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間無靈氣

楊易起身，來到柜子旁。

拉開上排第二個抽屜，拿出了一本封面古樸的冊子。

「你看一下。」

江寧湊上去，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御氣決》。

這是一本豎版書，使用的文字是繁體，江寧因為父母之謎，對歷史的學習相當認真，沒有絲毫的閱讀障礙。

江寧皺眉，他發現裡面的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后的意思卻不明了。

靈氣一詞多次出現，江寧對這詞並不陌生，在日記里見到過，甚至在一些修真小說里也見到過.....

日記里對靈氣的描述為：一種可以納入體內，在體內玄妙的運轉到四肢百骸，提升主體能力的精華，隱匿於空間中，無色無味無感，無從捕捉。

江寧父親提到，自己對靈氣的認識是有局限性的，並且這是在搜集大量資料后，總結性認知。

江寧望向師傅。

「師傅，您老對靈氣這個東西怎麼看？」

楊易沉吟了一聲，緩緩踱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開口說道：「靈氣在我看來，不是多麼神秘的東西，用現代科學角度來解釋的話，一種對人體有益的元素而已。」

楊易指著《御氣決》，這上面說的氣，也就是所謂的靈氣。

「這是一本修行功法？」江寧看著泛黃的紙張，彷彿能感受到古老的氣息。

楊易點點頭，「可以這麼說，這是我的師傅傳給我的，但是現在被認定為偽作，或者說是一本誌異典籍。」

楊易雙手中指捏合，拇指緊緊扣住，陳於胸前，然後猛地推出。

江寧眼睛猛地一縮，感受到楊易氣勢都不同了，身體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

江寧方才在書上看到這一步的描述。

楊易的動作和《御氣決》上的插圖如出一轍，按照書上的描述，這一步是御氣離體，會有一道氣浪激蕩而出，摧毀前方的目標物。

然後...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氣浪，甚至連氣都沒有。

楊易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結果。

江寧默然，雖然被認定為「偽作」，但江寧顯然覺得楊易並不這樣認為，從師傅的熟練程度來看，即使毫無收穫，他也從未放棄過對這套功法的練習。

「這就是我說的斷路。」楊易說道。

江寧明白了，不光是楊易，歷史上那次轟轟烈烈浩浩蕩蕩的修仙運動。

那次嘗試里，必然有比楊易手裡更好的典籍功法，也必然有比楊易天賦更好的人。

但最終盛大開場，最終草草結束。

這說明什麼？

楊易說的所謂的修仙之路無法走通，是一條斷路。不是他的一家之言，也不是他天賦不足。

如果連楊易的天賦都毫無辦法的話，整個安國都不太可能找到更適合的人。

「我時常想，功法沒有問題。」楊易思考了一下，「不知怎樣，我每每修鍊這套功法，運行口訣后總有一種無力感，那種感覺像是缺氧的魚兒。」

楊易的描述，江寧不能體會，但卻能試著理解。

江寧沒有開口，因為看到楊易陷入了回憶里，像是把每次修鍊的感覺細細回味一遍。

「捕捉不到，或者說效率極低。」楊易像是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語氣激動的說道。

《御氣決》冊子很薄，寥寥數頁，江寧又從頭至尾翻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特殊說明或者說奇異之處。

但往往沒有特殊才是最大的特殊。

江寧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會不會是這天地環境變了，《御氣決》的修鍊建立在能充分汲取靈氣的基礎上，既然這冊子上沒有對靈氣進行特殊說明，想必這套功法問世之時，靈氣會很容易捕捉，納入體內？」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沒有證據證明是這樣，靈氣的充沛與否和捕捉效率沒有絕對的關係。」

楊易很嚴謹的對待這種看法。

「雖然原因未知，但結論是公認的，修仙之路不真實，是一條斷路。」

楊易望著眼前的徒弟，不由得感慨，短短兩三天，他眼見江寧從驚艷表現到即將人生謝幕，感嘆老天從來不把天才放到眼裡。

楊易嘆息可惜了，自己這個徒弟很對自己的胃口，有天賦，有悟性，如果跟自己磨練幾年體術，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然而現在，江寧的人生之路都要走到頭了。

楊易對江寧的身體毫無辦法，唯一的辦法還是那樣的虛無縹緲。

「好好珍惜接下來的時光吧。」楊易有些傷感，嘆了口氣。

「師傅，不用太在意的。」江寧笑了笑，不是勉強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眼前這個怪老頭，雖然脾氣火爆，雖然僅見過兩面，但讓他有點親人的感覺。

楊易似乎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年，從他的眸子里，楊易看到的從容和坦然，絕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壽命將近的人。

江寧的想法是，心急只會讓自己更加無措，面對自己的命運，他有著強烈的抗爭之心，但這份慾望被他壓在心裡。

他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父親日記里提到的修仙之路，儘管可能性趨近於零，但還是有了方向。

老僧的出現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他快堅持不住的時候適時出現，給了他一定的希望。

