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秋意漸濃,晚風裡夾雜著涼意,紅霞漫天舒捲。程遙遙坐在院子里盪鞦韆,綢緞般的長發披散,裙擺飛揚,露出玉一般的光潔腳踝。
虛掩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鞦韆逐漸緩下來,程遙遙瞪住施施然走進來的人:「滾出去。」
「好凶啊。」陸青棠一身筆挺軍裝,摘下軍帽,露出一雙笑盈盈桃花眼,狐狸似的。
程遙遙傲慢地抬起下巴:「你來幹什麼?」
兩隻小貓一前一後衝過去,煩煩好奇地仰頭看著來人,犟犟毫不客氣抱住那條大長腿,唰唰撕吧起來。
陸青棠恍若不覺,彬彬有禮欠身,手裡捧著一籃子新鮮欲滴的紅提:「上回吃了你家的蛋糕,特地來回禮。順便解釋一下上次的誤會。」
「三個月後的回禮?」程遙遙嗤之以鼻。
陸青棠仍是笑吟吟,仗著身高優勢往院子里看。
程遙遙擋住他的視線道:「小緋不在家。謝昭在裡面,我叫一聲就能衝出來揍你。」
陸青棠笑出聲來,直白道:「別緊張。小緋這些天避而不見,我只想知道是為什麼。」
程遙遙奇怪道:「小緋不見你肯定有她的理由,你來問我做什麼?」
陸青棠道:「小緋什麼都聽你的。可你似乎很討厭我?我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嗎?」
程遙遙囂張道:「自信點,把似乎去掉。總之有我在,你休想靠近小緋一步!」
陸青棠天生一張笑面,風姿倜儻,實則很難引起別人的惡感。可惜一開口,就讓程遙遙炸了毛:「程遙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那雙桃花眼裡的笑意化作利箭,嗖地射來,和煦的夏末里程遙遙忽然打了個哆嗦。
她抬眼看他,夕陽里一張絕色面容盈盈泛著光,饒是陸青棠心有所屬也不由得一晃神。
陸青棠念著謝緋的名字來抵禦這誘惑,微微含笑著承受程遙遙的打量:「你慌什麼?」
程遙遙指甲緊緊摳住鞦韆繩,忽然怒道:「你色眯眯的笑什麼笑?」
陸青棠笑容一僵,「你說我……什麼?」
程遙遙紅口白牙繼續道:「我要告訴小緋,你勾引我。」
陸青棠定定看她半晌,重新勾起唇角欺身靠近:「你不會。程遙遙,你……」
程遙遙尖叫一聲:「謝昭!有流氓!」
話音未落,屋子裡衝出一道灰影,陸青棠未及開口面上已挨了重重一拳。
程遙遙從鞦韆上一躍而下,撲到謝昭懷裡,被他上下揉搓:「嚇著了嗎?」
謝緋也隨後跑過來,小聲道:「遙遙姐,沒事吧?」
程遙遙搖搖頭。
謝昭放開程遙遙,走過去揪起陸青棠的衣襟,揮手又是一拳。謝昭拎起陸青棠,揮手又是一拳。
陸青棠沒有抵擋,漂亮的唇角破裂淌出鮮血,映著白皙膚色越發可怖。
謝緋嚇得尖叫。
陸青棠扯起唇角,笑了笑:「小緋,別怕,我沒事。」
「你少裝可憐了!」程遙遙捂住謝緋的眼睛,又衝過去拉謝昭:「別打了,一會兒警衛員要過來了。」
謝昭回眸看她,喘了口氣,拳頭漸漸鬆開,把陸青棠丟在地上。
「再碰我妹妹,你試試。」
陸青棠踉蹌站起來,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很無謂:「這是我跟小緋之間的事,你未免太□□。」
謝昭看也不看謝緋,冷聲道:「我是她哥哥,這事我能做主。」
陸青棠整理一下凌亂領口,彬彬有禮道:「封建□□是要被打倒的。」
謝昭拳頭再次攥緊,程遙遙上前一步怒道:「你這個流氓才要被打倒呢!小緋,你別理這個花心大蘿蔔,他不知道坑騙多少良家少女了!」
謝緋瞬間花容失色!
