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風雲2
荊岑覺得好笑。
凈坤律所雖然是沈律師兒子開的,可沒聽說過哪家律所開分所需要主任的媽同意。
因為以前只是見過幾面沒怎麼打過交道,她還疑惑師兄跟他同為律師的媽關係怎麼這麼疏冷。
現在懂了,就師兄那種掌控欲,離得近了,母子相鬥必有一傷。
荊岑意有所指的回答,「梨城市場潛力巨大,屆時還有沈律師帶路,這不挺好的。」怎麼滴,我就是來搶你們業務的,麻溜給我讓路唄。
沈律師聞言,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是嗎?梨城可不是京城,也不是那些在二三線蹦躂的城市,這裡是中國最一線的大城市,別說你們幾個年輕人,就是我,也要戰戰兢兢的維持,荊律師年輕,還是注意點兒,別給凈南招人招事兒。」
「沈律師,給楊律師招事兒的是你還是荊律師,你心裡沒點兒數?!」唐路行突然又從庭外進來,一邊走一邊硬剛。
陳奐和唐路征在旁邊驚呆了,唐路行一直都這麼剛的,就不怕沈清去唐鎮面前給他上眼藥?
沈清臉色青紫變幻,「你什麼意思?」
唐路行手上拿著兩瓶水,遞給荊岑和蔣含各一瓶,嘴上冷漠道:「字面意思。沈律師何必裝傻。」
荊岑聽他這麼說,微微蹙眉,旁邊的唐路征已經傻了,獃獃的看著嘴利如刀的唐路行。
陳奐反應很快,她跟了唐家幾年,多少知道些亂七八糟的,眼下情況不對,再剛下去恐怕生變,其他還不好說,但這一次的官司,必須得沈律師布局,否則有些事抖出來大家都落不著好。
她看了看庭前進來的書記員,迅速轉移了視線,「沈律師,我們坐回去吧,馬上開庭了。」
沈清臉色鐵青的盯著唐路行看了一眼,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順著台階下了。
荊岑還在咀嚼剛剛唐路行那句話的深意,這邊蔣含悄悄對著她說,「我跟我同學的同學打聽了,這次的主審法官是個黃派①。對我們有利。」
荊岑其實早就了解過主審法官和其他幾個陪審法官的背景資料,但蔣含作為實習生,能想到這些也值得獎勵。
她小聲問蔣含,「你還知道紅派黃派的?你說說為什麼有利。」
蔣含有些得意,「我的導師也是黃派,一直主張司法改革,這位孔法官,在中院刑庭也是小有名氣的,年紀不大,之前發表的論文都是主張控辯對抗論的。」
荊岑心裡暗笑,「你還把人論文搜來讀過?不錯啊蔣律師,有前途。」
實際上蔣含的想法還是有些單純了,法官主張控辯對抗論,也說明這個法官是個對法庭節奏有清醒掌控能力的,這對於普通的案子很ok,律師甚至有更多的發揮空間,因為法官會更看重你的辯論角度和支撐證據。
可對於這種想要當庭翻案的案子,面對這種節奏清晰的法官,律師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有成算,否則和公訴方比,你稍落下風,讓對方掌握了節奏,就很難有力說服法官了。
荊岑為此熬了很多晚上,一直在打磨案子的辯護方案。
他還記得昨天晚上,蔣含已經睡了,她卻睡不著,起來檢查辯護方案,才剛剛打開書房的燈,就收到了唐路行的微信。
「睡了嗎?」唐路行當時是詢問的語氣,但荊岑毫無理由的就認定他肯定是知道她醒了。
夜晚令人情感飽滿又放鬆,她當時問他,「你是不是趴在我窗外呢,知道我開燈了。」
對方只回了一個「開門。」
她打開門后,照舊是他的宵夜。
這十多天,她似乎都習慣了,被他各種各樣吃的俘獲,早上是豐富的早餐,晚上時不時的帶一些零食宵夜。
可她真的非常享受,兩個人坐在餐桌前不說話就吃東西的樣子,赫然就是許多年前他們曾經以為的餘生歲月。
回憶里的面容放大,唐路行又進了庭,卻什麼也沒說,只給她點了個頭,
兩人已經有了默契,她知道是關鍵證人都到庭了,回了個瞭然的笑容。
隨後公訴人王檢查官帶著受害者家屬易媽媽也坐到了控方位置。
眾人陸陸續續就位后,三個法官和四個陪審員很快上了審判席。
法警帶著蘇岱林走向被告席的時候,所有目光都匯聚一堂。
距離案發才一個多月的時間,蘇岱林猶如換了一個人,眼窩深陷,形銷骨立。
他在被告席站定后,就往荊岑這邊看過來。
荊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走完常規流程后,公訴人開始宣讀起訴書。
王檢查官深深地看了荊岑一眼,隨即用一板一眼的語氣讀了起來。
「被告人蘇岱林,男,22歲,職業演藝人員,家住…………本案由梨城市公安局南川分局偵查終結,以被告人蘇岱林涉嫌強姦罪(致人重傷),於2019年4月25日向本院移送審查起訴。」
「……經查明,2019年4月12日晚8點半,被告人蘇岱林約見被害人易曉棠於萬山酒店公園拾步亭見面,見面后兩人發生爭吵,被告人蘇岱林情緒失控,且因長期愛而不得,對易曉棠實施了強姦及性虐待行為,在強姦行為實施過程中,易曉棠掙扎反抗,被告人蘇岱林用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水晶球暴力擊打易曉棠頭部,導致易曉棠側腦部受到重傷,后逃離現場。」
「根據法醫鑒定,被害人易曉棠因側頭部位遭受球面鈍***反覆擊打,發生橋靜脈撕裂而產生急性硬腦膜下血腫,從而昏迷,現被害人易曉棠處於昏迷危重狀態,根據其主治醫生鑒定,隨時可能死亡。」
「上述犯罪事實,經查證屬實,證據確實充分,足以認定。」
「本院認為,被告人蘇岱林無視國家法律,以暴力脅迫強姦婦女致使被害人重傷垂危,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的規定,已構成強姦罪,且因暴力強姦致人重傷,有加重處罰情節。為嚴肅國家法律,保護公民……。現特別提起公訴,請依法判處。」
王檢察官讀完起訴書,眼睛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旁聽席上寥寥無幾的人。
沈清自然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她心裡微微有些不安,朝陳奐遞了個詢問的眼神,陳奐點了點頭。
沈清之前沒想到蘇家會請了荊岑,當時根本沒把蘇家放在眼裡,就為了撇清唐路征這個蠢貨,事發當天,陳奐找到她時,她就根據現有的情形,出主意把強姦罪按在蘇岱林頭上,但她也不知道易曉棠究竟是被誰打成重傷的,為避免再生波折,她讓陳奐在證據上動了一些手腳,合二為一成強姦罪的加重情節,這樣邏輯也說得通。
可現在想來,她還是做得有些粗糙了,特別是剛剛見過荊岑的鋒芒后,她更加不安。
不過警局這邊已經找熟人問過,證據壓得很實,應該也出不了大問題,沈清安慰自己。
荊岑早在得知檢察院以強姦罪加重情節提起公訴時,心裡就鬆了口氣。
致人重傷是加重情節,如果坐實,判無期都有可能。
但既然是加重情節,必須是有原罪作為基本行為的,這強姦罪被她推翻后,哪裡還有什麼加重情節。
沈清這是江湖混跡多年,武林盟主做久了太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