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排上了

「魔法歷3401年，雨之月，二十六日，夜」

「天火焚城，大地震動，恍若末日」

「圓環褪色，王脈凋零，浮空九城終歸大地，魔法光輝就此暗淡」

「——帝國簡史·序章：破滅日」

………

夏淵唰一下睜開眼睛。

面前是一塊熟悉的鏡子，但鏡中倒映的人卻年輕的有些陌生。

英俊的臉型五官端正，一頭淺黑色碎發稍微長長了些。蒼白的肌膚在搖曳燭光下忽明忽暗，整體氣質顯得有些詭異。

有些不敢置信的抬手，略帶顫抖著按在臉上，夏淵望著鏡中做出同樣動作的人影，深深吸氣。

「轟隆隆隆——」

巨大的炸雷聲在窗外響起，令仍有些發怔的夏淵渾身一抖。

他記得這個夜晚，雷暴天氣導致供電短路，他不得已點了一根白蠟燭給自己照明。

在他的記憶中，三天後——準確來說，是兩天二十小時十六分后，領先整個時代不知多少年的遊戲：《神秘紀元》，將會發布第一個預告片。

並開始向全社會投放半公開內測資格，向整個時代宣告自己的到來。

在這個主流網游還停留在VR的時代，一款近乎匪夷所思的98.25%沉浸式遊戲，完全是對整個遊戲界的降維打擊。

內測開服時間在預告片發布一周后，也就是十天後開啟。

各大工作室確認了其宣傳並非誇大其詞，而是確有其事後。

果斷開始陸續取消其他一切遊戲業務，全面轉戰《神秘紀元》。

當為期十五天的內測結束，早已眼饞的受不了的普通玩家蜂擁而入。一時間，遊戲物資價格飛漲，無數人依靠這款遊戲一夜暴富。

《神秘紀元》正式開服半個月後，其餘所有遊戲的日活都近乎降至零點。

不知多少遊戲公司老闆為此揪掉了頭髮，假髮產業倒是因此迎來一波小小熱潮。

據傳，《神秘紀元》剛出時，有一個遊戲大廠老闆不死心，找到公司研發部門的首席工程師。

希望能在三個月內，破解《神秘紀元》遊戲頭盔與遊戲艙的原理，並研發出類似設備。

首席工程師當場用委婉而禮貌的言辭告訴他：他活在夢裡。

如果有人能在一年內破解那個奇怪頭盔的原理，他可以把自己的球摘下來，給破解的人當頭踢！

在技術部碰壁后，心中仍抱有一絲僥倖的老闆去找遊戲工程師，

但當他進入遊戲總工程師的個人辦公室后，卻震驚的發覺這傢伙竟然偷懶，在工作期間玩《神秘紀元》！

當然，遊戲公司老闆們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找來了一些專家教授，大肆鼓吹這款遊戲過於真實，可能會對玩家造成嚴重的身份認知障礙。

