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8
110
左凜懷最近覺得有些不對勁,身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但幾次搜索下來什麼都沒發現,無論是實質的監控器還是那些不可說的手段,都沒有發現。
他也是在圈子裡摸爬滾打了二三十多年的,圈子裡的人比較迷信,手段也不少,他自己雖然沒碰過那些東西,但聽說過不少,年輕時因為對家手段下作,他還曾著過道。
因此在接連一段時間莫名其妙就磕了碰了、夜裡隱約聽到什麼動靜、做什麼都不順利之後,他心中生警,特意找大師看了,得出的結論是他可能是得罪了什麼人。對方是真正有道行的人,目前只是把什麼東西放在他身邊,起的是個監視的作用,他的一切不順,也是因此而使得運勢低迷,但萬一對方想對他不利,那就沒這麼輕鬆了。
左凜懷把自己能夠得罪的人在心裡過了一遍,也始終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麼人,他如今地位名聲都有了,是圈子裡的老前輩了,只有別人巴結討好他的份,他也根本無需去得罪什麼人。
思前想後,也找了許多口碑好的大師,但始終無法解決問題。
在左纓打電話過來的這一天,他的身體狀況甚至已經開始不太好了,易乏、睏倦、時不時耳鳴目眩,也說不清是被不幹凈的東西影響了,還是思慮過度導致的,去醫院檢查竟然說他是年紀大了,正常反應。
胡說八道,他常年健身,身體好得不得了,而且都才四十齣頭,正當盛年,屁個「年紀大了」!
「爸爸。」接起電話,左纓開口就是這一句,語氣平平但字正腔圓,中氣十分的足,單就是這麼一句,左凜懷耳邊一震,從耳朵到心臟就彷彿被一道鐘聲給敲通了,那影影綽綽的灰霧散去,一時間無法言說的耳清目明、身心暢然。
「啊,小纓啊。」左凜懷的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兩個度,臉上也有了笑容。
父女倆聊了幾句就掛了,其實也沒什麼實質性內容,但左凜懷臉上的笑容就沒聽過。經紀人有些好奇:「聊什麼這麼開心?」
左凜懷這個咖位的藝人,已經不需要經紀人隨時跟著操心,平時都是助理跟著左凜懷,經紀人則另外帶了幾個新人,但這次左凜懷懷疑被人算計,經紀人便立即放下了手裡的其他工作趕過來守著左凜懷,那些大師也是經紀人用自己的人脈請來的。
「沒什麼,就是隨便聊了幾句,小丫頭還說要給我寄禮物呢。」左凜懷不無得意。
經紀人暗暗稱奇,他和左凜懷年紀差不多大,搭檔了也有二十多年了,關係極鐵,當年左凜懷年少成名就頭腦發熱墜入愛河,結果很快就失去了熱情,但婚也結了,孩子也有了,後悔也沒用了,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怎麼提起女兒和另一半,就跟沒結過婚似的。
說實話,經紀人一把年紀還是單身狗,很大程度是吃了好友的教訓,覺得結婚一點意思也沒有。
結果這老傢伙是突然轉性還是良心發現,和女兒這麼親熱起來了?
「唉,我這和小纓聊了一通,感覺頭也清了,精神都好了,你說這女兒是不是我的小福星?」左凜懷繼續暗含炫耀地說。
呵呵,我怎麼不知道一通電話就有這麼大的作用,還福星呢,二十年了沒見你放在心上,這時候來說是福星?那你得錯過了多少福氣啊。
經紀人覺得他一副炫耀女兒的模樣簡直刺眼,繼續剛才的話題:「這批原材料被扣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左凜懷早在多年前就創辦了自己的產業,不僅局限在娛樂圈,包括服裝業、餐飲業等都有涉及,而這些產業最近都不同程度地遇到了一些困難,這也是他們懷疑有小鬼作祟的原因。比如其中一家高檔餐廳,竟然在食材中混入了變質產品,要不是發現及時,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左凜懷就把那家餐廳及連鎖餐廳暫時關停,內部整頓。
而這次的事,是名下生產化妝品的公廠的一批原材料被海關扣了,具體原因還不清楚。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縷黑煙從窗戶外邊飄進來,漸漸凝成一尊披著黑袍的骷髏。兩人都看不見它,它自顧自在房間里兜轉起來。
經紀人忽然搓了搓手臂:「老左,你有沒有覺得突然有點冷啊?」
「好像是有點?不過挺舒服的,我說你沒事就去健健身,這才秋天呢,你就扛不住凍了。」
「去你的!」
說話間,那骷髏在屋子裡已經轉過一圈,從衣櫃角落裡扯出一團灰撲撲的什麼東西,野蠻地揉吧揉吧揉成一團,捏著又從窗口穿出去。
