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碧
這來人正是酒徒,只見他一掠而至,落在了韓少傅身側,先是倒轉了背上巨大葫蘆,一陣的咕嚕猛飲,才呵呵笑道:「小哥,我們又見面了!」
韓少傅哼了一聲道:「又見面又如何,難道你也要阻止我殺慕容烈嗎?」
酒徒哈哈大笑,跨步到了慕容烈跟前,先是一腳便踹了過去,裝模作樣的罵道:「慕容烈,你這老不死的,到底是做了啥虧心事?竟然讓人家殺上門來了?」
這慕容烈已然剃度,要知道江湖之上,若非是逼不得已,絕無自願遁入空門之念,況且剃度出家,須得經往西域入天竺,再不得涉足中土,此後只能終老異國他鄉【僧人其時在中原甚少,並不象後來繁榮,削髮入空門被視為恥】。
慕容烈聞言合十一嘆道:「我與天魔門結仇,乃是在二十年前,當年我等結拜兄弟七人,護送當今皇后入宮,既料途中遭遇一絕世魔頭劫持……」
「咚咚咚!」
就在此時,忽然一縷琴音從山下傳來,隨即一個紫衣婦人踏空而至。
「天魔宮主!」
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驚,駭然後退,就連名滿天下的酒徒也是目光一凝。
「天魔琴音,擊殺出一種絕殺神芒,殺人無形,稱之為「赤地千里」。」
「魔琴一出,赤地千里,萬里屍骨!修武之人聞之色變。」
韓少傅一見紫衣婦人出現,又驚又喜,當即往前一步跨出,納頭便拜,道:「弟子韓少傅拜見師尊!」
「混賬,我叫你殺了靈古堡之人,你心慈手軟,就跟你當年你曾祖一個樣,遲早被人殺了!」
這來的正是一代天魔女,只見她目光一寒,忽然一甩衣袖,一股狂瀾捲起,把韓少傅甩出了數丈,直接撞擊在院牆之上。
青鸞魔女大吃一驚,急忙一個掠身撲了過去,扶起韓少傅,頓時聲音一變,道:「小師弟!」
韓少傅駭然一驚,看了看青鸞魔女良久,才問道:「你是阿碧師姐?你為什麼要隱瞞身份?」
阿碧目光一滯,朝著天魔宮主一看,卻不敢做聲。
天魔宮主冷哼一聲道:「少傅,這是我的主意,你不遵從本教魔女令,擊殺靈古堡之人,已經是觸犯本教教規,論罪當誅!」
阿碧聞言大駭,忽然一個抱住了韓少傅,跪在地上,對著天魔宮主拜道:「師尊,少傅年輕淺薄,不知道江湖險惡,所以才枉顧了師尊聖令,還望師尊再給他一次機會!」
天魔宮主一甩衣袖,目光如電,環伺了一遭,最終目光落在了慕容烈身上,冷笑道:「那好,你們就將此人殺了,將功贖罪吧!」
慕容烈聞言,忽然一個坐起,凜然道:「慕容烈既是畏死之人?要殺便殺,當年我慕容烈護送衛子夫皇后入宮,便是到了今日也不後悔……哈哈,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想做皇后?做夢吧!」
天魔宮主聞言凄厲一叫,忽然一道琴音朝著慕容烈射來,這一擊琴音正是天魔琴之中的絕技「一絲斷弦」,能數十丈之外擊穿岩石,威力無窮。
就在這時,只見酒徒哈哈一笑,忽然一個飄身,酒葫蘆一扣,只聽見「咚」的一聲,這一縷琴音擊在葫蘆之上,一股酒箭射了出來。
二人一交手,竟然是半斤八兩之勢,誰也討不到便宜。
天魔宮主冷笑道:「酒徒,按輩分你得尊稱我一聲師叔,難不成今日你是非要卷進來嗎?」
原來儒家和墨家雖然水火不容,然而當年亦是師出一轍,便是當年的墨家第一任鉅子墨翟,亦是最先師從儒者。
後來雖然墨翟自創墨教,與儒家分庭抗禮,然而歷代鉅子皆是排輩論交,酒徒與一代儒俠董仲舒乃是師兄弟,正好就低了天魔女一輩。
然而這酒徒卻非儒家正統,行事一向顛三倒四,也不受儒教教規束縛,聞言哈哈一笑,道:「我這人嗜酒如命,半生糊塗,早已不記得排輩之事,我怎知道你讓我叫你師叔,不是在坑我便宜?哈哈!」
「你……哼!」
天魔宮主怒哼了一聲,知道這酒徒乃是借酒裝瘋,裝顛賣傻,其實心裡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天魔宮主剛才一試酒徒的修為,已然是知道二人修為不相伯仲,要擊殺慕容烈須得大費周折,一時三刻當真是沒有把握,不禁一陣的遲疑。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鐵騎席捲之聲,山下傳來一聲大喝道:「慕容大哥,魔王寨兄弟來遲了!」
隨即,數十人掠空而來,竟然是一眨眼便到了眼前,只見一禿頭老者如飛而至,一晃身落在了慕容烈身側。
天魔宮主忽然一聲凄厲的長笑,喝道:「桑木黎,下一個目標就是你魔王寨,今日老娘有事緊急,不然全殺光了你們!走,阿碧少傅!」
韓少傅和阿碧聞言,一個跨步到了天魔宮主身側,只見天魔宮主縱身一掠,幾個起落己然朝山下掠去,二人不敢怠慢,也是緊跟而去。