陸青棠也變色道:「程小姐,你這是誹謗!」
謝昭怒道:「你住口!」
程遙遙一把拉住謝昭,上前道:「我怎麼誹謗你了!你花名在外,誰都知道!」
陸青棠胸膛起伏,臉色劇烈變化,一字一頓道:「我這一世除了小緋,從沒跟任何女人過從親密。小緋,請你相信我。」
謝緋被他炙熱眼神望住,纖細身體晃了晃,像朵不堪風雨的菟絲花。
謝昭見狀就要上前護住自己妹妹,卻被程遙遙拉住了:「讓小緋自己跟他說吧。」
在場三人的視線都落在謝緋身上。
她攥著自己的衣襟,慢慢抬起頭看向陸青棠,道:「是我自己不想見你的。」
陸青棠笑容淡了些:「為什麼?你對我有什麼誤會?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了?」
謝緋道:「你讓人抓我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了。」
陸青棠疑惑道:「你在說什麼?」
「你還裝!」程遙遙氣得一股腦把徐南方的話都說了,「我以為是徐南方乾的,原來幕後黑手是你!」
原書里謝昭的一場牢獄之災就是拜陸青棠所賜。程遙遙一直以為這一世能躲過,原來去年就已經安排上了。
陸青棠何等聰明,心念電轉間就明白過來:「我不知道。小緋,我只是幫朋友一個小忙,並不知道那人是你哥哥。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
謝緋打斷他的話:「你可以為了朋友的一個小忙,就隨便誣陷別人,毀了別人的前程?」
那雙小鹿眼含著淚,明亮地刺痛了陸青棠的眼睛。在他的認知里,謝緋的話幼稚得可笑,此刻他卻笑不出來。
他有種踩在懸崖邊上的失重感,輕聲道:「小緋,對不起,我會彌補。」
謝緋嗓音小小的,再憤怒也不會高聲,說出的話卻帶著謝家人的執拗:「不必了。我看不起你這種人,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看不起我?」陸青棠低聲重複這四個字,臉色有些恍惚。
「這個還給你。」謝緋忍著淚,把一個東西扔過來,轉頭就往屋子裡奔去。
陸青棠定定看著她背影,她沒有回頭。
陸青棠半蹲下去,在草地上一寸寸摸索。他短髮凌亂,臉頰帶傷,身上那股浪蕩氣淡去,意外地顯出少年氣來。
謝昭皺眉,沉聲道:「大男人,失戀也不用擺出這幅樣子。」
陸青棠扯了扯破裂唇角:「你又比我好到哪兒去?我勸你一句,紅顏禍水。」
陸青棠意有所指地掃過程遙遙的臉。謝昭拉過程遙遙藏在身後,冷冷道:「再說一句,我就讓你橫著出去。」
陸青棠閉了嘴,餘光里有個晶亮東西一閃,他伸手撿起來,是枚珍珠發卡,猶帶溫度。
陸青棠將發卡攥在掌心裡,站起身:「能不能替我跟小緋傳句話?」
謝昭道:「可以。」
等了會兒,陸青棠卻自己搖了搖頭:「算了。」
他撿起滿是灰塵的軍帽,轉身走了。
鐵門吱呀關上,謝昭將門鎖上。陸青棠帶來的紅提翻了一地,被踩得支離破碎,鮮紅汁水在綠草地上分外刺目。橘白小肥貓湊在上頭舔。
謝昭順手將犟犟提起來:「別亂吃東西。」
犟犟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在半空中揮舞爪爪,噼里啪啦扇他耳光。
程遙遙看著陸青棠在夕陽中離開的背影,對謝昭道:「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其實他沒真的對我耍流氓。」
謝昭丟開犟犟,眯眼看向程遙遙。
程遙遙像犯了錯的小貓咪一樣,拱進謝昭懷裡:「但是他嚇著我了。」
「我知道。」謝昭輕輕順著程遙遙的發:「否則不會這麼放過他。」
程遙遙回想起陸青棠剛才的話,心中閃過一個模糊猜想。陸青棠不會也……
謝昭低沉嗓音打斷了程遙遙的胡思亂想:「你去看看小緋。……給她做點好吃的。」
程遙遙牽著謝昭的手,拖著往屋裡走:「你這個當哥哥的也得去哄啊,你那天那凶了小緋呢。」
兩人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親密無間。橘白小肥貓追在兩人後頭,顛顛兒跟進屋子裡去了。
陸青棠獨自回到家,跟陸長功撞了個正著。
他出門時還一身筆挺軍服,英俊得不得了。此時臉帶淤青,軍裝揉得皺巴巴,衣襟上還滴著血。
陸長功一見他這模樣就怒道:「才穿上軍裝就出去顯擺,又去跟人打架了?就你這德性,也配當軍人,也配上戰場!」
葛繼紅忙道:「哎呀老陸,你今天不是特地請假回家給青棠踐行嗎?別生氣,青棠,你跟你爸道個歉就算了。你瞧瞧,阿姨給你做了一桌子好菜呢。」
