫隙中各種螺貝都爬了出來，也可能是被海浪卷上來的。

原本纏滿了綠藻的石塊上落了一層昏黃色，那是跟隨海浪一起被卷過來的泥沙，泥沙覆蓋住綠藻。

海膽更少了，余幻晴甚至看到了幾隻紅殼的螃蟹緩緩爬過，還有兩隻三四十厘米的烏龜正艱難地朝前爬。

海龜大多生活在溫熱帶海洋的淺水區，冬天來臨時，海水溫度下降，它們就會遷移向更溫暖的地方，如果溫度降太快來不及反應，就會有很多海龜被凍死。

而這裡是靠近極北圈的冷水區，它們極有可能是被風暴一起卷過來的。此時兩隻海龜動作遲緩，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再等一陣，說不定就要凍死了。

余幻晴這時候才知道風暴究竟蔓延了多遠距離，她游到海龜邊轉了圈。看到她，兩隻海龜仰頭髮出細弱又高亢的叫聲。

左邊那隻渾身長滿了褐色花紋的稍大海龜很有禮貌地詢問道：「你，你好，請問這裡，是哪？是你的，領地么？」

可能是太冷了，它聲音哆哆嗦嗦的一直在抖，動作也乾脆停了下來，就那麼漂浮在水中。

旁邊更小一些的海龜擔憂地伸出手臂觸碰著它，口中發出細細的叫聲，但它也凍到不行，只叫了兩聲就發不出聲了，靠在同伴身邊，彷彿兩尊石雕一般。

竟然都是開智的海龜。

余幻晴驚詫之餘很快明白它們的情況不太妙。

可她不會急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它們倆。想了下，乾脆直接上前，一爪子抓住一個，帶著兩隻游出了水面。接著她爬回海獺屋裡，自己躺在地上，把兩隻小海龜放在了自己肚皮上，努力伸長手臂給它們取暖。

不得不說，海獺的毛毛真的是取暖神器，特別是在這種地方。

小屋的門關上，冷風透不進來，風暴過後陽光異常耀眼明亮，光穿透窗子照射在兩隻小烏龜身上。

余幻晴等了許久，大點的那隻烏龜終於緩過來些，前爪動了動，緊閉的眼睛睜開，發現自己趴在海獺肚皮上之後，它掙扎著想下來，四爪卻陷進了海獺毛毛里，它有些害羞地縮了縮腦袋。

「是你，救了我們么，謝謝。」

余幻晴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

海龜停了會發現同伴也在，伸出腦袋頂了頂它的殼，那一隻也很快醒了過來。

兩隻腦袋靠著腦袋似乎在互相安慰。

余幻晴想問它們家在哪怎麼過來的，但是張嘴嚶嚶了半天兩隻也沒聽懂，乾脆閉嘴不再嘗試了。

海龜卻好似聽懂了，主動解釋道：「我們生活在星貝城南岸，我和弟弟出來玩，跑太遠了，遇到風暴，被一路卷了過來，現在爸媽一定很擔心我們。」

它說著有些傷心地哭起來，眼淚滴在余幻晴肚皮上，又順著她的毛毛滑落下去。

一隻哭另一隻也跟著哭，小屋瞬間充滿了哭聲。

余幻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烏龜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伸爪拍拍它們的殼。

兩個孩子出來，父母確實要擔心的，但余幻晴也不可能直接帶著兩隻游回去，最好還是大人來接，關鍵就是怎麼聯絡得上大人。

想到海龜說的星貝城，她似乎有一點印象，趕緊打開網路查了查，果然熟悉。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在兩個城市中間地帶，而那兩座城市，其中一個是極北城，另外一個就是星貝城，星貝城剛好位於冷暖海域交界的地方，南岸是暖水區。距離不算太遠，但要游過去也要兩三天時間，來回就得四天。

余幻晴想了想，打開屏幕，這裡也有很多沒法發出聲音的動物，網上有專門的聲音轉換工具，就像平時搜索東西一樣，可以將念頭轉成聲波發出來。這麼一來交流就沒有問題了。

她順利跟兩隻交流了起來。

這倆海龜一個叫小棱，一個叫小鏡，是一個窩裡出來的兄弟倆，只是一個早一個晚，不知道為什麼體型差有點大。

余幻晴問他們有沒有跟父母的聯絡方式，兩隻搖搖頭又點點頭。

小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們知道怎麼回去，但是沒有體力了。」

說完眼巴巴地看了她一眼。

海龜像候鳥一樣，具有遷徙性，並且能感知磁場存在，不管多遠他們都可以依靠磁場辨別方向回到自己的家。

只是這兩隻海龜還太小，要在這麼寒冷的地方游那麼遠回去顯然很不現實，可能沒游出去多遠就要凍死了，倒是也可以鑽進海底砂石中暫時冬眠來躲避，但這片區域海底都是石頭，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余幻晴敲了下它們的殼：「那知道怎麼聯絡你們的父母么。」

