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宮

再入宮

柔安公主自幼看慣了宮裡的明爭暗鬥,這會兒聽著鄭嬤嬤這話,怎能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沒等紀皇后開口,她便緊緊抓了母后的手,道:「母后,女兒願意嫁給東平伯世子。我們絕對不能讓貴妃娘娘她們得逞的。若等到二哥哥榮登大寶,我們紀家,豈能還有活路,倒不如轉而支持三哥哥。」

紀皇后也未想到柔安公主會這般說。

想想也真是天意弄人,之前安陽長公主替兒子求娶柔安,她還捨不得柔安離開京城,想著女兒會有更合適的婚配。

沒想到,一拖再拖,如今竟然會選中這東平伯世子。

見紀皇后憐惜的目光,柔安公主強撐著嘴角的微笑,道:「母后,女兒不覺得委屈,女兒這幾日瞧著母後日漸憔悴,便想著能如何替母後分憂。如今,若女兒能嫁給東平伯世子,如此搏一搏,總該能給我們找到出路的。」

只是話說到這,柔安公主不由有幾分擔憂,又道:「母后,也不知道父皇會不會同意這門婚事,自打太子哥哥圈禁在宗人府,女兒便愈發覺得害怕父皇了。太子哥哥可是父皇自幼在身邊教導的,沒想到,一朝鑄成大錯,父皇竟然真的就這樣狠心,連改錯的機會都沒有。」

聽著這話,紀皇后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沉聲道:「你放心,母后自有安排。你父皇不願意落的不慈的名聲,也不願意眼瞅著老二成為下一個太子,在旁虎視眈眈。所以,該是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見母后堅定的目光,柔安公主心裡終於是安定了一些。

紀皇后看她這般,頓了頓,突然開口道:「你明安妹妹傷了眼睛,這些日子宮裡事情多,你也沒瞅著時間出去探望你明安妹妹。母后看,這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先往慈寧宮去請安,和端寧郡主一同出宮看看明安。」

聽著紀皇后這話,柔安公主的臉瞬間就紅了。

其實她和明安還有端寧郡主也算得上是自小一同長大,只可惜,明安因著要嫁給二哥哥,和太子哥哥是註定的對頭,所以她才慢慢疏遠了明安,連帶著和端寧郡主也不親近。

柔安公主原本以為,這疏遠了也就疏遠了,怎麼說她都是公主,自然不會有求到她們面前的時候。

誰能想到,自己會有今日這樣的窘境呢?

她怎能不知道,母后是想她和明安拉近關係,若能讓明安往宮裡來給父皇請安,哄的父皇開心,父皇說不準也會對自己生了憐惜之情。

想到自己竟然要借著明安去博取父皇的憐惜,柔安公主的臉便更紅了。

紀皇后見她羞愧的樣子,暗暗嘆息一聲,寬慰她道:「你雖是母后嫡出的公主,可在你父皇心裡,卻比不上明安,母后想起這,心裡如何不是一言難盡。可眼下,我們不也沒辦法了嗎?所以母后也只能賭一賭。明安在你父皇心裡的重量,你和母后都清楚,可自打這孩子傷了眼睛,便再未往宮裡來過,你父皇嘴上不說,心裡如何能不傷心。」

「所以,若你能勸著明安往宮裡來請安,解了你父皇的一樁心事,你父皇如何能不對你心生憐惜,覺得你有孝心。」

即便沒有紀皇后這些話,柔安公主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選擇。

所以,她乖巧的點了點頭,道:「母後放心吧,女兒知道孰輕孰重。」

說完,柔安公主便往慈寧宮去了。

聽說柔安公主要和自己一同往勇國公府去,趙謹茹微微一愣。

可也沒有拒絕,說來這段時間長春宮的處境大家都看得到,柔安公主作為紀皇后的嫡出的公主,如何能不受牽連,背地裡看笑話的人,也不是沒有。

所以趙謹茹看著柔安公主時,心情也是十分複雜。

出宮的路上,趙謹茹不由想到之前她和柔安公主,還有姒妹妹往年元宵節一同看花燈,幾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笑個不停。誰能想到,如今會是這番情景呢?