室內的溫度似乎又恢復了,同時兩人甚至感覺空氣也清新了幾分。
而這時,經紀人的手機響了,接聽了幾句他就露出笑容:「那批材料被放行了,原來只是一場誤會,還有,餐廳的內鬼也抓到了,是故意往食材里藏劣質品的。」
左凜懷聞言高興的同時又有些疑惑,這好運來得也太突然了。
在經紀人又接到一個通知,說一個知名的電影節邀請左凜懷去做評審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強烈了,就好像一夕之間就時來運轉了。
……
而另一邊,骷髏捏著那團東西,循著某種聯繫,找到了這東西背後的人。
一名老者坐在房間里,看雪白的頭髮至少也有七八十歲了,但容貌卻保養得很好,做不過四五十的樣子。
他輕輕嘆息,他本來也不想做這樣傷陰德的事,但如果確實存在著正統的修真功法……他大限將至,這所謂的修真功法說不定能成為他的救命稻草,沒有人不想活得久一點,誰都有一顆貪婪心,況且他只是暗中提供少許的支持罷了,真正去威脅去執行的人又不是他。
這時突然一陣陰風,一道陰冷含怨的詭譎氣息在房中迅速凝聚,最後凝成一尊黑色的身影。
老者大驚,這一切他始料未及也根本無從阻止。他喝問:「你是何人!」一邊拿出了自己的法寶和符篆。
只是這些東西被那黑影身上的騰騰黑氣一侵染就統統作廢,失去了所有靈性,成了徹底的死物。
老者心疼得滴血,這些可是他攢了半輩子的寶貝,而比心疼更盛的是無邊的恐懼,對方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自詡道行不淺,在對方面前卻毫無反手之力,對方的一絲氣息就鎮得他不能動彈。
骷髏不言不語,抬手,手裡一團灰霧。
老者瞳孔緊鎖。
是這個!
他答應去監視左凜懷,甚至必要時控制劫持對方。
然而接觸左凜懷之後,他發現對方身上竟然氣運日強,那氣運中似乎還含著一縷清玄瑞氣。
他忍不住就偷取了一些。
他知道這是有損德行的事,但是他忍不住,沒想到這就被找上門來了。
骷髏的森森指骨抬起,一個用力,在老者面前生生捏碎了那團灰霧,老者慘叫一聲,跌坐在床邊,口中溢出濃血,整個人一瞬慘淡萎靡下去。
骷髏帽檐下空洞的眼窩盯著他看了會,不再做什麼,如來時一般化作黑煙離去了。
……
左纓伸出手,黑煙從窗外匯聚而來,最後她掌心出現了一個小巧的迷你骷髏掛件。
她閉上眼睛,這小掛件之前做了什麼,看見什麼,便都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被傳遞入她的大腦。
原來是會這麼回事。
時澤確實搭上了一些人,其中一位負責盯著左凜懷,然而他對左凜懷的氣運起了貪念,暗中攫取,如今被反噬,本就一把年紀,如今更是撐不了多久了。
真是活該,如果他沒有攫取氣運,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
而其他更多人雖沒有下場做什麼,但都是時澤背後的支持者,他們知道左纓的不同尋常,也在等待著出手的實際,正統的傳承自真正修真界的功法,修行人士沒有一個不心動眼饞的。
她對時澤冷然一笑:「監視左凜懷的那位已經被解決了。」
時澤聞言一震,陰笑道:「你真是手段了得,我低估你了。」
他被左纓帶回了住處,縮在沙發角落,看左纓的目光透著一股不甘,不甘底下又有藏不住的懼意。
他知道左纓在修鍊,但以為肯定修鍊不久,合這個世界里修行人士的力量,她也只能乖乖聽話,但左纓的實力比他預估得強多了。
她手中那個至陰至邪的東西,甚至比一些魔修的本命法寶都要可怕。
他道:「你做得這麼絕,就不怕被尋仇嗎?」
「你要是能夠把所有修行人士擰成一股繩來對付我,我還要掂量一下,但你覺得可能嗎?」
「就算他們找上門來,我隨便找個借口說,我能夠修鍊靈氣,是學了祖上傳下來的秘法,各家都有自己的傳承,逼著別人交出自己的傳承,這不合規矩吧?所以比起我,他們恐怕對一個明確自稱來自修真界的人更感興趣。」
時澤眼裡露出懼色:「你想幹什麼?」
「你記得修真界的一切,卻唯獨不記得任何一種功法,我覺得你挺適合給一些好奇心旺盛的人做科普,講故事,開拓開拓眼界的。」
……
左纓還真的給左凜懷寄去了一份禮物,是個加濕器,蒸餾水是她自己配的,一大桶,裡面被她浸入了靈氣,所以大概加濕器工作室,噴出來的都是蘊含靈氣的水,既對身體有好處,又能夠防止邪祟近身。
左凜懷用了幾晚就發現了妙處,不僅精神好了,睡眠香了,連皮膚狀態都好了。他再不服老,也是奔五的人了,哪能真和年輕人比,每天都要在保養上花很多心思和時間,但自從用了這加濕器,幾天下來,肌膚就好像煥發了新生,無論是化妝師還是營養師還是見到的人都感嘆稱奇。
