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無恥
一直躲在遠處暗暗觀察的顧嫣聽到顧晚突然蹦出的那句話,氣的直跺腳。不明白傅子晉這個程咬金怎麼會突然出現,更不解顧晚怎麼會突然對他表白。雖說傅子晉也是在豐湖書院讀書,但顧晚與他什麼時候有J情了?
不可能啊,顧嫣直搖頭,她與母親把顧晚盯的死死的,沒見她與誰相熟的。顧晚那性子,對誰不是冷冷淡淡的,今日怎麼突然對傅子晉表白了?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還真是小瞧她了。」顧嫣咬牙切齒道。
想到她與方文柏計劃了那麼久的事,就這麼被毀了,顧嫣氣呼呼沖向涼亭,還好她向來擅長偽裝,快靠近涼亭時步伐、面部表情都全部調整過來了,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還是那個溫柔優雅地顧家二小姐。
「姐姐,我方才好像聽到你說……」顧嫣話說到這頓住了,一臉無辜與不解地看向顧晚。
顧晚微笑,對著顧嫣點點頭,把她未說完的話接下去:「心悅傅先生。」
死過兩回的人了,還有什麼好忌諱跟害怕的?若還像前世那樣活,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對不起老天再給她的這次機會了。
顧嫣臉瞬間黑了下來,收起笑容,嚴厲叱喝道:「姐姐,身為顧家女兒,怎可說這般輕浮的話?傳了出去,顧家還有什麼顏面?」
輕浮?顧晚覺得這話從顧嫣嘴裡說出來真是好笑,一個未婚爬上姐夫床的事都乾的出的人,也配指責別人輕浮?
傅子晉聽到顧嫣訓斥顧晚,那張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更冷了幾分,語氣陰冷說道:「外傳顧二小姐溫柔賢淑,今日聽這說話的語氣,只怕傳言有誤。」
傅子晉這話讓顧嫣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扯了個僵硬地笑容,放柔了聲音解釋道:「我只是太擔心姐姐,一時失態了,姐姐別生氣。」
「不生氣。」顧晚冷眼看著顧晚,她怎麼還可能為了顧嫣生氣。
「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不會跟嫣兒生氣的。」
顧嫣熱切伸出手,欲挽住顧晚胳膊,顧晚作勢向前走,輕輕甩開,邊走邊道:「天冷,早點回府吧。」
顧嫣看著被顧晚甩開的手,面色有點尷尬,但還是很快應了句好。
「一路平安,顧小姐。」傅子晉挑了挑眉,嘴角暈開一抹笑意,道別的話說的頗意猶未盡。
顧晚忽然不敢直視傅子晉,還是得承認,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她都沒向異性表白過。今日對他說了那番話,雖不後悔,但在當事人面前,內心還是有點羞澀的。
最後顧晚強作鎮定微微俯了俯身,邁著急促的步伐離開了。
涼亭內只剩下傅子晉與方文柏,前者在顧晚曾坐過的地方坐下,噙著個若有似無的笑容,不說話看著方文柏。
方文柏緊張的全身僵硬,他與傅子晉已同窗五年,兩人並無過多交情。一是傅子晉性情冷漠,對誰都冷著張臉,讓人無法靠近。二是自傅子晉來到豐湖書院后,便從自己手裡奪走了第一的排名,方文柏對他始終帶著些敵意。三興許是傅子晉這人天生氣場強大,說不出為什麼,方文柏就是有點懼怕他。如今被他這麼似笑非笑盯著,好像看穿了一切,那對他的懼意就比平時更深了幾分。
「傅兄,真是巧,怎麼今日你也來南華寺?」方文柏受不了這沉默,率先開口。
「是啊,真巧。」傅子晉神情甚是不懷善意,嗤笑道:「莫不是方兄預感到自己要大難臨頭,來求菩薩?」
這話在方文柏聽來就是赤、裸、裸詛咒了,臉上那點勉強擠出的笑容瞬間散去,不悅道:「君子有所言有所不言,傅子晉你休得口出狂言。文柏今日還有其他事,先告辭了。」
呵,傅子晉愉悅笑了出聲,道了聲「走好。」
傅子晉傲慢的態度惹的方文柏很是不悅,忍無可忍,轉身離去之際用力甩了甩衣襟。
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傅子晉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眯了眯眼,那放在腿上的手早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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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府的路上,馬車內,顧嫣不死心,不斷問著顧晚為何會對傅子晉說那樣的話,甚至洗腦她中邪了,不知道那句話的輕重;沒見過世面,分不清什麼是喜歡。
不管她說了多少,顧晚最後還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確實心悅傅子晉。」
顧嫣差點被氣的七竅生煙,最後忍無可忍冷著臉,全程沒再跟顧晚說過話。
直到回到顧府,下了馬車,顧嫣喚住欲回院子的顧晚,綳著臉說道:「還請姐姐與我一同去趟父親書房。」