三人這一掠行風疾電閃,不過是半個時辰,已經距離靈古堡百里之外了,只見天魔宮主一個剎住腳步,翻身盯著韓少傅厲聲喝道:「剛才為什麼不殺慕容烈?」
韓少傅穆然一驚,急忙一個撲通跪下,道:「弟子,弟子……」竟然吱吱唔唔半晌說不出話來。
阿碧急忙緊跟著韓少復拜下道:「師尊,師弟一定是初次執行任務,是以才會失手,還望師尊原諒他這一次!」
天魔宮主冷笑一聲,轉過身道:「為師就是擔心他性情懦弱,才假借血煞掌印,讓他謹記仇恨,不可心慈手軟,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要知道你們以後任務還多著呢!」
說到了這裡,天魔宮主臉色才緩緩的好轉些許。韓少傅和阿碧目光對視了一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二人心意相通,暫時放下了心來。
阿碧當先道:「師尊,弟子們以後定當苦修武功,為師尊排憂解難!」
天魔宮主聞言點了點頭,道:「還是阿碧知曉為師心境,少傅以後要多多跟師姐學習,不可辜負了為師一片栽培苦心!」
韓少傅此時不由得百感交集,想起一路下山,原來居然是師尊精心設計之局,但是卻是為何,自己竟然毫無知曉。
靈古堡、魔王寨和師尊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非得要把他們全殺了?
師尊所說的以後任務還多著呢,難不成除了靈古堡和魔王寨,還有其他更多的仇人?
天魔宮主見韓少傅沉默不語,只道是這小子給嚇著了,轉頭對阿碧說:「阿碧,帶你師弟回去休息吧!」
阿碧聞言,頓時大喜,取下了面具拉著韓少傅就走,韓少傅一言不發,緊緊的跟著阿碧,直到離開了天魔宮主老遠,韓少傅突然一個剎住腳步。
「師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碧聞言,轉頭看了看師尊的方向,只見天魔宮主已經沒有了蹤影,才小聲的說:「少傅,這就是命,以後不要問為什麼,我們沒有問為什麼的權力!」
「沒有問為什麼的權力?」韓少傅不由得一愕。
他忽然感到了一種恐懼,一種未知的恐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懼,憑他便是聰明絕頂也想不出來。
韓少復跟著阿碧一路往回走,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各懷心事。
一直到了射廣峰,阿碧忽然想到了一事,停下來道:「少復,假若那一天師尊要你殺我,你會下手嗎?」
韓少復沒有想到師姐會有此一問,愕了一下,道:「師尊怎麼可能讓我殺師姐?即便有那麼一天,少復便是死也不會傷害師姐。」
阿碧聞言一愣,忽然一個抱住了韓復哽咽道:「少復,師姐又怎麼捨得讓你去死,只是這世事難料,誰又能保證這以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韓少復自從七年前放師尊救出,攜帶上射廣峰,七年來從未下過山,一直和阿碧相伴,而師尊天魔宮主一心苦參武典,對韓少復更是冷若冰霜。
這七年,雖然孤苦難熬,然而韓少復不僅心智高絕,更是把天魔琴絕技已然修成,只待功力增長,便可使出魔琴之中的絕世武學。
二人說著,已經回到了峰頂,阿碧道:「少傅,這段時間師尊可能要出遠門,你盡可一個人在後山修鍊武技,師姐有時間便來看你!」
韓少傅問道:「只是以前多得師姐照顧,倘若師姐不在,少傅既不是要活活餓死?」
阿碧聞言,心中一暖,暗道:「你還知道這七年來,是師姐照顧你,倒是不失了良心!」口裡卻道:「你既然已經是自己下山過了,以後若是缺了食物,自行可以下山補給,但是不可在山下呆久了,不然師尊知道了,可要大發雷霆了。」
說完,阿碧從身上摳出了一個小荷包,那荷包上綉著一對鴛鴦,甚是精緻。阿碧將它遞到了韓少傅手上道:「這裡有些碎銀,是師姐積攢下來的,你便拿到小鎮上去買些用的!」
韓少傅一聽,點了點頭,雖然是接過了小荷包,卻是倒出了碎銀,把小荷包遞過來還給阿碧。
阿碧勃然大怒道:「這是師姐給你的,你拿著就是,給我幹嘛?」
韓少傅嚇得一跳,不知所然,愣愣的看著阿碧,甚是委屈樣子。
阿碧轉念一想,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溫柔,道:「這小荷包,就當是師姐送給你的禮物,以後見著小荷包,就象是見著了師姐,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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