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
趙瑾茹聽了,自然沒有不應的。
很快,兩人便出了翊坤宮。
只巧的是,兩人才出翊坤宮沒走多久,長長的宮道上便看到了周氏和傅妙的身影,前面有一個小太監在前引路。
不等傅姒反應過來,周氏便滿臉笑意的走了上前,笑著道:「縣主這是要出去?」
瞧著周氏一身深紫色蘭花暗紋褙子,膚如凝脂,頭上只戴一支羊脂玉簪子,渾身難掩的書卷氣,傅姒便心中一陣冷笑。
見她不說話,周氏心中不由有幾分疑惑。縣主今個兒這是怎麼了?
而周氏身側的傅妙,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心中不忿極了。
她和娘親今個兒往宮裡來,那是早就遞了請安摺子入宮的,傅姒不會不知道。
可她既然知道,卻沒有留在翊坤宮,反倒是在這裡碰見她,可見,她從未把自己和娘親放在眼中過。
傅妙如何能不惱羞成怒。她之前看著娘親處處捧著傅姒,不是沒有和娘親說過,她這般做,換不來傅姒的另眼相看。她天生的倨傲自傲,怎會把她們把娘倆放在眼中。
就比如此刻,若她是個乖巧的,就不該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娘親。
想著這些,傅妙臉色便愈發有些難看。
傅姒自然把她的不忿看在眼中的,心中忍不住冷哼一聲。
周氏是知道女兒的性子的,忙拉了傅妙上前,笑著道:「縣主,這孩子平日里被我給寵壞了,縣主莫要和她計較。」
見娘親又主動示弱,傅妙心中更是酸澀。
同樣是傅家的姑娘,就因為她養在姑母身邊,她便能如此目中無人。
而且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若傅妙真的嫁給二表哥,那兩人之間的差距便愈發大了。
尤其想到所有人都默認傅姒是未來的二皇子妃,她心裡便一陣憋悶。
憑什麼,論才華,她絕對不會輸給傅姒。論姿色,她也不覺得自己不如人。可偏偏,因為傅姒的存在,不管是姑母還是二表哥,似乎從未看到過自己的存在。
也因此,她偷偷喜歡二表哥那麼久,也只敢藏在心裡,連母親都不知道。
可心裡再怎麼不甘心,此刻,在母親的逼迫下,她也只能不情願的給傅姒見了禮:「二姐姐。」
隨後,又恭敬的對著傅姒身側的趙瑾茹道:「郡主姐姐。」
趙瑾茹不著痕迹的把眼前這一幕看在眼中。她和傅姒自幼便經常在一起,自然是知道周氏和傅妙的。
可之前,她從未見過傅姒故意為難過兩人。
甚至和周氏還頗為親近,和傅妙雖談不上姐妹情深,可起碼兩人見面時還算是相安無事。
可眼前的尷尬,趙瑾茹再是眼瞎也能看出來,傅姒是故意給周氏沒臉的。
到底怎麼了呢?
趙瑾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傅姒了。
傅姒只當不知大家的心思,淡淡道:「我還要往東暖閣給姑父去請安,便先走一步了。」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傅姒便和她們擦肩而過。
饒是傅妙知道傅姒的高高在上,也被今日她這樣不加遮掩給驚住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恨恨道:「娘親,您也看到了。往日里我說她目中無人,您還覺得是我無事生非。可您看看,她是怎麼給您沒臉的。您怎麼說都是長輩,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她這根本就是目無尊長。」
「我一定要告訴姑母,我就不信姑母能任由她這樣不知規矩。」
傅妙說著,臉色愈發難看了。
周氏遠遠看著傅姒離去的背影,心中也覺得詫異極了。
這縣主怎麼今個兒和變了性子一般。
可她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這麼些年她都挨下來了。她又哪裡會為了這丁點兒小事,生了事端。
何況,淑姐兒後日就要入京了。到時候,要融入這京城貴女圈子,必然離不開傅姒。她又怎麼會這個時候,去得罪傅姒。
傅妙見周氏又準備息事寧人的樣子,氣的險些跳腳,眼中儘是委屈和難堪:「娘親,您到底怕什麼?這事兒即便鬧騰到皇上面前,那也是她傅姒不懂孝道……」
傅妙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周氏一聲低斥:「好了!口無遮攔的東西,你說你二姐姐不知規矩,那你方才那樣直呼你二姐姐的名字,便是對的?」
周氏的訓斥讓傅妙瞬間有些啞口無言。
見她還知道些忌諱,周氏也不忍再訓斥她,拉了她的手,寬慰她道:「好了,不耍小孩子脾氣了。縣主落水才醒來,身子許還有些不舒服。我們都別往心裡去。」