顧晚猜到了她想幹什麼,無非是想跟顧景山打小報告。
去就去,難不成顧嫣天真的以為搬出顧景山能重收覆水?她說那句話的時候就預了要給顧景山知道,甚至預了要給很多人知道。名聲不名聲,這輩子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書房內,顧景山正在練字,看到她們姐妹二人前來有點詫異。
一坐下,顧嫣便添油加醋把顧晚與傅子晉的事告予顧景山,如她所願,顧景山聽后勃然大怒,手中的毛筆都被他掐斷了。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顧景山怒不可及,隨手就把手中折斷的毛筆甩向顧晚,幸好被她側身避過。
顧景山作為豐湖書院的院長,說話一向文雅,如今不知廉恥都說了出來,可想而知聽到顧晚對一個男人示愛,對他打擊有多大。
「不知廉恥?」顧晚反覆嚼這幾個字,半響露出個釋然的笑容,道:「可能是遺傳父親的吧,不是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混賬!逆女!干出如此無恥的事不僅不知反省,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為父這麼多年對你是白悉心教導了。」因過於激動,顧景山大喘氣,整個人需藉助撐在桌面的雙手才足以站立。神情悲嗆,不解一向溫馴的長女為何突然這樣。
「難道我說錯了?」顧晚冷笑,道:「當年我母親不幸難產,去世不到半年你就把魏含香娶進門。這也算了,魏含香竟還是帶著三個月身孕進門的。母親為你生兒育女,性命都丟了,你卻在她屍骨未寒之時就另擁新歡。請問父親,是我無恥,還是薄情寡義道的顧院長無恥?又或是未婚懷孕,大著肚子進顧家門的魏含香無恥?」
「顧晚……」顧景山跳了起來,因暴怒面紅耳赤,額頭青筋直跳。
「姐姐,你胡說八道什麼。」顧嫣尖叫,不敢相信顧晚竟說出那樣的話。這是顧晚嗎?怎麼今日的她如此尖酸刻薄?跟往日完全不同。
「我胡說八道?」顧晚看向顧嫣,道:「你去問問,晉城的夫人太太們哪個不在私下恥笑,魏氏成親不到七月就生下了你。若不是這個原因,以父親母親對你的愛護,至於十四歲還沒為你定下門好親事?」
「父親,姐姐瘋了!」顧嫣捂住耳朵,不想聽她說自己母親帶孕嫁給父親的事實。雖然她知道,母親也知道,晉城不少人暗地裡都因這事看不起她們。但她就是不想聽,特別是不想從這個名正言順的顧家嫡長女口中聽到。
顧景山哆嗦道:「我看你真的是瘋了。」
怒極了的顧景山大步走到顧晚跟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恨恨說道:「你這個不孝女,看我今日不打醒你。」
顧景山這巴掌打的讓人措手不及,顧晚白皙漂亮的臉蛋很快就浮上個深深的指印。她捂住被打的半邊臉,涼涼道:「父親何必惱羞成怒,當年敢做,今日何必怕人說。」
「你……」
看著這張酷似原配肖月華的臉,顧景山再抬起的手遲遲落不下去。不管他認不認,這十幾年來,每年元妻忌日,給她牌位上香時,他都是有幾分心虛的。
當年與肖月華成親,他曾承諾,娶她為妻,永不納妾。雖然在她在世時,他確實沒納一個妾氏,但是確確實實在她走後沒多久,就與魏含香有了夫妻之實。後來魏含香懷孕,迫不得已,只好頂著世人的眼光,在原配過世不到半年續了弦。對此,肖家上下對他很不滿,若不是因為有顧晚,恐怕早與他斷絕了往來。
難不成,長女長大了也怨他?
「走吧,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反省。」顧景山無力擺了擺手,示意顧晚離開,現在他真的不想見到這張與肖月華相像的臉,跟他說,他當年薄情寡義。
「父親……」顧嫣很是不滿,顧晚在南華寺做出如此影響顧家聲譽的事,在書房內又說出那麼大逆不道的話,父親竟然只是讓她回院反省!
但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顧景山制止住了。
「別說了,你也去看看你母親吧。」顧景山彷如一下老了幾歲,兩手負於背走到窗前,一臉悲傷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出了顧景山院子,顧嫣氣呼呼攔住走在前面的顧晚,惡狠狠說道:「我母親與父親青梅竹馬,可比認識你母親早多了。」
顧晚冷笑,問:「那又如何?」
顧嫣被問住了,是啊,從小認識又如何?肖月華是父親苦苦求來,八抬大轎迎進門的。而自己母親……
顧晚回到自己院子,看到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重生以來那一直被壓著的情緒終於一點點釋放出來。
欣喜、悲傷、激動、不安、迷茫、憤怒……說不清多少種,分不清那種多。此時此刻,唯有淚水能表達她對自己劫后重生有多感恩。
采言跟在顧晚身後,看著她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嗷嗷大哭,嚇壞了,她何曾見過自家小姐這樣?定是在書房受了極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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