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6
於寒舟心中涌動著淡淡的怒氣。
蘇凝煙其人,性子並不高傲,她只是性子淡,不愛熱絡。但為人不錯,之前有下人家中遇到困難,求到她跟前,她沒說什麼,大方地捨出去二十兩銀子,事後也沒叫還。
得她恩惠的,不巧正是方才編排她的僕婦。
她深深地看了那僕婦兩眼,記住了她的樣子,便轉身回去了。
「叫陳嫂來。」回到院子里,她對伺候的下人道。
不多時,陳嫂來了,正是方才編排蘇凝煙的那婦人。
「夫人叫我?」陳嫂恭敬地道。
於寒舟看著她的神態,很恭敬的樣子,完全沒有編排她時的輕蔑。淡淡地道:「你家中都好吧?」
陳嫂愣了一下,笑著說道:「都好。」
於寒舟點點頭:「把銀子還了吧。」
陳嫂愣住。她有點懷疑自己說壞話,被於寒舟聽到了。但她又想,如果真的被聽到了,夫人應該不是這點小小的懲戒。
她猶豫著,想要說什麼,於寒舟直接對她揮揮手:「無事了,你下去吧。」
她知道陳嫂不想還,如果她想還,早就還了。因此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讓她下去。
當天晚上,於寒舟在晚飯中吃到了蟲子,她放下筷子,喚來下人:「今日的晚飯是誰做的?」
下人答道:「陳嫂。」
「把飯端下去給她瞧瞧。」於寒舟道。
下人看到飯里的蟲子,噁心得不行,為陳嫂捏了一把汗。
接下來,於寒舟又在飯里吃出了頭髮和石子。
「來人!」她怒喝道,「把陳嫂帶過來!」
陳嫂被帶過來后,哭著磕頭:「夫人明鑒!每次呈上飯菜之前,我都細細檢查過的!不知道是誰要害我,實在不關我的事啊!」
端飯菜的下人也跪下了:「夫人明鑒,小的並未陷害她!」
於寒舟淡淡地看著他們:「你們都沒有動手腳,難道是我?」
哭聲一頓。
「我不過是讓你還銀子,你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噁心我,是打量著我就要走了,治不了你們了?」於寒舟冷冷道,「來人!把陳嫂拉下去,打二十個板子!」
陳嫂被拉下去了,被打得哭天搶地。
於寒舟冷眼看著:「只要我還是龍泉山莊的夫人一日,你們就怠慢不得我。」
下人們恭恭敬敬地道:「絕不敢怠慢夫人。」
沒人覺得陳嫂冤枉。陳嫂吃了個啞巴虧,還要被人埋怨:「知道你與江姑娘關係好,但夫人還沒走呢,江姑娘還沒上位呢,你就表現得這般,也太過分了些!」
陳嫂有苦難言。
萬凌雲很快聽說了此事,來找於寒舟:「我沒想到他們竟敢這樣怠慢你,我已經將陳嫂逐出山莊。」他期期艾艾地看著於寒舟,彷彿想要她多看他一眼,跟他說幾句話。
於寒舟便道:「江姑娘恢復得怎麼樣了?」
萬凌雲一怔,並不是很想提起,但還是點點頭:「好些了。」
於寒舟也點點頭:「那就好。」
相顧無言。
萬凌雲沉默片刻,眼中的希冀一點點暗下去,轉身走了。
蘇父和蘇長兄終於來了。
小嚴也跟著回來了,見到於寒舟,急急地問:「姐姐,你這段日子還好罷?」
他很怕她被人欺負了。
於寒舟微笑著點頭:「我很好,誰能欺負得了我?」
一旁的蘇父和蘇長兄見了,心裡發酸。他們捧在掌心裡的明珠,被人欺負成這樣,還要強顏歡笑,一時胸中怒氣升騰。
「爹,早些和離,我們早些走罷。」於寒舟道,「我一日也不想在這裡待了。」
蘇父聽了,憤怒的情緒勉強壓下幾分:「你想好了?」
對他而言,萬凌雲算是個不錯的男人,女兒跟他在一起,過得不錯。雖然有了這一遭,令人心中膈應,但並不是過不下去了,只需要把江悅處理了就是。
曾經,蘇凝煙就是這樣處理的。可是萬凌雲的心中早已種下江悅的影子,茁壯成長。而屬於蘇凝煙的那一片土壤,已沒有了養分,日漸荒蕪。
沒意義的。
「爹,我不想跟他過了。」於寒舟道。
她的語氣並不激烈,目光中甚至沒有憤怒憎恨的情緒,看起來十分平靜。蘇父卻懂得,越是這樣,越表明她並不是賭氣。
蘇父嘆了口氣:「那便和離吧。」
縱然萬凌雲是天底下少有的痴情男兒,但是他做了這樣的事,早已經不能歸於痴情男兒的一類。女兒不想跟他過,那便不過了,以紅梅山莊的財富和在江湖上的勢力,給女兒再找一門好親事並不難。
萬凌雲還想通過蘇父勸一勸於寒舟。沒想到,蘇父這麼快就被於寒舟給勸動了。
「和離吧!」蘇父道。
萬凌雲看著跟在蘇父身後走進來的於寒舟,她神情平淡,看著他時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心中苦澀不已。
「好。」他艱難地道。
倒是他答應得太快,惹怒了蘇長兄,衝過去打了他一拳:「答應得這麼痛快,你心裡早等著這一日了吧?」
萬凌雲這些日子以來吃不好睡不好,憔悴了很多,加上他沒有躲閃,因此被蘇長兄一拳就打倒在地。他沒起來,仰在地上,看著上方,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是她不要我。是她。她不要我。」
