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策
「大人,這可怎麼辦啊?」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於毅哭喪著臉問道。
「虞衡清吏司中所有的羽箭加起來,包括庫存的,能有多少?」陸若華手敲打著旁邊的桌子問道。這個時候不能亂,若是她亂了,整個虞衡清吏司的人都會亂。
於毅看陸若華鎮定的樣子,也慢慢收起了消極的樣子,認真盤算后答道:「回大人,若是不算上庫存的那些,大概能夠。但是庫存的那些羽箭動不得啊。」原來工部給朝廷對抗三韓和倭國準備的羽箭只有五成,但是工部不只是給此次戰役制箭,還要給其他邊疆守軍制箭。這庫存的箭,就是給其餘軍隊所制。
「那些箭是給那邊準備的?」陸若華問道。她之前就主持過虞衡清吏司的事情,對於這其中的門道自然清楚。不過如今也只有拆西牆補東牆的辦法了,只是這拆掉的西牆也要有補好才行。
「那是前些日子給對陣北遼伊樓氏準備的羽箭。」於毅答道:「工部的庫存中大概有一萬隻羽箭,這些大人可以動用,但是這給對陣北遼的威北侯大軍準備的兩萬隻羽箭大人萬萬不能動用。」
「伊樓氏?」陸若華想起自己對北遼的了解,不喜道:「又來騷擾北疆了?」伊樓氏是北遼的一個很大的貴族姓氏,北遼和大燕不同,北遼是由多個部落組成,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單于,被他們推舉出來的大單于統領各個部落,名義上是北遼的君主。但也是名義上,很多實力強大的部落都不服從大單于。特別是如今,宛城所在的地方就是和大單于所在的拓跋氏,以拓跋氏為首的部落希望以通商的辦法解決北遼百姓的衣食問題。
但是伊樓氏卻不這麼認為,這個部族天生好戰,認為戰爭是證明他們實力的最好辦法。與其說他們喜歡發動戰爭,還不如說他們喜歡戰爭帶給他們的利益,掠奪帶給他們的豐收。
如今伊樓氏強大,甚至想要取代拓跋氏成為北遼的皇族,拓跋氏和伊樓氏紛爭不斷。特別是如今拓跋氏依靠宛城的通商獲取了大量的糧草,所以伊樓氏坐不住了,所以想要再次發動戰爭搶奪糧草,備戰拓跋氏。
拓跋氏掠奪大燕邊城的目的就是為了糧草,來和拓跋氏開戰。如此,這事未必不可做文章。其實,有時戰爭不一定需要用流血的方式結束。再者,就算是流血,也要留別人的血才是。
陸若華心裡有了成算,隨著於毅道:「就用這兩萬支的羽箭。」
「大人!」於毅看到陸若華不聽自己的勸,忍不住驚呼道。他說了這麼多,是白說了嗎?
「於大人不用著急,此事我心中有成算,一會兒就去請教兵部尚書和幾位閣老,一定會把此事解決。」陸若華安撫道:「若是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擔,決不讓虞衡清吏司一起跟著連累。」
雖然不知道此事和兵部有什麼關係,但是於毅看著陸若華有了成算的樣子,還有最後哪句話,讓於毅極為感動道:「既然是大人的吩咐,下官自然照辦。此事本就是虞衡清吏司的錯,大人剛剛上任,怎麼會是大人的錯,大人不要說什麼連累,出了事下官和大人一起扛。」
「於大人快快請起。」陸若華扶起拜倒的於毅,說了會兒安慰的話,又問道:「有一事,我不是很明白,虞衡清吏司既然接了這製造羽箭的活兒,怎麼沒有完成,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此事才是她心頭最大的疑惑。要知道工部的匠人數是定量的,一天能制出多少羽箭也是有數的,怎麼會不自量力接下這麼多活兒。就算是朝廷要得急,也應該擴招工匠才是。
「大人,說到這個我心裡就苦啊。」於毅說到這臉上出現了怨憤和悲哀,道:「您剛回京,有些情況不清楚。是這樣的,您當年在工部提拔的人手已經被大皇子和李大人換得差不多了,當年的得用人,只剩下我和工部清吏司的仇郎中,其餘的人都基本上被他們換成了旁人。就是我,若不是您來了,恐怕這次也要被換掉。」
「原來如此。」陸若華點頭,她就說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是李善特意為了算計她這個還不知道會不會調任工部的人事先擺好的,這原來的一切就是為了將她當年提拔的於毅拉下台,然後將虞衡清吏司這個掌管天下軍火的部門換成自己的人。
如今,她調任工部,擋了李善和大皇子的路。如此一來,李善和大皇子拿著這個為緣由,一石二鳥,她和於毅都會雙雙落馬。即便她因自己新上任不清楚政務為緣由開脫,但是還是會給天正帝和朝臣留下辦事不利,無力承擔,難擔大任的印象。