「走一步看一步吧。」江寧這樣安慰自己，但又有點不甘，楊易的回答讓他有點失望。

人間無靈氣。

所謂的無靈氣，可能這個世界靈氣充沛，但人類無法利用。也有可能這個世界靈氣匱乏。

這兩者對人類來說都是一樣的，結論終究還是，人間無靈氣。

楊易表示會江寧的身體情況通過自己的關係，尋求安國首都醫學院的老朋友的幫助。

楊易本信賴安國傳統醫術，對西醫嗤之以鼻，江寧的情況緊急也讓他顧不得面子了。

徵得楊易的同意，江寧將《御氣決》揣進口袋，打算帶回去自己親自嘗試一下。

「師傅，徒弟還有第二件事。」

江寧提到組建社團的事，而且還是關於體術。

楊易也是洒脫之人，剛才的事情讓他傷懷，但傷懷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他決定近期好好翻一翻老師留下來的典籍，嘗試找一下蛛絲馬跡。

但見江寧都表現的鎮定，作為江寧的師傅也更要能沉得住氣。聽完江寧說的事情，雖然臉上表現得不太明顯，但神情還是表達出，自己都這樣了，還有閒情逸緻搞這個？

「社團有漲星的名額，我想要得到這個名額。」江寧解釋道，「我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去一趟蓬萊遺址，蓬萊遺址的核心區參觀不僅要提前申請，更要求星級達到九星。」

「那個傳說中的仙居？」楊易見多識廣，也聽說過蓬萊的大名。

「嗯嗯，我自小也對修仙極為感興趣，而且......」

江寧對師傅講起了自己父母的故事。

「哎，父母對孩子的感情是最偉大、最美好的事物。」楊易聽完故事感嘆親情偉大之餘，不由得對江寧父母在歷史研究和仙跡調查方面的工作表達了極大的敬佩。

兩個普通人，沒有政府和組織資助配合，僅憑一己之力，將安國已擱置下來的修鍊之路的研究進展往前推動。

除了天賦，精神屬性力量也必定強大。

縱然江寧身體情況擺在這裡，楊易也並不是一個縱容、無原則的人。

「在學院你想做點成績出來，為師還是很支持你的。」楊易和顏悅色，「創建社團可以，關於體術的也可以，甚至掛我名義也可以。」

但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是你必須要按照學院的要求，你自己本身擁有資質。」

江寧點了點頭。

江寧了解過，資質的獲取，是往學院里遞交自己的職業技能證書或成果，以此來證明自己有能力創建社團后，帶領社團朝著良性發展的方向進步。

而體術，與空手道不一樣的是，不是按段來劃分實力，而是比較傳統的挑戰。

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擊敗了成名已久的大師，自己超過大師的實力就會被承認。

江寧要想獲得資質，就要得到東山省武術運動管理中心體術分部的認可。分部會指定體術運動員與挑戰者對練。

「為師答應你，學院那邊關係我來出面，你就跟著我練習體術，什麼時候達到創建社團的資質要求了，你就什麼時候提交申請。」

當然，楊易說可以了，那江寧的水平自然達到要求。

楊易不止在學院挂名授課，更是東山省武術運動管理中心名譽主席。

江寧得到答覆后，準備離開，突然想起阮乘的囑託。

「對了，師傅，我的好兄弟阮乘跟我一塊來求學的，聽聞您在東大掛職授課，對您仰慕已久，想當面聆聽您的教誨。」江寧趕緊說道。

他自然不敢說，其實阮乘是想和您打一架這種讓老頭吹鬍子瞪眼這樣的話。

「再說再說！」語氣中沒有了耐心，楊易喝了一口茶，涼茶水入口，這讓他皺了皺眉，接著吐到了垃圾桶。

江寧很有眼色般的換了杯熱水。

離開前，楊易重重的拍了一下江寧的肩膀，什麼都沒有說。

……

回到自己房間的江寧從口袋裡取出了冊子，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在地上鋪了一層海綿墊，仿照冊子的圖案以及文字介紹，嘗試著修鍊起來。

一小時過去了，江寧手法也已初步掌握，但多次嘗試後身體並無變化，甚至都沒有楊易所受的無力感和離開水的魚兒那種體悟。

江寧沒有放棄，再次按照口訣，納氣於體。

江寧找尋不到氣的存在，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的集中，讓他消耗巨大。

儘管老僧傳授的身法讓他身體有了改善，可仍架不住這般的揮霍。

江寧突然向前方撲去。

「嗯？」一種奇異的感覺從身體深處傳開，讓他身體失重，癱倒在地。

「師傅說的就是這種感覺么？」江寧滿頭大汗，消耗巨大，此刻的他心臟超常規律動著。

顯然因為身體緣故，比起楊易，江寧受到的反噬更大。

果然，江寧回想，在自己努力了數個小時捕捉靈氣，毫無所獲，在最後一刻，堪堪有細微的一絲奇異的物質侵入體內，隨機又消散的無影無蹤。

靈氣！

江寧似乎感覺到靈氣入體，彷彿下一秒就要改造身體了，但卻快速消弭，無處可尋，就這一進一出，江寧的身體真的如同缺水的魚兒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江寧堪堪恢復了一絲體力，從地上爬起來勉強爬到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