陸青棠心浮氣躁,再也懶得與他們做戲,冷笑道:「我不配當軍人,你配?跟原配斷絕關係,讓破爛貨登堂入室的軍人?」
陸長功臉色陡變!一把掀翻了飯桌,葛繼紅忙活一整天做的飯菜全砸在地上。
原本幸災樂禍的陸青萍也站了起來,緊緊貼著她母親,大氣兒都不敢出,屈辱又憤怒。
父子倆互相瞪著對方。
陸長功到底沒動手,只指著門口:「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陸青棠弔兒郎當地笑,指著自己太陽穴:「別急。戰場上槍炮無眼,指不定一顆子彈飛過來,嗖——你就如願了。」
陸青棠笑得狡黠又殘忍,將陸長功臉上每一寸神色變化都收入眼底,並未感受到痛快。他手抄在口袋裡,轉身向外走去。
年輕的小獅子爪牙鋒利,迫不及待地挑釁父輩的威嚴,沖向新天地。而雄獅年華老去,開始眷戀親情。
陸長功跌坐在椅子上,愣愣看著兒子年輕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警衛員追了出來,提著個包:「青棠,行李拿上!明天就走了,你……別跟首長置氣了,首長是很關心你的。」
陸青棠不接:「沒人關心我。」
警衛員沒聽清:「什麼?」
那句賭氣似的話消散在晚風裡。陸青棠接過包,道:「跟老頭子說,我走了。要是我真回不來,我那點兒東西都留給一個叫謝緋的姑娘。記住了。」
這一年的秋天來得很急,就像忽如其來的戰爭。報紙上天天都刊登著戰爭的消息,大學校園上空盤旋著一股激昂的氣氛,各種標語口號貼滿校園。
謝昭捐了大筆錢物,還通過自己的人脈從海外弄到不少西藥,程遙遙的制衣廠也騰出車間,大量生產厚實的軍用布料。人人都在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場戰爭程遙遙在歷史書上學過,曠日持久,堪稱慘勝。可如今華國經濟提前一年發展,儲備充足,加上社會各界與海外的支持,戰況比程遙遙所知的好上許多。
不過這似乎影響不到普通人民的生活。
迢迢新一季的冬裝已經上市,這些凝聚著謝緋心血的設計大受歡迎,迢迢的生意迎來了新一輪的高峰。
窗外冷風颯颯,屋內溫暖如春。程遙遙靠在床頭,隨手翻看財務報表:「冬裝利潤好高,小緋真能幹。」
程遙遙將迢迢的生意完全移交給了謝緋,她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現在的獨當一面,也不過小半年的時間。
浴室門開,謝昭腰上系著浴巾走出來,結實肌肉上水珠滾動。聞言道:「小緋最近心情怎麼樣?」
「還是那樣,追求者一大堆,也沒見她動心。」程遙遙仰頭看他。
謝昭皺了下眉,道:「小緋還小,不急。」
誘人的陽氣隨著謝昭身上熱度蒸發,程遙遙忍不住沖他張開手。謝昭坐到床上,順手將她抱進懷裡,當洋娃娃似的揉搓。
「怎麼了?」程遙遙親親他下巴,「想什麼呢?」
謝昭沉聲道:「我想把家傳的藥方捐了。」
「嗯?」程遙遙歪頭,卷翹睫毛在燈光里像只翩然欲飛的蝴蝶。
謝昭忍不住親吻她眼睫,解釋道:「前線的醫藥一直緊缺。這些秘方與其堆著積灰,不如捐給國家。」
程遙遙有些擔心:「這些可是祖傳秘方,奶奶看得眼珠子似的。何況當初家裡被……」
謝昭道:「這是大義,奶奶也會同意的。」
「好啊。」程遙遙跪坐起來,捧住謝昭的臉:「謝昭同志心胸寬廣,大公無私,我給你頒獎。」
程遙遙的吻帶著玫瑰的甜香,輕輕落在謝昭堅毅的眉心,又落在他高挺鼻樑,然後是臉頰,觸碰過的地方像落了小小火星,神經末梢的顫慄一直共振到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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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小少爺一朝淪為抵債品,群狼環伺,不如抱住最粗的大腿!
結果,大腿是被他狠狠虐過的死對頭?
男人西裝革履,氣勢迫人,眼底的戾氣卻與當年一般無二:景小少爺,好久不見。
景從腦子裡只有三個字:死定了。
男人居高臨下捏住他下巴:你有沒有想過是我?
景從靈機一動,反問:你是誰?
男人:……我是你丈夫。
景從:???
自己裝的失憶,含淚也要裝下去T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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