眾人只見他眼角流下淚來,滑入了鬢間:「她不要我。」
蘇長兄:「……」
蘇父:「……」
小飛跑了進來,衝過去蹲在萬凌雲身邊,看著萬凌雲臉上被打出來的紅腫,小臉兒上帶著一點怒氣:「舅舅,你為什麼打我爹?」
蘇長兄沒好氣地道:「你可真是你爹親生的!」
蘇凝煙消失的兩年裡,小飛是在紅梅山莊長大的。這兩年裡,蘇長兄待他極好,幾乎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如今不過是打了萬凌雲一拳,居然被這個孩子給埋怨上了。
他不至於跟一個孩子計較,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扭頭看向於寒舟:「妹妹,小飛這裡……」
於寒舟看了小飛一眼,說道:「他自然是跟他爹。」
如果小飛是那種只要親生母親不要別的女人的小孩,她無論如何也要帶他走。但他不是,所以於寒舟不打算要他。
小飛年紀還小,但也知道母親要走了。他這段時間以來跟於寒舟並沒有太親近,但心裡到底是有著對母親的孺慕,走過去抱住於寒舟的腿,仰頭看著她道:「娘,你還會回來嗎?」
他問話時,萬凌雲從地上坐了起來,朝她看過來,眼底閃動著希冀。
於寒舟收回視線,低頭淡淡地道:「不會了,我不會再回來了。」
小飛只是有些失望,萬凌雲卻是眼淚洶湧而出,頃刻間便落了滿臉。他滿臉痛楚,悔恨交加,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難過,張口想說話,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眼淚嘩嘩落下,捂住臉,嚎啕大哭。
堂堂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捂臉大哭的樣子,讓眾人都有些無語。
於寒舟看向蘇父道:「嫁妝我已經收拾好了,裝了車便能走。」
話落,萬凌雲的哭聲更大了。於寒舟有些不耐,擰眉喝道:「好了!」
萬凌雲噎了一下,哭聲頓時小下來。小飛見了,仰起頭,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於寒舟。
「太傻了。」蘇長兄不忍直視,別過頭道。
母親就要走了,他一點也不傷心,不知是傻,還是無情。但從這一刻起,不論是蘇父還是蘇長兄,對小飛的喜愛之情都淡了幾分。
從前照顧他,是因為他是蘇家的外孫,他們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也要好好照顧他。但現在女兒跟萬凌雲和離了,以後還會嫁給別人,生下其他孩子,小飛和他們,關係便遠了。
萬凌雲紅著眼眶,送他們離開。
他捨不得於寒舟走,哭著步行了幾里路,才在管家的勸慰下止住了腳步,目送馬車越走越遠。
從頭到尾,江悅沒有出現。
她被於寒舟罵過一頓,沒臉再出現在她面前。在於寒舟處理了那個碎嘴僕婦后,江悅來找過她。說她會走,不會跟她搶男人,於寒舟沒必要拿下人撒氣等等。
於寒舟便把她罵了一頓:「你要走就悄悄的,死也悄悄的,現在住在龍泉山莊,每天被萬凌雲照顧著,卻來跟我說不搶我的男人?你心虛不心虛?」
江悅還想辯解,於寒舟又道:「你若真心想走,我即刻就送你走,保證萬凌雲一輩子找不到你。我很快就跟他和離,不管他以後娶誰也好,光棍一輩子也罷,你絕不要回來找他。你肯不肯?」
江悅答不出口,滿臉羞愧地走了。
於寒舟回到了紅梅山莊。
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已經成親了。小侄子小侄女有四五個,最大的十二三歲,最小的不過兩三歲。
嫂子和弟媳都不錯,主要是哥哥們和弟弟跟她的關係很好,不許任何人欺負她,所以嫂子們和弟媳對她的態度都不錯。
以紅梅山莊的財富和地位,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回家的姑娘,因此沒有什麼齟齬發生。
但於寒舟沒打算吃紅梅山莊的飯。
「你要建馬場?」蘇長兄驚訝地看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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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寒舟(微笑):我不是針對龍泉山莊,我用我兒子的良心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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