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昨夜晉城暴雪,寒風呼嘯,雪花紛飛。
顧晚坐在窗前看了許久,雪花,就像鬆軟的鵝毛,在空中狂亂飛舞、盤旋,最後墜落在地上,一點點把這世界染白。
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彷彿只有雪花在飄落。雪越下越大,最終把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體。
顧晚總覺得,她好像見過這樣的大雪,但卻想不起是什麼時候。最後帶著困惑,進入了夢鄉。
翌日醒來,這世界已被厚重的積雪包圍,樹枝壓彎了腰,大地隱沒在了厚厚的積雪裡。
采言與小竹兩人在院子鏟雪,顧晚裹著厚厚的披風倚靠在窗前發獃,時而被兩個丫鬟嬉笑聲拉回現實。
院中那被覆蓋在皚皚白雪下的小道終於露了出來,采言與小竹二人又跑到院外門口附近撒鹽。
這方法是顧晚教她們的,然後發現這法子真是好用,清理起積雪來確實輕鬆多了。
顧嫣一早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艱難地踏雪來到南院,在門口處差點滑倒,低頭一看,發現地面一灘積水,便對著采言與小竹破口大罵,甚至讓兩人跪在積雪上。
屋內的顧晚聽到自家兩個丫鬟的哭啼聲,一陣風般沖了出去。見她兩人大冷天的還被罰跪在厚厚的積雪上,心疼的不行,兩手一架把兩個丫鬟拉起來。
「顧嫣,你日子過的太無聊了是不是,一大早跑到我這來找茬。」
顧晚氣勢洶洶,顧嫣被嚇了跳,而後反應過來,自己是堂堂顧家二小姐,處罰兩個下人怎麼了?便挺直胸膛吼了回去:「她們兩個害我差點摔倒,我懲罰一下怎麼了?」
「你自己走路不注意還怪別人了?不會走路就好好在屋裡待著,別出來害人。」顧晚把手藏入披風內不斷搓,因沒有抱湯婆子,手指凍到發疼。
顧嫣被罵的紅了眼,良久才哽咽道:「你道我大冷天的想來你這裡?若不是父親讓我親自來南院接你去他書房,我犯得著一大早來你這受你氣嗎?」
說完,委屈到極點的顧嫣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淚,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如果顧晚不是有前世的經歷,都心軟了。
「父親此刻就在書房等著我們,我人卑言微,請不動姐姐,還是讓父親親自過來吧。」
可能是因為大冷天里哭臉太疼了,掉了一會眼淚后,顧嫣拿帕子擦乾淨后就不哭了,甩下這句話就走了。
顧嫣人都走遠了,顧晚還愣在原地。
她是真的怔住了,很多記憶模糊的片段慢慢清晰完整了。
記憶完整起來了,前世,在一夜暴風雪后的翌日,在顧景山書房裡,顧景山跟她講了許多,而後便算是把她與方文柏的婚事定下了。第二年春闈,方文柏不負眾望高中探花,一個月後他們就成親了。
顧晚一直記不起,顧景山在書房裡說把她許配給方文柏的那天是什麼日子,只記得那一天白雪皚皚,她一路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來到東院,鞋襪都濕了,腳很冷,她一心盼著顧景山快點說完,好讓她回去換掉鞋襪。
「今天是初幾了?」顧晚忽然問,她想清楚記住這個日子。
「臘月十二了。」采言雖不知自家小姐為何忽然這麼問,但還是回答了。
「臘月十二了呀……」顧晚感嘆,很快就過年了,也很快就春闈了,這一世還會照著前世的步伐嗎?
顧晚下意識搖搖頭,緊抿著嘴,內心有個聲音堅定告訴自己:不會,這一世,她的人生絕不一樣。
「小姐,老爺在書房等你呢。」采言小聲提醒,擔心顧晚再不過去會挨罵。
「我回屋給小姐拿個暖手爐。」小竹眼尖發現顧晚手指已凍得通紅,一溜煙般轉身跑進院子,不一會便拿了暖手爐出來。
顧晚抱著暖手爐,淺一腳深一腳踩在積雪上,如同前世。來到東院時鞋襪都濕了。顧景山書房外,遠遠就聽到裡面顧嫣在跟顧景山哭訴今天早上在顧晚那受的委屈。
采言與小竹聽了皆有點來氣,心疼顧晚被她污衊。
「小姐,一會進去你要跟老爺解釋解釋,別不出聲凈挨罵了。」采言很是擔心,小聲建議。
這一路顧晚都沒說話,一想到前世就是在這日,顧景山把她許配給了方文柏,心情就凝重。如今聽到采言這話,顧晚訕訕一笑,無奈道了句「傻丫頭。」。
若對方已認定是自己欺負顧嫣,說再多又有什麼用?不過她想,今日顧景山是找她過來談婚配之事的,應該不會拿早上那段插曲來說事。
書房的門並未關上,但顧晚還是在門口處停住,輕敲了幾下。
顧景山抬頭看到她,語氣有點不悅道:「進來吧。」
顧晚找了個靠近炭火盆的位置坐下,不著痕迹烤著自己那雙濕透了的腳。
顧景山本就等了她許久,見她一來到還與顧嫣坐的遠遠的,眉一皺,道:「是不是連我都請不動你了?」
顧晚笑了笑,道:「父親這麼說真是折煞女兒了,我這不是過來了嗎?」
顧景山冷哼了聲,畢竟是自己女兒,不想過多追究。
倒是顧嫣顯得憤憤不平,顧晚這囂張的態度可以說不孝了,剛想張開嘴說她兩句就被顧景山一眼瞪地又閉上,氣的她整個人背過身,連眼角餘光都不想瞄到顧晚。
顧景山看著水火不容般的兩個女兒,頭疼。怎麼忽然就這樣了?之前姐妹兩感情一直都很好。
「你們兩個……」顧景山拿手來回指顧晚顧嫣兩人,痛心疾首道:「姐妹之間能有什麼深仇大恨,至於鬧成這樣嗎?」
顧嫣噘著嘴,不應。
顧晚低著頭,專心烤火。
顧景山一臉無奈看著不肯和解的兩人,所有無奈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昨夜暴雪,晉城內各街道積雪太厚,馬車無法行走,故而書院停課一日。」顧景山喝了口熱茶緩解情緒,便開始緩緩講起來:「春闈快到了,你們也知道三年一次的春闈對書院上下來說都是大事,接下來父親會恨忙,今日難得空閑,故而把你們姐妹二人叫來說一些事。」
聽到這個開頭,顧嫣兩眼一亮,前天母親跟她說,她終於說動了父親,要早點把顧晚與方文柏的親事定下來,莫非今日父親就是要說這個?