倆海龜有志一同地搖晃腦袋：「本來是今天去裝身份晶元的，但是我們倆給吹走了。」

小鏡嗯嗯點頭：「吹走了。」

余幻晴：「……」

「行吧，你們的父母肯定知道風暴前行的方向，遲早能追到這裡來，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下去給你們捉點吃的。想吃什麼？」

「蝦。」

「小魚。」

余幻晴再次：「……」

對海獺來說，魚雖然也可以吃，卻通常都不會選擇吃魚，其中重要原因就是，抓不住！

蝦倒是抓得住，可這裡壓根就沒什麼蝦存在。

她瞅了兩隻海龜一眼道：「不許挑食。」說完就跳進了海里。

睡了一夜沒吃，她也挺餓了。

來回幾趟，余幻晴抓了不少貝類上來，鮑魚海膽也抓了不少。

小屋的門關著，兩隻海龜怕冷，又想朝外看，於是小棱豎起來趴在窗邊，小鏡疊到它腦袋上往外看。

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做到這麼高難度動作的。

余幻晴推門看到時差點笑出聲。

海龜吃東西沒那麼方便，她將貝殼砸開，露出裡面的肉推到兩隻面前，自己坐在一邊用小屋裡送的工具砸開海膽。

三隻窩在小屋裡美美地享用了一頓早餐。

吃完后兩隻烏龜也沒閑著，讓余幻晴抱著自己的後肢，將腦袋浸入水中，朝水下發出叫聲，這是呼喚父母的聲音。

兩隻海龜的父母已經在找來的路上，昨天夜裡它們就發現孩子不見了。彼時因為風暴緣故，星貝城開啟了防護罩減少城市內損失，這種時候誰都出不去，等到防護罩關閉后，風暴已經離開一陣了，海龜父母焦急到幾乎哭出來，報完警后立即乘著自家速度最快的潛艇往風暴的方向追去。

有兩隻可以交流的小朋友在，余幻晴趁機跟它們了解了一下星貝城的情況。

小棱道：「我們城市很漂亮，好玩的特別多，有一片珊瑚，還有好幾條海溝，有個會冒煙的山。」

小鏡：「很多。」

余幻晴問：「你們不住在城裡么？」

「不在，城裡有點冷。我們的房子是自己蓋的，可大了。等我成年，也要蓋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你們平時都做什麼？」

「學捕獵，帶弟弟一起玩，幫忙照看還沒出生的弟弟妹妹。」

余幻晴有些好奇，動物需不需要上學，這個世界的科技這麼發達，應該是像人類一樣進行十來年的義務教育。

於是她問：「不需要上學嗎？」

小棱點點頭：「等我們成年了就要上學。」

「你們都是成年才開始上學？」余幻晴驚愕。

「我們幼年期短，成年才開始上學，只有人魚才會早早就上學了，他們好可憐哦。」

余幻晴：「……」

嘴上閑聊著，余幻晴爪上也沒閑著，習慣性地給自己梳毛，爪子像梳子一樣在腦袋上撓撓撓，隨後轉到臉上，爪墊輕輕搓揉著臉頰的毛毛，包括嘴邊的鬍鬚，她眼睛微眯，不自覺沉浸在這種感覺中。

其實給自己梳毛很容易上癮，約莫就跟貓狗被撫摸時的感覺一樣，很舒服，所以她完全不抗拒這件事，即便每天都要為梳毛花很多時間也很樂意去做。

揉了一會，余幻晴突然發現兩隻海龜都沒聲了，抬頭一看，就見它們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瞧，黑色的小眼睛里幾乎能閃出光來，尾巴還在輕輕甩動。

「你們倆在看什麼？」她疑惑地問。

小棱本來是趴在她身邊，聞言靠近了一些，腦袋朝前一伸，直接將腦袋整個撞進了她毛毛里。

小鏡有樣學樣，也把腦袋埋了進來。

修長柔軟的毛毛像毯子一樣將兩隻小龜的腦袋完全覆蓋住，仔細聽還能聽到它們滿足的叫聲，那兩條尾巴甩得頻率更快了些。

「好軟。」

「比絨絨草還軟。」

細細的感嘆聲傳來。

余幻晴：「……」

自己這是被吸了？

烏龜吸海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她有些哭笑不得，卻沒有阻止它們，繼續清理手背脖子肚子。

那邊追隨風暴而來的海龜父母終於追到了這附近，遠遠地它們就聽到了小海龜的叫聲。

在海底轉了一圈之後，它們聞到孩子的味道在海面上，火速浮出水面，很快看到了漂浮在海面的小房子。

這房子的造型好眼熟。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海獺存在？

兩隻海龜警惕地靠近，等來到近前後，擔心許久的海龜父母一眼瞅著在海獺毛里出不來的兩個孩子。

一直擔憂的心放回肚子里，海龜父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海獺身上。

兩隻互相對視了一眼，慢慢靠近了海獺屋。

余幻晴看到這兩隻時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正準備抬爪打個招呼，就見一個腦袋突然從敞開的門外伸了進來，越過小海龜腦袋，一頭扎進了她毛里，隨後滿足地長吸了一口。

余幻晴：「？？？」

不是，你們海龜都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