說著,她又道:「後日你表姐便要入京了,到時候啊,你帶了你表姐往宮裡來多多走動走動,都是小姑娘家的,能有什麼恩怨,還不是鬧些孩子脾氣,很快就過去了。」
聽周氏如此說,傅妙不由撇撇嘴道:「娘親,您這些日子怎麼總提到表姐,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表姐才是您的親閨女呢。」
傅妙不過隨口一句抱怨,周氏卻險些沒有暈厥過去。
好在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寄居在傅家的表姑娘了,強撐著嘴角的笑意道:「你這孩子,真是越說越沒譜了。」
這邊,趙瑾茹終於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姒妹妹,周氏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嗎?」
在趙瑾茹的印象中,這周氏很是溫婉,渾身的書卷氣,所以舉手投足之間,誰都無法把她和惡人相提並論。
而且這些年,周氏對傅姒的親近,她也都看在眼中的。
怎麼這好端端的,傅姒會當眾落了周氏的臉。
聞言,傅姒心中冷哼一聲,「周氏對我好,不過是別有目的罷了。」
可這些話,她不能對趙瑾茹說。想了想,她敷衍道:「也沒什麼了,可能才醒來,精神有些不濟吧。」
如此搪塞的話,趙瑾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可她並未因此對傅姒有什麼不悅,她和傅姒算得上是在這宮裡一同長大,即便是傅姒和周氏真的有什麼嫌隙,她也是無條件站在傅姒身邊的。
看趙瑾茹並未多問,傅姒怎能不知她對自己的好,撒嬌道:「端寧姐姐,我便知道數你對我最好了。」
趙瑾茹故作嫌棄的推開她,「好了,我看著宮裡就屬你會撒嬌了。」
說完,兩人又嬉笑一番,才往東暖閣走去。
路上正好路過順妃娘娘的頤和宮,若是上一世,傅姒並不會多想什麼。
畢竟這宮裡,頤和宮是那樣的不惹人注目。
誰都知道,姑父不喜順妃娘娘,因為順妃娘娘宮女出身,更是對她深深的也厭惡。
而順妃娘娘也很識趣,成日誦經念佛,便是連慈寧宮太後娘娘那裡,也只是初一十五時才去請安。
所以在這宮裡,順妃娘娘是一個不祥的存在。也因此,上一世,傅姒從未和關注過這位順妃娘娘。
可重生一世的傅姒卻不由想到,上一世,姑父突然駕崩,順妃娘娘依著宮裡的慣例,是要被封為太妃的。
可沒等到冊封太妃,宮裡就傳出順妃娘娘追隨姑父去了的消息。
上一世,傅姒不懂為什麼。
可現在,她卻覺得,順妃娘娘是為了不讓自己成了宋祈鈺和姑母威脅三哥哥的籌碼。
否則,三哥哥又怎麼能遲遲不回京,抗旨不尊。
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看上去有些軟弱的女人,卻在最後一刻,成全了三哥哥的野心。這樣的女人,傅姒如何能不佩服。
傅姒不知道上一世三哥哥有沒有體會到順妃娘娘的良苦用心。畢竟,誰都知道,順妃娘娘這些年虔心侍奉佛祖,三哥哥雖是她的親生兒子,卻並未如別的皇子一般,承歡膝下。甚至是,母子情分,可以說得上淡漠。
此刻,傅姒知道,這一切都是順妃娘娘為了保護三哥哥。
可三哥哥會知道嗎?
這麼想著,傅姒心中便不由有些五味陳雜。
就在這時,身側的趙瑾茹拽了拽她的袖子,道:「你看,那是不是三皇子,瞧著像是剛剛從頤和宮出來。」
傅姒恍然回神,往頤和宮門口看去。
只見宋祈禛一聲靛藍色刻絲直綴,頭束玉冠,如芝蘭玉樹,只那眉宇間和眼底卻有掩藏不住的失望和冷意。
眼前這副神色,傅姒約莫也猜到了,怕是三哥哥過來給順妃娘娘請安,又沒有得到順妃娘娘的召見吧。
不由得,傅姒的心猛的一瑟縮。
「三哥哥……」傅姒恭敬的朝宋祈禛欠了欠身,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畢竟感受過這宮裡的人情冷暖,宋祈禛哪裡能看不出,眼前這小東西,看著自己時那充滿憐惜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麼,若是換做往常,他的自尊心早就受挫了。
可此刻,看著眼前的傅姒膚如凝脂,腰身不盈一握,明明對自己充滿憐惜,卻也知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妥,急急收回。
這樣的傅姒,不知為什麼,讓宋祈禛心裡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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