想到這,顧嫣也顧不上生氣了,轉過身對著顧景山,笑眯眯道:「父親為書院的事操勞,嫣兒實在不該拿一些小事來惹父親煩心。」
顧嫣這話聽得顧景山連連點頭,為顧嫣的乖巧懂事感到欣慰,不自覺把目光轉向顧晚,期望這這個長女也能跟次女一樣乖巧懂事。但顧晚聽了顧嫣這話話后只是笑了笑,顧景山心裡不免有些失望,更覺得魏氏說的話有道理。
顧晚雖然看起來溫馴,實則性子倔的很。
傅子晉那人,性格孤傲,為人冷漠,若顧晚與他一起……顧景山馬上搖頭,兩人這樣的性格,怎麼禁得住時間的磨礪,只怕一點矛盾就天雷地火了。
還是文柏適合,那孩子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成熟穩重,性子平和,定能包容顧晚。雖然家境差了些,但貴在簡單,人也努力上進,以他的能力考取功名不在話下。顧晚若是與他一起,自己也對得起已故元妻了。
顧景山主意拿定,便對顧晚講起大道理來。
「晚兒,你今年十五了,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婚配了。當年你娘便是像你這般年紀跟我定親的。」
說的話還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樣,顧晚在心裡冷笑。
「父親說的是,我聽說母親便是十五歲與你定親,十六歲成親,十八歲生下我……」說道這,顧晚神情悲嗆,難過的無法繼續往下說。
顧景山也沉默了,不受控制地想起元妻是如何在自己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雖然已過去十五年,但每每想起心中還是會痛。
「你是月華唯一的血脈,故而爹平日里對你難免嚴厲了些,希望你能理解爹的苦心。」想起肖月華,顧景山難難免觸動感情了,說的話也比往日煽情了些。
呵呵,顧景山是怎麼對正主的,顧晚真想一點一點跟他算清楚。眼裡除了豐湖書院便是魏氏生的那兒子,對正主但凡用點心,她也不會在六歲那年病逝了。
「父親還記得六歲那年我曾病重的事嗎?」
病重?顧景山一臉茫然。顧晚什麼時候病重過?
看到顧景山這反應,顧晚譏笑道:「父親不知道吧。你總是為書院的事忙碌,有時候,我甚至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你。那年春天,我病的好重,病了好久,還差點死了,你都不知道吧。」
最後那句『你都不知道吧』,顧晚說的悲涼,顧景山甚至都不敢正視她,整個人因她差點病死這事震撼到了。
「真有此事?」顧景山問顧嫣,聲音都微微顫抖。
顧嫣自是聽母親說過這事的,而且多次,說顧晚怎麼那麼命硬,明明都斷氣了卻沒死成。但她怎麼敢跟顧景山這麼說,眼神閃爍,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有五歲,怎會記得那時候的事。」
也是,五歲的孩子不記得也正常。顧景山神情沮喪,忽然很想去趙魏氏問清楚,為何顧晚發生這麼嚴重的事都不告訴自己,他就算再忙,沒時間見兒女,但也是有回正院就寢的。
若是顧晚那次病逝了……只是這麼想顧景山都驚出一身冷汗,日後他有什麼面目去見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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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非小劇場】:
謝尚書最近有點苦惱,自國安寺救下一女子后,那女子似乎對他生了以身相許之心。
每日他出門,姑娘就趴在牆頭痴痴望著自己,看的他心肝顫啊顫。
如此兩年,謝尚書正憂心自己誤了姑娘年華之時,一媒婆忽然進了隔壁屋。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謝尚書不淡定了。
她會不會因為自己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哀莫大於心死,胡亂找個人家?
小姑娘無父無母,若找的夫家不好,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謝尚書越想越心驚,小心肝又慌又疼。
罷了罷了,既然當年他救了她,何不幹脆照顧一輩子?
謝尚書面如死灰,腳下卻健步如飛,推開了隔壁屋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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