「是這樣的,原本自此的制箭是能夠如期完成的。」於毅一點一滴將原本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和自己受到的為難說了出來,「可是中途李大人要走了一批羽箭大概有三萬支給了京中守備軍。」
「用得什麼緣由?」陸若華問道。京中有禁軍值守,守備軍只是負責巡查,哪裡用得了這麼多的羽箭。但是李善既然敢調動這麼多的箭,自然會事先找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緣由,要知道三萬支羽箭可不是小事。
「剿匪。」於毅無奈道:「大人離開京都多年恐怕不知,京中這兩年頻繁有匪患出沒,還傷了一些官眷,陛下大怒,斥責京兆府尹,然後又命京中守備剿匪。如今京中守備可算是有了活兒干,這兩年憑著剿匪的功勞,也算是頗得陛下看重,是大皇子的肱骨。」
「京中還能有匪患?」陸若華有些不可思議,隨後一想嗤笑道:「這一剿就是兩年,咱京城的匪患可是真多。」古人有養賊自重的說法,叫她說,這京中守備不只是養匪自重,恐怕這匪患和大皇子關係不淺啊。
「哪裡的匪患能用得了三萬支的羽箭?這恐怕不是剿匪,而是將羽箭都給了匪患了吧。」陸若華冷聲道。
「大人這話還是不要在外面說的好。」於毅勸道:「李尚書那可是最忌諱別人說這個了。當時下官就問了一句,李大人就劈頭蓋臉將下官罵了一頓,還說下官不體恤百姓和國事,讓下官惶恐啊。」
「你就這麼將羽箭給李大人了?」陸若華問道:「若是如此,當時你就應該想到今日的情況。」
「大人不知,原本離交給軍隊這六萬支羽箭的時間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下官算過,工部趕得緊是能夠完成的。可是這人算不如天算,三韓和倭國聯合起來,居然提前了這麼近一年的時間在我大燕邊境集結軍隊,這誰能提早知道啊。」
「下官若是提早知道,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李大人將那三萬支羽箭交給京中守備啊。」於毅一臉後悔扼腕道。
陸若華總算是理清了事情的緣由,對著於毅安慰道:「此事我有了成算,你安心就好。」
「那此事就全仰仗大人了,下官感激不盡。」於毅趕緊拱手感謝道。
「你將火器營的人給我叫過來。」陸若華說完后又問道:「火器營的主事沒換吧。」
「這個李大人不敢。這火器營雖是在工部名下,但是有太子妃和晉王照看,便是大皇子也不敢動。」於毅連忙道。整個工部,火器營是李善最不敢動的,這裡太子妃時常出沒,研製火器,還有晉王時常派人垂問,大皇子想動也動不了。再者,大皇子就是想動,也沒法。火器營雖是在工部名下,但是就和陸侍郎手下的那些試驗的田莊一樣,都是獨立的,官員的任免都是由陸侍郎自己向陛下請奏。
說道火器營,他不得不佩服面前的女子。朝中都說陸侍郎這麼多年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不是因為她是靖北侯府嫡女,得太后與皇后喜愛,更不是因為晉王妃的身份。而是其自己的政績,特別是農事上的政績。
這些年,陸侍郎手下的田莊,不僅改進了很多農具,而且還改良了不少糧種,南方稻米的產量翻了一翻,北方麥子的產量也提產了近七成。這樣的功績是可以被寫進史書的。大燕百姓這些年衣食富足,這是和這位陸侍郎分不開的。不然,只宛城的政績,也不會讓陸侍郎直接越過兩級,從正四品成為從二品。
至於這火器營,他就不怎麼了解了。火器營保密嚴格,除了太子妃和晉王以及火器營的官員,任何人出入火器營都要有陛下的印鑒,就是身為工部尚書的李善也進不得,這也是李善無法插手火器營最重要的原因。
陸若華召見了火器營的主事,問道:「我記得兩年你們就已經研製出火炮了,現在火炮有多少架?」研製出火銃,在大碗口徑的火銃基礎上改良,再加上有太子妃唐馨這個工科天才,她提出此物一年不到,火器營就製造出了此物。
「回大人,現存的火炮有三十架,威力都已達到了大人當年提出的要求。」火器營主事龔簡答道。
陸若華點了點頭,對火器營的情況有了了解后,又詢問了兵部尚書一些情況后,便去天正帝所在的勤政殿求見。
陸若華求見時,天正帝正在和沈思與清平侯商議北遼的事情。聽到陸若華求見,便擺了擺手讓其進來。
陸若華行禮后,天正帝問道:「陸愛卿有何事?」
「臣今日來,一是請罪,二是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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