並以此為理由，希望囗家能夠出手，全面取締這款遊戲。

但其後不知什麼原因，這些『專家』們很快便一個個偃旗息鼓了，對《神秘紀元》的發行完全沒造成任何影響。

………

夏淵長出口氣，結束了狂亂髮散的回憶，輕輕拍了拍臉，大腦快速思考起來。

既然重生到了這個《神秘紀元》尚未發布預告片的時間點，別的不說，必須想辦法收一個《神秘紀元》的內測名額。

雖說內測結束後會刪檔，但只有獲得內測資格，才能獲得購買全球限量發行的第一代遊戲艙的優先權。

遊戲官方在夏淵所在大陸僅投放了五千個遊戲艙，僧多粥少。

除五百供內測玩家優先購買的名額外，其餘四千五百個根本不是普通散人玩家能接觸到的，甚至不等進入市場便早早被預定。

而第一代遊戲頭盔與遊戲艙最大的差別，在於在線時間的限制。

頭盔每天最多只能上線十六小時，遊戲艙則可以上線十八小時，這導致遊戲艙玩家比頭盔玩家多出了八分之一的遊戲時間！

對以此為職業的高玩來說，這是天與地的差別。而每個人的頭盔又是與身份綁定的，更換設備規避限制同樣行不通。

除此之外，還有與第一代遊戲艙配套的營養液，那同樣是好東西，但卻僅僅向擁有遊戲艙的玩家出售。

據傳，第一代營養液對人體存在某種隱性的好處，僅僅發售一個月便停止供應了，日後的價格漲幅比房子還離譜！

重生前，夏淵只是個普通的散人玩家，家境也不算富裕。

結果理所當然的沒獲得內測名額，沒買到第一代遊戲艙，更沒囤到第一代營養液，所有發財的機會均被他完美閃避。

他打Boss時都沒發現，原來自己的閃避技術居然這麼溜！

雖然他的技術與意識也算高端水平，但由於遊戲時長限制，他還是與使用遊戲艙的第一梯隊漸漸拉開了差距。

這直接反饋到了他的收入上，導致一個月後，價格較低且不限量的第二代遊戲艙與營養液發售時，他依舊囊中羞澀。

直到遊戲開服快第三個月，他才勉強湊足所需。但這時，他的等級早已與第一梯隊拉開差距。

於是，他也乾脆放飛自我，不再執著於練級提升實力，而是往返流連於大陸各大著名圖書館。

開始研究各地記載著「背景故事」的文獻資料，試圖尋找與寶物、隱藏任務、隱藏職業等相關的線索。

這種類型的玩家被統稱為劇情流玩家，數量也有不少。

夏淵的邏輯分析能力、洞察力與運氣都不錯。最終，他真的通過細心收集整理的資料，發掘出了數個隱藏任務與遺迹，搞到了不少好東西，實力重歸第一梯隊。

這令他在劇情流玩家中獲得了不小名氣，人送外號——「幸運的銀手」。

在此過程中，他還誤打誤撞的解鎖了一個隱藏稱號：【初級遺迹學者】，當交易未經鑒定的遺迹物品時，可獲得5%的價格補正。

從此，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向他敞開，《神秘紀元》無比真實的背景故事令他心醉神迷，甚至不務正業的將探尋上古奧秘當成了主線任務。

咔嚓嚓——轟隆隆隆——

又一聲巨大的炸雷響徹天際，將他的思緒重新拉回現實。

「距離內測開始還有十天，足夠了……」

暫時放下心中思緒，望著鏡中年輕版的自己，難以抑制的笑容爬上了夏淵的面頰。

他胸中一時豪情萬丈，不禁微微揚起下巴，左手負於身後，聲情並茂的開口。

「英姿耀日月，經綸腹中藏。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啪嚓——轟隆隆隆——」

彷彿應和著他的話，一道巨大的炸雷再次響徹天際。

雷聲中，安靜燃燒的燭焰突然晃了下，室內陰影隨之微微蠕動，彷彿獲得了生命一般。

夏淵對燭焰的微小變化並無察覺，但當他凝視著鏡中倒影的雙眼時，心中卻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絲衝動，右手輕輕抬起，嘴唇慢慢翕動起來。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這麼做過了。

窗外的雨更大了，豆大雨滴噼噼啪啪敲打著玻璃，刺目閃電不斷分割著暗沉夜空，巨大的雷聲不絕於耳。

昏暗的室內，呈現出了詭異莫名的一幕——

忽明忽暗的搖曳燭光下，一名年輕男子彷彿著了魔一樣，對著鏡子不斷做出一些古怪的動作。

口中還依照某種節奏誦念著奇詭的音節，恍若在進行某種古老邪惡的儀式！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

一段時間后，由於右手微微發酸表示抗議，夏淵終於決定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一局沒輸，不愧是我！

若無其事的對著鏡子點頭表示讚揚，夏淵轉身，準備離開洗手間……

…………

？

這時，他的動作突然頓住。

等等……剛才倒數第二局，我出布時……他好像、是不是…出了剪刀？

仔細回想了一下此前的某個細節，夏淵眨了眨眼，笑容逐漸凝固。

我和鏡子猜拳還能輸？

明明時間尚處八月盛夏，夏淵卻感覺空氣有些發冷。

慢慢轉頭，看向鏡中的自己，試探著舉起右手，倒影的動作依然同步。

記錯了嗎？

他稍稍鬆了口氣。

「也對，倒影怎麼可能會自己動呢？」

客廳茶几上，電子錶漆黑的顯示屏中，血紅的顏色組成一行冰冷數字：

[23：59：59]

雖然心中安慰著自己沒事，但夏淵還是決定趕緊離開這裡。

但當他拿起蠟燭，轉身正要出門時，燭焰卻莫名晃了下，隨後無聲熄滅！室內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夏淵一個激靈，後背猛地滲出冷汗。

「轟隆隆隆——」

恰在這時，一道巨大的藍白閃電劃破夜空，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刺目的電光頓時將室內映的一片雪亮。

這一刻，他渾身汗毛倒豎的注意到一個細節：鏡中人影的嘴角，悄無聲息的勾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鏡中的倒影猛地扭頭！不知何時變化成純粹黑白的雙眼一轉，直勾勾凝視著他的臉！

夏淵毛骨悚然，大腦瘋一般想要逃離，可雙腿卻宛若灌了鉛一樣紋絲不動。

下一秒，閃電帶來的光輝如同出現時一般剎那消失，鏡面與倒影重歸一片漆黑。

唯獨倒影那雙黑白二色的眼睛，仍然清晰的詭異無比。

夏淵渾身冰涼的望著鏡子，隨著四目相接，黑暗的鏡中猛然傳來一段扭曲冰冷的信息流，沿著二者相連的目光，注入了他的大腦中。

那是種極度令人牙酸的感覺，彷彿大腦皮層的溝壑中，鑽進去了千百隻不停爬動的小黑螞蟻一般。

信息的內容只有短短一句：

「七次明暗循環結束之刻，你將來到，尤尼瓦爾——」

被動接受著大量精神信息的注入，夏淵如同觸電般劇烈顫抖起來，雙手痛苦的抱住了頭。

下一瞬，天花板上的吸頂燈忽然亮了起來，米白色的柔和光芒灑落，重新驅散了室內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