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虛擬與現實

「拯救這個世界，也可以說是毀滅這個世界。」羅珊娜嘆氣道「我曾經懷疑過這個世界的創始者已經把這個世界當場了工具，因為初始系統欽定的男主，女主，男二，女二，大反派都死了。」

嚴凌看了眼沈念，又看了眼滔滔不絕的羅珊娜，欲言又止。

「說。」沈念十分敏銳的就察覺到了嚴凌的情緒。

「那個......你這個遊戲的劇情是主角進入遊戲，但因為是個廢物被眾人看不起，然後去西域大森林想要尋找傳說中的仙丹靈藥，結果被乾屍咬了，本來應該死，但身體卻產生了抗體，覺醒了力量，一路升級，前期打經驗怪，參加西域斗場，中期打各種BOSS，後期打終極BOSS，但打著打著發現世界被一雙無形的手超控，於是和終極BOSS達成協議，一起跳下了幕後BOSS留下的時空隧道，一起拯救這個世界。」

羅珊娜點了點頭「沒錯，你是玩過這個遊戲嗎？」

事到如今，嚴凌有些害羞的點頭，他說「我從高二就一直在玩這個遊戲，挺好玩的，劇情好，人物棒，像是一部群像遊戲，人人都可以是主角，我玩遊戲的時候就很喜歡你，羅珊娜，深明大義，拿得起放得下。」

遊戲里的羅珊娜天之驕女，雖然嫉妒女主但從不屑於使用黑手害女主，知道男女主真相相愛后，轉身離去，毫不綠茶，哪怕後來被黑暗神黑化但也從不出手傷害無辜的人，極具悲情色彩。

「人人都可以是主角嗎？」羅珊娜倒是因為嚴凌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趕到了動人無比，自己也可以是主角嗎？她深吸了一口氣僵硬的笑了笑「請跟我來吧。」

原本到處的破破牆爛瓦盡數變成沙子，漫天飄雪的天空被一道閃電劃過，閃電就好似金線，將整個天空劈成了兩半，隨後一道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沈念等人吸了進去。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原本一望無際，荒蕪冰涼的雪地變成了車水馬龍的鬧市，他們站在街道中間，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汴河景色的。

那些乾屍濕屍也都消失了，這些商戶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像是被固定住了，來來往往，為同一個客戶重複同一個動作，說同一句話。

嚴凌上前走到一家賣冰糖的商家跟前「您好......」

那商家笑呵呵的「客觀您說什麼？哦！城西那座宅子好久沒人住了，聽說那地方鬧鬼，您注意......」

從始至終兩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羅珊娜看一圈四面八方的商店家說「不用問他們了，不管問什麼他們都只會說固定的話，因為他們是路人NPC，所以他們的一言一行，喜怒哀樂都是身不由主。」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羅珊娜身上「你們玩得是遊戲，而我們精神存在的是遊戲世界，所以在遊戲世界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們存在的三次元和我們虛擬世界原本毫不相關，你們完你們的遊戲，我們在世界里過自己的日子。」

「但某一天創始者找到了虛擬世界和現實相連的通道，他想用我們這個世界去毀掉他存在的世界，讓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都為了他的野心去買單。」羅珊娜說著說著心中著實傷心，但因為系統設置連落淚都做不到。

「我們很感謝他創造了遊戲所以才能有我們的世界，但我們並不能接受他操控我們，遊戲由他做主，我們不是遊戲里的NPC或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們想要反抗，但根本沒用，他將遊戲世界與遊戲相連，隨便點幾下電腦，調一下數據，我們就只能是他的掌中玩物。」

羅珊娜指向了一邊，那一邊是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正在毆打自己的妻子，周圍圍了很多人，竊竊私語，但沒有一個上前「他們原本是很恩愛的夫妻，育一兒一女，但因為與遊戲相勃，他們的孩子消失了，這個男人也被初始設置操控每天都只能毆打自己曾經疼愛的妻子。」

那男人對女人扯頭揮手，拳腳相加，又打又罵，那女人身上被打得體無完膚，身上新傷疊舊傷，根本不敢將他們兩個跟恩愛相想，沈念轉過身去看著一切，將這畫面盡收眼底，隨後問羅珊娜「你呢？為什麼你沒有被控制。」

「我也不知道，其實不只是我，男主女主，男二女二和大反派都沒有被控制。」羅珊娜搖了搖頭也很疑惑「當時本來說的是一起進入西域聖林里的時空隧道，但女主心細，想到了如果出事怎麼辦，於是我們就用抽籤的方式決定一個人留下，最後是我。」

「事情發生在多久之前？」沈念心中突然燃起了一個對羅珊娜很殘忍的想法。

羅珊娜回憶了一下說「五千多年前吧。」

「這麼久了，你為什麼就沒有想過進西域聖林拚命一搏呢？」沈念問道。

「是啊，為什麼呢？」羅珊娜像是被這話點醒了，恍然大悟道。

這時，沈念心中那個殘忍的想法愈加強烈了，她又問「你是想要我來拯救這個世界的吧？」

羅珊娜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什麼這麼相信初次見面的我？」沈念靜靜的盯著羅珊娜。

「是啊，為什麼？」羅珊娜一時之間失了神。

差不多了，沈念幾乎可以確定了，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被控制的羅珊娜，原來從始至終都是被控制得最深的那個人，要不然生存在世界里的她怎麼會張口閉口就是遊戲里的男主女主，她現在在這個分不清虛實真假的世界里，扮演的是最重要的劇情NPC。

最後的最後，沈念問了一句話「他們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嗎？」

這一次羅珊娜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怕生活的世界和你們不一樣，但我們絕對不是任何的配角或者NPC而是自己的主角。」

沈念沖在這一瞬間眼中有光彩的羅珊娜笑了笑，看來這句話是支撐她這麼多年來的信仰，哪怕是被系統控制也無法消除骨子裡的信仰。

那正在毆打妻子的男人舉起手決定再一起揮拳而下，但這一下卻沒有落下妻子身上，沈念拉住了他的手，然後一切都定格了，這男人根本沒有看沈念，周圍的人也像沒有看到沈念一樣，嘴裡照樣還在破口大罵「你這個小蹄子，老子......」

羅珊娜還站在原地，她靜靜的看著沈念的動作，開口阻止「算了吧，阻止不了，都已經五千年了，她都被打了五千多年了，都還沒死......」

謝桐和嚴凌早就聽傻了，他們真的沒有想到還會有這種世界的存在，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嚴凌輕聲的問了謝桐一句「你覺得他們到底是什麼？」

「他們是人。」謝桐難得的堅定發言一回，她說「創造者擁有的是遊戲，而不是遊戲世界，更不是世界里已經存在什麼的人，就彷彿父母與孩子一樣，創造但不能控制，而且這個世界很奇妙的，有很多東西，許多世界我們都還沒有發現，不能因為人類沒有發現就否定他們的生命與價值。」

「嚴凌，你覺得外星人是生命嗎？你覺得他們是人嗎？你覺得對於外星人而言我們又是不是外星人呢？」

謝桐看出來了，嚴凌剛才有些迷茫了，他不明白遊戲世界里的人算不算人，但他要明白，這不是遊戲，這是一個還沒有被現代文明發現的新世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