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歸來真千金6
淮南
林家的杏春堂正式改了牌匾,讓林堂輕嘆了一口氣,心中說不出酸楚,這是林家發跡的葯堂,如今也要賣掉了。
三代以前,林家從淮南發跡,可惜祖上的醫術沒有傳下來。
林家高祖是神醫,人稱「林一針」,擅長針灸,只用一根金針,就有起死回生功效。
「林一針」因為醫術高明,被匪徒擄走到山頭要給匪類看診,結果正好遇到了官府剿匪。「林一針」被流矢射中心脈,行醫治病了一輩子的神醫沒有救活自己,一命嗚呼。
雖說「林一針」也有留下行醫的心得還有札記,可是無人學會他的本事,林家一代比一代沒落。
如今把最後的杏春堂關閉,遠在京都還有一個鋪子,一家人商議之後,乾脆變賣了祖產,到京都里去。
那一日林凌與雲兒上山禮佛,也是改變林家命運的日子。
林凌被驚馬踏中了脊背,整個人癱了;而雲兒也因為驚馬的緣故,被那王家人認出像極了王家的外嫁女。
王家人再查一查舊事。
兩家人在十幾年前都在沿海寧城,因為倭寇襲城,兩人是在寺廟裡生下孩子,也就應當是那個時候弄錯了孩子。
林家人幼子成了癱子,無法站起。
長女又說是兵部侍郎之女,也要回京都。
林家人可以說是忽逢巨難。
最讓林家不能接受的是,雲兒離開之前,還私下裡說了,意思是讓他們做好準備,謝家可能也會留下韻嘉,讓林家人安心在淮南生活,不要惦記韻嘉。
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忽然不是親生的,要回謝家,他們林家的親生女兒也不能回來?
這對林家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林家人是落魄開藥堂的,對方是官宦人家,那韻嘉又有些才名,多半是會留在謝家的,林家一無所有,拿什麼去爭這個孩子?
林家人懷著酸楚賣了一個鋪子,百兩銀子給了雲兒,還特地買了一個會點拳腳功夫的丫鬟讓雲兒帶著。
現在林凌的狀態稍微穩定了下來,一家人就決定去京都。
一來,淮南太小,到了京都許是有轉機,看看能不能有神醫給林凌治病;二來就是,如果謝家真的要留下韻嘉,那也是他們的女兒,總想著見一見,那孩子過得好不好,要是謝家做主嫁了韻嘉那孩子,林家人也想給她一些壓箱底的銀子。
林凌對自己能再次站起來不抱希望,但是也想著離開淮南,這個地方太小,他不想看到街坊鄰里還有同窗,他們同情的眼神。
林堂原本滿頭烏髮,精神奕奕,此時鬢髮已經是霜白,整個人呈現出了老相。
看著牌匾落下,眼眶發紅,忍不住用袖子擦拭眼角。
上前抱住了這塊兒烏木牌匾,在對方同情的眼神里轉過身子,塞到了馬車上,撩起了帘子,整個人入內,對著車夫說道,「走吧。」
殷氏溫柔地給林凌整理了衣衫,「等到了京都就好了。」
她怎會沒有看到丈夫發紅的眼眶,刻意給丈夫一點時間,不去看他。
林凌自從這一禍事之後,五官消瘦,平日里機靈的眼睛也是暗淡,聲音有些沙啞,「恩,希望會好。」
雖然他並沒有抱希望,他只想遠遠離開熟悉之地。
青帷馬車緩緩離開了淮南。
這淮南城下轄的洞涇鎮,街坊鄰居都認識,之前就知道林家把最後的藥鋪連後堂的宅院都一併賣了,現在是要離開了,等到車轍遠去,就開始議論了起來。
「哎,這真是造孽啊,雲兒也是看著長大的,居然不是林家的孩子。平時林家人都把那小姑娘寵到了天上去,這……造化弄人啊。」
「可不是嗎?居然為了那個孩子,就賣掉了一個宅子。這林堂還有殷氏也實在是厚道人,那天要不是雲兒鬧著要去禮佛,哪兒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而且雲兒這丫頭實在是……也太沒心沒肺了,這去了那麼久,一封信也不知道往回寄?而且一百兩銀子啊,謝家哪兒缺這點銀子,林家這般的境地,她也不嫌銀子燙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雲娘巴不得想要早早回到京都,與林家劃清界限,還說什麼,最好不要打攪那個什麼韻嘉?那可是殷氏還有林堂的親生女兒,就算是謝家是當官的,還能強搶了女兒不成?」
「也不知道林家怎麼想的,祖業也賣了,就一門心思要進京都。」
「哎,畢竟林凌的身子成了這樣,街坊鄰居日日見著,那孩子心裡也難受,在京都萬一有什麼造化,可以醫治好呢?」
到了後面,街坊鄰居感慨的都是林凌。
林雲兒被寵得有些過了,每日里瞎胡鬧,而且既然是兵部侍郎的嫡女,今後如何也是雲兒自己的造化。
他們更可惜林凌這個孩子。
說起來那一日並不是休沐日,林凌按道理是要讀書的,因為林雲兒做了一個噩夢,非要林凌陪著她去禮佛,才出了這一撞禍事。