柔安公主見趙謹茹沉默,到底沒忍住哭了出來。

趙謹茹忙寬慰她道:「公主,皇上仁慈,該是不會遷怒到皇後娘娘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柔安公主聽著這話,終於忍不住道:「端寧,太子哥哥如今被圈禁在宗人府,母後幾日里就憔悴了許多,人人都說,父皇最終會遷怒到母後身上。所以,我真的好擔心,我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小時候一樣,小時候,即便二哥哥和太子哥哥明爭暗鬥,可都不會把對方往死、路逼,可現在,有二哥哥在宗人府徹查太子哥哥暗通顧家一事,太子哥哥如何還能有活路?」

柔安公主的話才說完,趙謹茹便急急捂住了她的嘴,「公主,這些話你在我跟前說說可以,可千萬不能亂說了。否則傳出去,豈不惹了流言蜚語,說是二皇子對太子殿下心狠手辣,失了兄弟之情。」

柔安公主看她這樣,自嘲的勾勾唇角,道:「我雖愚笨,可怎麼會不知道,父皇讓二哥哥去徹查此事,本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怎麼到頭來,反倒我說一說,便是犯了忌諱了。」

說著,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又道:「若是可以選擇,我真的不願意再生在這帝王家了。所有人看到我們享受著榮華富貴,可也只有我們知道,生在帝王家的生不由己。」

說完這話,接下來的路上,柔安公主便是一路沉默。

這邊,傅姒正在看畫本,聽說柔安公主和端寧姐姐來了,忙讓人把白巾給她戴上。

所以,柔安公主進來時,便見傅姒眼上裹著白巾,臉色蒼白,懶懶地靠在大紅色金絲迎枕上,正在出神。

想到明安自幼就養在宮裡,被父皇嬌寵著,比她著嫡出的公主都要像真正的公主,可這樣被父皇當作眼珠子來寵著的明安,竟然就這樣瞎了。

柔安公主不由的,便有些心裡堵得慌。

她之前其實也不是沒有嫉妒過明安,甚至在今日來之前,她以為,明安瞎了,自己終於不需要避她的鋒芒了,可真正看到她眼睛蒙著白巾,她還是覺得有些百感交集,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問,為什麼,為什麼連明安這個原本沒有生在帝王家,只是自幼養在宮裡的人,都要有這樣的身不由己呢?

若是可以選擇,不知道明安還願不願意往宮裡去。

若沒有這份榮寵,許也不至於這般。

傅姒雖看不見,可屋子裡凝重的氣氛,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蒙著雙眼的她看著門口,笑道:「兩位姐姐來了,怎還愣在那裡,莫不是讓我去親自迎接兩位姐姐不成?」

看她還有心情打趣她們,柔安公主再沒忍住,哭著跑上前,「明安,太子哥哥被圈禁在了宗人府,外頭所有人都在說,父皇遲早會廢掉母后,為什麼我們三個人自幼一起長大,老天爺要對我們這樣殘忍。端寧姐姐因著嘉敏長公主求娶一事,婚事落的艱難,明安妹妹又是如此,而我,若是母后被廢掉,我即便有公主的身份,怕也只能往庵堂去當姑子了。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們承受這些呢?」

傅姒看她這般,眼睛也不由紅了。

她正要說些什麼,卻聽噗通一聲,柔安公主竟跪在了她面前,哭著又道:「明安妹妹,就當是我求你了,隨我入宮一趟吧,自打妹妹瞎了,父皇便張貼皇榜,遍尋天下名醫,所有人都看得出,父皇對妹妹的憐惜和偏寵,可父皇卻礙著種種原因,不能往國公府來看妹妹,所以我腆著臉求妹妹一次,求妹妹隨我入宮一趟吧,這樣,父皇一開心,許能對太子哥哥寬容一些,也能對母后寬容些。」

傅姒在聽說柔安公主來之時,其實已經預感到,柔安公主必然是有事求自己。

可她著實沒有想到,她是讓自己入宮去。

蒙著雙眼,她不知道柔安公主是花了多大的勇氣求自己的,可是,她還是不由心軟了。

當然,她答應入宮,也不是全都因著柔安公主的哀求,而是自從她傷了眼睛,確實也許久未往宮裡去了。

大舅舅又平安從大理寺出來,可想而知姑父心中的憤怒,她這個時候,確實是得入宮一趟了。

想著這些,傅姒輕輕點了點頭。

柔安公主根本沒想過,事情會這樣順利,情、難自、禁便抓了傅姒的手,哽咽道:「明安,謝謝你。」

很快,傅姒便坐了柔安公主的車架隨兩人一同入宮去了。

乾清宮裡,乾平帝聽說她入宮了,一顆心突然便提了起來。

等到真正見到傅姒眼睛帶著白色布巾,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他瞬間便有殺了懷寧侯的心。

傅姒卻因著帶著布巾,不需要面對乾平帝的審視,反倒是比平常還要鎮定。

只見她緩緩跪在地上,哽咽道:「姒兒不孝,姒兒讓姑父擔心了。」

這句話一出口,乾平帝如何受得住,直接就道:「你放心,姑父定會替你遍尋天下名醫,一定會醫治好你的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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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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