左凜懷一律用規律生活堅持鍛煉糊弄過去,但他知道不是這樣,他是從內至外地感覺年輕輕快起來。
他隱隱察覺女兒給的加濕器和水不凡,隱晦地問過,左纓只道「好好用著就是」。
左凜懷便感覺到了這個女兒的神秘之處,不過他也不是缺心眼,一點都沒透露出去,之前白天開空調的時候也會用用加濕器,但這下只在晚上用了,而且還換了一間小的卧室,免得稀釋了水汽。
尤其是知道妻子都沒得到這加濕器,這是給他的獨一無二的禮物,他就更高興了,流水般的禮物給左纓送了過去,還大手筆地劃了幾筆錢過去,要不是左纓拒絕,公司都要給她幾家去管理。
……
左纓照常拍攝,因為運氣好,演員功底都不錯又願意吃苦配合,拍攝非常順利,快殺青的時候,終於有人找上了左纓。
對方數人剛剛辦完一場喪禮,正是那位老者的喪禮。老者死得倉促,交代後事時都是驚恐悔恨的,家人弟子們猜到他是惹到了什麼人,鬥法失敗被反噬,但他不肯說,只留下一堆不要好高騖遠貪心不足,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便逝去了。
家人們哪能不探究,一查二查終於是查到了左纓這裡,他們這次過來倒也不是來尋仇的,只是這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死得不明不白,他們不能不要個說法。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事實上這事我也困惑著呢。」左纓好好地招待了他們,然後把自己編好的,自己繼承了祖上的傳承,修鍊出了一點本領,但誰知道被時澤纏上,說什麼她是來自修真界的,因此牽連上家人的種種故事說了出來。
「那位老先生恐怕是對所謂的修真功法產生了興趣,但我家的功法真不是什麼修真界的,我也不知道所謂修真界的事,你們若想探個究竟,那就找時澤本人去吧。」
她一開口就把修真界的存在捅出去了,看著面前眾人人人驚異的神色,她不緊不慢喝了口茶。
看得出來,這些人大多不知道時澤和修真界,應當是那些知道修真界、覬覦她的功法的人不敢自己出頭,就鼓動這些亡者的家人弟子來尋她,若是事情鬧大出現點什麼傷亡,那些人再以正義的名頭出來討伐她。同時也是試探一下她的實力吧,畢竟那老者死得太快且蹊蹺,誰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她直接把修真界的存在說出,這事便再也不是什麼秘密,她這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當然不是,但一個秘密被所有人知道,先知道的人就失去了優勢,一些陰謀也就沒有了意義,這時候她再把時澤拋出去,讓他們自己去探詢去研究。
有本事的就自己從時澤空中挖掘點什麼,若還有不長眼的想來糾纏她,她會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她查了不少資料,把修行人士的派別搞清楚了,然後從中挑了一些神秘的、強大的,天天給時澤洗腦:那些人中誰誰誰恐怕也是從修真界穿越過來的,你看外貌/性格/法術特點,像不像你曾經認識的老朋友/宿敵/俊傑榜上的誰誰誰。
時澤本就渾渾噩噩不可終日,在她帶上了靈氣的語言催眠下,還真被洗腦了。
他如今是發自內心認為好多人都從修真界穿越過來,要在這裡建立一個新的修真盛世。反正活靶子不是左纓一個,她怕誰呢。
於是面對這麼一群來勢洶洶的人,她客客氣氣地招待,有理有據地解釋,然後把時澤的所在透露給他們,最後和和樂樂地把人送走。
「大伯,你覺得她說的是真話嗎?」離開后,一位年輕人問一位中年人,中年人是逝去老者的長子,也是這群人的主心骨,眾人都看向他,他面容肅然:「就算是假話,我們也拿她沒辦法,你們注意到她桌上那條魚了嗎?」
「大伯也發現了?」年輕人道,「那恐怕不是普通的魚,我曾和其對視一眼,竟覺得無法呼吸。」
中年人讚許地看他一眼:「不錯,如果我沒猜錯,那條魚至少也有數百年修為,修出了靈識。這女子來歷不凡啊,若是真如她所說有傳承,那定是極了不得,總之,輕易不要招惹她,至於父親的死,恐怕與那時澤脫不了干係。」
識時務者為俊傑,面對一個過於強大的人,即便真可能與對方有仇,那也要催眠自己沒仇。
中年人這話沒有人反對,他們都很自然地把老者的死的責任歸罪於時澤了,一群人馬不停蹄地去找時澤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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