要是不禮佛,沒有遇到驚馬,沒有遇到王家人,林家現在還好好的呢。
林凌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自小懂事,年齡比雲兒小,但是性情穩重,最是懂事。
在私塾里念書也不錯,聽夫子說,這次可以過童生試,誰知道身子骨成了這樣,林家轉眼成了一場空。
林家人離開了洞涇鎮,因為馬車裡有林凌的身子骨不便,行走得很慢。
林家正好與過來打探消息的趙昱暉的人錯開。
劉權撲了一場空,就乾脆留在淮南洞涇鎮,把林家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走訪了不少鄰里,足足待了三日,就連林凌的同窗都詢問了好幾個,才踏上了返程的路。
*
劉權在洞涇鎮打聽的時候,寧蓁蓁正和謝雲兒要去參加賞花宴。
謝雲兒穿得花枝招展,用足了心思,這些日子寧蓁蓁閉門不出,王氏則是帶著謝雲兒去買首飾,就是為了這次的賞花宴。
寧蓁蓁十幾日不出門,這參加賞花宴,打扮得十分素雅,甚至穿得是一件鵝黃色褙子,配著湘裙,無論是上衣還是下裙,以前都穿過。
腰間配著的玉佩成色看著很是一般,五彩絲絛的絡子打得很漂亮,也算是點綴。
耳朵上墜著小米珠,這是剛打耳洞的人才會帶的,頭髮也並沒有明晃晃的髮飾,梳著雙丫髻,只用了兩根緋色綉玉兔搗葯髮帶。
倒是手腕上還有一個翠油油的鐲子,這是趙姝的母親送她的。
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早晨起來還會打一套長拳,身子舒展,面容嬌俏,這一身衣衫簡樸,卻依舊覺得骨子裡透露出一股子讀書的氣韻。
這是謝雲兒最不喜歡的那種氣韻,聽說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
謝雲兒忽略掉寧蓁蓁身上的書卷氣,看著她的簡樸的打扮,對寧蓁蓁服氣了,沒想到她打扮得這麼簡樸。
反正丟人的不是她,謝雲兒就和寧蓁蓁一齊上了馬車。
等到了別院里,所有人都凝在了兩人身上。
要說最近什麼事情最熱鬧,那就是真假千金之事。
現在兩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可以說是兩個妝容的極端,一個簡樸到了極點,身上別無長物;另一個是京都里最時興的衣衫和首飾,雖然皮膚有些黑,臉上掛著笑,看著也討喜。
趙姝上前就拉著寧蓁蓁的手,「你來了。」
趙姝看到了好友,以前的謝韻嘉就不是多張揚的性子,現在更是簡樸到讓她心酸,尤其是再看到了謝雲兒的打扮,她就知道,謝家人的心完全就在謝雲兒身上。
不過,滿院子的閨秀,只怕只有趙姝這樣想,其他人的目光看著寧蓁蓁紅潤的面頰,反而覺得,謝家人行事也算是不錯,認回了親女兒,也沒有苛責這位假千金。
鄭家千金就上前,目光幾乎是睨著寧蓁蓁,像是十分瞧不上,再看向了謝雲兒,對著眾人說道,「前些日子,我在買首飾的時候,就見到了王夫人帶雲兒姐姐一起買首飾,京都裡頭獨一份兒,這是王夫人不忍雲兒姐姐流落在外,要把這些年都給補上。」
真假千金的事,大家都好奇,又不好說什麼,擔心在外人看來,自己是饒舌的婦人,現在聽到了鄭家千金開口,就順著她的話,誇著謝雲兒的髮飾,「這紅寶石真漂亮,成色看著極好。」
「從海外來的?那邊的寶石很漂亮,樣式也有點和京都不一樣的風韻。」
「你叫做雲兒是不是?平日里可有念書?」
聽到了這句話,謝雲兒心中一動,上輩子她身上一股中藥味道,也比現在要黝黑,問她是不是讀過書,就不如現在溫和,而是帶著奚落。
現在,她不光是想辦法提前回到了謝家,就連這些小姑娘們說話也溫和了許多,一切都向她想的那樣改變。
謝雲兒淺笑著,「林家是開藥鋪的,先前的坐堂大夫被人請走,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我也就只是認識幾個字,不敢說自己讀過書。」
「我看雲兒姐姐就覺得可親。」鄭家千金說道,「說話也是很懂禮數,哎,我就想著,雲兒姐姐好可憐,被小門小戶養著,耽擱了,不然的話,現在恐怕學問不在韻嘉之下。」
說完了之後,鄭家千金看著寧蓁蓁,語氣帶著挑唆,「雲兒姐姐不知道吧,謝韻嘉,哦,不對,應該說是林韻嘉曾經是京都裡頭赫赫有名的才女呢。那是因為用了謝家的資源,要是錦衣玉食的是雲兒姐姐,只怕雲兒姐姐的才華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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